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会让你哭鼻子
晨曦微露，天边出现了清晨的第一缕微光。
程思念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洗漱好便准备出门。
许澳妍刚好从梦乡里苏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吵醒。
“那么早？”
灰暗中她仿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嗓音也奶奶的。
程思念淡淡一笑：
“我去晨跑。”
“还去啊？连续去这么多天，亏你坚持的下来。”
程思念轻声道：
“你去吗？”
许澳妍打了个哈欠：
“我才不去呢，没你那么有毅力啦。”
“那你接着睡。”
程思念笑着，推门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许澳妍才敢露出担忧的神色。
学校操场栽种了几排桂花树，金黄桂花落了一地，幽香飘至几里地。
她就是因为喜欢清晨桂花的香味，才坚持那么早起来晨跑。
这味道闻起来心旷神怡，似乎能驱散内心所有的烦恼。
操场这时间晨跑运动的人寥寥无几，她放心开怀的踏上跑道慢跑。
不一会儿，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人。
“越来越早了？”
郑叙秋一身黑色运动衣，嗓音清亮磁性。
很完美的少年音。
“你不也是？天还没完全亮呢。”
她保持着与他同样的步伐，因为气不足，声音颤巍巍。
“我喜欢。”
他还是老样子，一出口就非常欠揍。
“怎么样？每天早上跑跑，是不是感觉很舒服？”
他又开始不正经的倒退着跑，喜欢在她前一点的位置看着她。
蓬松的发丝像弹簧一样在他脑袋上蹦跶。
程思念认同的点了点头，附和他。
他就像一个孩子般，得到认同就满足的露出阳光笑容。
一个星期前，她睡不着就过来吹吹风，散散步，恰好就遇到了晨跑的郑叙秋，然后就被他以锻炼体格生拖硬拽的拉着一起跑了。
刚开始还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愣是被他锻炼出来了，跑完还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所以每天她都会来跑个一圈，还如约而期的遇见郑叙秋。
慢跑完一圈，她坐到长椅处休息，他也坐到了身边。
日出染红了天边的云，放射出温暖的光彩。
“喏。”
他很顺手的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这似乎成为了他一个习惯，每次跑完步，他都会递给她一块巧克力，有几天是糖。
尽管她没有低血糖发作，还是会接一颗糖放进嘴里。
“谢谢。”
他咕噜一通喝了半瓶水，视线落到她额头上伤痕处，蹙眉。
“还没好？”
程思念抚上额头，摸了两下，已经不疼了，就是还有点淤青。
“快好了。”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撇过脸。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盛夏已占领世界多时。
夏季多雨，大雨小雨轮番来，带走了夏日炎炎的酷暑。
地面上长时间都是湿漉漉，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与绿叶的气息。
程思念在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刚出大门就劈头盖脸的迎来一场大雨。
她忘记带伞，只能傻傻的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眼前绕过无数撑伞而行的人，有撑一把伞的朋友，有肩碰肩挤在一起的情侣。
这场雨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或许他们正享受着这紧凑在一起看雨踏水洼的刺激与喜悦。
她的脑海里忽然间闪过很多画面，心里一闷，咬咬牙，强制将这些回忆驱散。
回到宿舍时，她几乎湿透了，裤子衣服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巴，看起来很狼狈。
本来看雨小了，她想着赶快跑回来，没想到路太滑，一个趔趄，就摔进了前面的一滩水洼中，惹得一身笑话。
宿舍里只有许澳妍在，看到程思念这副模样回来，吃了一惊：
“你这……”
程思念笑：
“没事，摔了一跤。”
她走回自己的位子，把沾上水的书放好。
许澳妍走过来，皱着眉头：
“明知道下雨，还跑那么快，还有，怎么能忘记拿伞？”
这几天雨一直在持续，随身带伞刻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
程思念拿出毛巾和干净衣服，憨憨一笑：
“我……我忘了。”
许澳妍还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
“你最近还能记得什么事情吗？丢三落四多少回了？虽然你每天都那么忙，学习，看书，写论文，做作业，做这么多事，但做好的又有几件？成天心不在焉的，笑容都假的很。”
程思念不明白：
“有么？”
“怎么没有？你是傻了吧？还是真失忆了？你以为闭口不谈，我就不知道是么？”
程思念的心一下子就被揪起来，眼看着那些被锁起来的心事就要卷土重来，她能做的，只有装蒜逃避：
“好啦，我去洗澡换衣服。”
刚要走，许澳妍就拉住她：
“还没说完呢，别想着逃避了。”
“你不是说，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不会太在意么？不是说做了那个决定就不会后悔吗？我看你现在，分明就很在意，很后悔不该摧毁掉这段和睦的关系，明明心里很难过，还要装作不在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麻痹自己。”
她的一字一句，是一把带刺的钥匙，打开她心事的同时，还刺穿了她的心。
她感觉的到，心一抽一抽的，像抽筋一样，很难受。
许澳妍放软了语气：
“你刻意不想那些事情，用其他事情掩埋掉那些已经发生的，有什么意义？你不是在折磨自己么？”
她握住程思念的手，担忧的看着她：
“思念，难受的话，好好哭一场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正常的有些可怕？像被操控的娃娃一样，我很担心？”
程思念硬生生咽下了这苦涩，继续撑起笑容。
她反握着许澳妍的手，宽慰道：
“说什么呢？我能出什么事？放心吧，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你让我慢慢来。”
说完，她拿起衣服转身就往洗手间走，似落荒而逃。
关上门的那瞬间，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鼻子一酸，然而没酝酿出眼泪。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现在有什么资格哭鼻子？
