第403章 那是一种皮开肉绽的味道
病房的房门，是木头做的。
在门牌号的上方，有一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
我的眼神扫过去，与一双血红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凌乱的长发，遮盖住了她的脸颊。
却没能遮挡住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怨气森森，随时都要滴下血来的眼睛。
它没有眼眶。
两只红通通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透过那块玻璃，凝视着房间。
它转动的很缓慢。
慢慢，慢慢地落到了病床上。
我看到她笑了。
紧绷的皮肤，将眼睛围成了两条线。
这个笑，鬼气森然。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
我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我的身体就像是被钉子定在了床上。
一道强大的力量，将我牢牢困住。
我动弹不得，只有眼神能转一转。
门，无声无息地，缓缓开了。
病房里，我留了一盏灯。
它虽然不够明亮，却也足以让我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走了进来。
没有风，她身上的白裙却在不停地晃动着。
这回我看清了。
她白裙前面的红色印记，全都是血。
各种各样的血滴，印在她的裙上。
她赤着脚。
除了那单薄的白裙，她身上一无所有。
蓬乱的头发，令我看不清她的脸。
但我能意识到，她正在看我。
那双充血的眼睛，正藏在凌乱的长发后看着我。
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坠冰窖。
我的牙齿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身上的怨气，重到我无法抵挡。
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如此强大的怨气？
她缓缓抬起手，举在唇前。
“嘘……”
她发现了我。
我身上开始控制不住的，浮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我被她强大的怨气困在床上，只有眼睛能动。
她一步一步走向病床上的薄星辰。
我看不清她此刻的面目。
我只是能感觉到。
越走近他一步，她身上的怨气就越加重一分。
她掀开了他的面具。
端详了几秒，她举起了手中的瓶子。
我开始忍不住的干呕。
皮肉被腐蚀烧焦的焦臭味，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飘遍了病房。
她手里拿着的是硫酸！
那瓶子并没有多大。
可从它里面流出来的药剂，却源源不断。
仿佛总也流不完。
我想叫，而我喉咙像是被塞了团棉花。
她就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安静地倒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住。
她是要离开了吗？
我心高悬着。
她盯着床上的薄星辰，肩膀颤抖了起来。
她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我分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剧烈的笑。
她又拿起了瓶子。
这次，她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她将瓶口，对准了薄星辰的嘴。
瓶子，被用力压了下去。
玻璃与牙齿剐蹭的声音，无比清晰的响了起来。
灯光下，她的两只手白生生的。
柔弱无骨。
可就是这样柔弱的一双手，做出了最残忍的事。
她的动作，几乎要将硫酸瓶压入他的喉管。
玻璃不断的剐蹭着牙齿。
那声音听了，令人忍不住牙酸脚软。
到底是多强烈的恨意，她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终于，她松开了手。
床头的仪器，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医生和护士冲进了病房。
“怎么回事，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又严重了？！”
他们没有人能看到那个女孩。
他们围着薄星辰的床，竭尽全力地抢救着。
而那女孩，就站在一旁。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几秒后。
她的视线缓缓转向了我。
她赤裸着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一步，两步……
向我靠近而来。
不要过来！
救命！
你们快看看这地方啊！
我想挣扎，却被她的强大怨气压的死死的。
薄星辰的床前围满了人。
明明有这么多人在房间。
我却连求救都不能。
最终，她还是走到了我身旁。
我躺在床上，屏住了呼吸。
病床不高，她要低下头，才能正面看到我。
她身子僵硬地站着，头颅缓慢地垂下。
乱糟糟的发丝，掠在我的脸上。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头发很香。
是刚刚洗过，那种自然浮动的香气。
而我的胃里却像拧了个结。
我只想吐。
因为在这浮动的香气里，还夹杂了一丝……
浓重的，血腥气。
那股血腥气，不是流动的血液。
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是一块鲜红的肉，被扔在眼前，用脚碾碎。
伴随着她的脸一点点垂下来。
我明白了这股血腥气从何而来。
她的脸上，布满了刀痕。
一刀一刀，都深可见骨。
满脸的刀痕，使我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
不知道捅刀的人是谁，但那人一定下足了十分的力气。
她的嘴唇，也被用刀切开了。
她双唇抖动着，露出已经没有了血色的牙龈，和残破不堪的牙齿。
足可以看出，捅刀的人究竟多狠。
她一言不发，只盯着两只充血的眼球。
她的眼睛似乎有什么魔力。
我竟然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是被王静摇醒的。
她脸色煞白。
“你都看见了吧，你昨晚都看见了吧？！”
她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我的回应。
我的头晕沉沉的。
一时，有些想不起昨晚的事。
王静拉我起来，指着床单让我看。
我一看，立马就愣住了。
床单上，用血写着六个大字：
要么走，要么死。
她是在警告我。
昨晚的记忆，瞬间恢复。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我还是心有余悸。
“医生说星辰的病又重了……”
“再这样下去，他……”
她说不下去了。
出乎我意料的，王静给我跪了下来。
“王姨，你这是干嘛！”
我赶紧扶她。
她却执意不起。
“你是星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求求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王静已经陷入了疯狂的边缘。
可以看出，她对薄星辰是真的有爱的。
我想安抚她两句。
可就在这个时候，青魇大步走了进来。
他不说一句话，不看王静一眼，脸上微微凝了一层冰。
只是径直抓起我的手，牵着我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