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永夜与天狼
越向内部而去，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这里名为剑狱，像是给人建立起来的一座囚笼，却又像是给这些剑建立起来的一座囚笼。
囚人还是囚剑，亦或都不是？
并非囚人，亦非囚剑，囚的是无数股不同的意志。
叶麟又像是抓住了，可是顺着他的手划走了。
“嘿嘿，我刚刚骗你的。
那里有四根巨大的石剑。
上面无图无字，那四个才是你想要的剑书。”
“不。”
叶麟道：
“这里是剑书，这些是曾经活过的剑书，即便是死了，腐朽了，却每一言，每一句，每一页都还醒着。
这里的剑书是真正的剑书！
那石剑不是。
这里的满地骸骨，这里的满地残剑，方才是谱写了一本剑书。”
“孩子，你很聪明。
每个人都是剑书内的一页，剑书一直在更写着。
世上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剑书。
因为每一把剑，都会成为那片剑道星空中，闪烁过的永恒璀璨。”
飒飒飒！
大风注入剑狱之内，灌满了剑狱每一个角落。
这股风是一种神秘奇特的力量，它在一点点，将叶麟眼前的世界化作碎片般的形态，再将所有的碎片和掀起落叶一样漫天洒下。
世界遁入一片灰色混沌之中，迷雾破开，一站立着的羊头双手负背，用一个古怪的姿势向着叶麟慢慢走来。
它一开口：
“孩子。”
“我去，你是个咩啊？”
“咳咳，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孩子，你好好看看，这片剑道星空吧。”
无数星光点点从地上飞腾而起，若萤火般散发出璀璨光芒。
残剑残骸中，星光不断汇聚，以星辰之辉的形态幻化出无数个持剑的剑修。
“在这片世界内，有无尽的岁月，有无数的对手，有无数的剑道。
他们就像是不断在那片浩渺天地，上至苍穹星空深处的神庭之上，下达幽深无尽的黑暗地渊之下，远在无数无数年以前，踏过无数无数载而来，于这片天地盛开的昙花！
生生不息的盛开，生生不息用零星光辉铸就那山巅的光芒！
世间能有无数个永夜，而你手中的剑，从来都是那无尽永夜中的第一缕光芒。
先天下之行而行。
此般，是剑道。”
山羊缓缓消失在叶麟视线内。
叶麟看向那些无数星辰光辉所化的剑修，再看看天上的星辰。
冥冥中，叶麟悟到了。
他一跃而起，不断上升，不断看向底下那片星辰光辉灿烂的混沌大地。
灰蒙蒙的混沌之气，若那老者口中永夜之下拨不开的无尽云海。
而每一个剑修，无论以什么方式存在，却都以自己的方式绽放光芒，化作剑道星空内的一颗天星。
他们仰望着，目光满是天上无法触及的星河，殊不知，他们已是那片星河。
伫立在踏破岁月的星辰大河内。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密密麻麻的剑在混沌灰气中不断颤抖，叶麟握住折羽剑，再度落地。
这些剑修仿佛跨越时空的阻碍，从一片渊源自无数岁月前的天地之间踏来。
“论剑！”
一道沉闷的声音震响八方，气动寰宇。
周天星辰剑上芒，一剑封天鬼神寒！
天若永夜又何惧，拂袖遥指即天狼！
星空的星辰一点点暗淡，独独留下一颗与那无尽黑夜而斗的星辰！
那是一颗余火般的天狼星，零星之光，斗苍穹，战永夜！
叶麟在道道剑修虚影中穿梭而过，感受着百花齐放的剑道。
外界的时光如流水般划过。
一日，两日，三日……
直至一个月，直至那江念雪即将告别的前夕。
叶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
有的人去剑狱寻找，却再也找不到叶麟。
“雪儿，别找了。”
洛秋韵看着日渐消瘦的江念雪，满是心疼道。
“不，我觉得他会回来的。”
江念雪每次都在那里等，等到月明星稀。
徐芷妍坐在剑狱的崖壁上，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听着那猎猎风音，看着那底下若怪物般肆虐张大的巨口，那巨口宛如能够蚕食一切。
时间一过，所有人都似乎忘却了牢头这两个字的存在。
也只有那么一群人还记得叶麟。
苏林也没有了以前那般开心浪荡。
叶怀玉满天下不信邪的要将叶麟找回来。
帝剑三总是出现在一些叶麟出现过的地方，有人问他，他说要还叶麟那一剑之辱。
韩临渊会和木头一样经常来剑狱前问徐芷妍找到了没，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持剑离开。
“小光头，帮我倒酒。”
“去哪了啊，小光头。”
剑疯子会在那生死台边上酣睡，空了的酒葫芦还握在手上。
云见空已经从天宝城回来，多次想要进入七神宫，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外面等待着叶麟。
宁筝儿没有了这个徒弟，看着那软鳞甲以及错枝横生的花木，有时候会有点发呆。
……
七神宫似乎安静了不少，回归到了从前的井然有序。
而在这一日，江念雪最后在剑宫的时刻也到来了。
一辆像是沐浴在太阳神火中的马车在两头硕大生翼火龙牵扯下驰骋长空，最终停在了七神宫顶上的苍穹！
马车烙印着太阳的图腾，就连那轮毂上都铭刻着古老，像是传承无数年，有着漫长荒芜岁月的符文！
即便里面的人不曾出现，那铺天盖地，超越神通境的可怕威压降临而下。
剑狱边上的山崖上，徐芷妍生气道：
“你就这么不管她了吗？
她一直在等你！
我以后不理你还不行，你去见她一面啊！”
剑狱的风忽然停止了，徐芷妍浑身一怔，在那底下，一人双目木讷的提着一把剑站在那里。
天上的马车引动了七神宫所有的强者，七大宫主都出面了。
整个七神宫骇然，所有人都在猜那是什么层次的恐怖存在？
天宗？王者？亦或是那不可能会见到的帝？
七神宫最深处，一股力量涌动，有双眸子在看向天空，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凤骨之人，来吧！”
天上的发话，那是无数人梦寐以求降临的福祉。
而江念雪却如同被最后宣判。
“叶麟……”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