回忆纠缠着，强势的让她回到了那天的咖啡厅，面对面坐着的他……
那天她勇敢表白后，就深深的埋下了头，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那一刻时间静止，他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
是的，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没有回应，她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觉得身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脖子上像挂了一块沉闷的大石头，压的她彻底抬不起头。
指甲被抠的失去了血色，心房也一点一点失去色彩。
漫长的无言宣告了答案，给她的喜欢判了死刑。
最后，她还是抬起了头看向他，处以死刑也要发号施令，她想再看他最后一眼，让自己彻底死心。
当他什么都不说时，她就应该明白的。
在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她得到了答案。
他不喜欢她，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还是太冲动鲁莽，他连如何拒绝都不会。
看，他被她弄的多尴尬……
她回避了视线，弱弱说了声对不起，便拿起包跑出咖啡厅。
那一晚下了雨，她独自淋着雨回了学校，他没出现。
脸上冰冷又湿漉，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也是在那一晚，她心里为他盛开的花，枯萎了，降临而来的雨水，也无法使它重燃辉煌……
从那天起，齐珩再也没联系过她，像转瞬即逝的流星，留下了一刹那美好，就流逝在了她的生命中。
她靠在洗手间冰冷的墙壁上，心情回到了那天，难受的压抑。
明明说好不在意，不后悔，可她真的好难受……
她让自己忙碌起来，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就不会难受了，可这件事终是她心头的一个伤疤，一旦被揭开，覆水难收。
怎么能不在意呢？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喜欢了那么久的一个人，曾把他当成一束光的一个人，就这样泯灭了，连同着她的满腔爱意……
程思念，你出局了。
——
转眼就到了暑假，程思念回到了家，想去看看外公外婆。
父母叫她把齐珩叫过来玩，她以工作忙之名打打马虎眼。
这种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提起，自己先告的白，还被冷拒绝这种事，一来丢人，二来连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珩。
母亲虽然说平时大大咧咧，但对感情这种事还是很敏感的，像去年她也是看出程思念喜欢人齐珩，所以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晚上，她便单独来到程思念房间说悄悄话。
“你跟齐珩怎么了？”
程思念机警起来，掩住心中慌张，装若无其事：
“没怎么呀……”
“小样，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能瞒得过我？”
程思念看纸包不住火，就主动招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想起他，那件事，慢慢的，也能心无旁骛的说出口，即使提起来还是会憋的慌。
母亲觉得惊讶：
“他拒绝你？”
程思念认真想了想：
“也不是吧，没明确拒绝，但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拒绝，怎么会几个月以来，就像查无此人一般，与她的生活分割开来。
“不应该吧？我看他对你，不像没有情意啊？”
这就是母亲不了解他了，齐珩这个人，太难看透，他就像带了一张笑脸面具，真实的情绪感受都隐藏在心里，一般人无法看进他内心世界。
况且他对谁都礼貌绅士，换成其他任何人，他也会是一样的做法，她从来不敢保证，她会是他的例外。
母亲拉住她的手，表情认真：
“我觉得阿珩这孩子，真诚老实，喜欢一个人，是藏都藏不住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程思念道：
“这还能有啥误会呀？”
她拿出了毕生勇气，来这么直白的表白，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她想都不会想，会主动去跟人告白。
“那你们现在……就这么断了？没联系过了？”
母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她心窝子钻。
说认真的，她挺无法面对他与她彻底失去联系的，就恍若，曾经一起经历的美好，都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一切都破灭了。
——
暑假过半，她百无聊赖的度过这些煎熬的日子。
她没什么朋友，要不然，去散散心也总归是好的。
家里好像都是他的影子，每个角落，都有他存在的痕迹，气息，当她想不去在意也难。
她怀疑自己魔怔了，本来觉得时间长了，心里的难受也会烟消云散，可现在感觉越来越严重，甚至把内心的难受转化成了遗憾。
吃过晚饭，程思念帮忙洗碗擦桌子，就出门去走走。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热扑扑的，公园小街有许多外出散步的人群。
她漫无目的的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为她放烟花的广场。
此时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大群阿姨动作整齐的跳着欢悦的广场舞。
树上被他绑上的星星灯，也已经被拆了下来，高脚照射灯代替了那时的星光。
她心里暗暗讥笑了自己一番，这难道是，心之所向吗？
她往前面的商店走去，想找一盏孔明灯，可是找了好几家，绕了好多路也没找到有卖的。
奇怪，他是怎么买到的？
她又绕了回来，默默坐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看着眼前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她却没受到感染。
今晚星星现世，陪伴着那轮孤独的弯月。
她仔细寻找着最亮的两颗星，就像是过世的外公外婆一样看着自己般。
忽然脸颊痒痒的，有什么路过嘴角咸咸的，不知道泪水什么时候滑落，猝不及防。
关于他的记忆这时忽然疯了般跳跃在脑海，如一本书的篇幅，翻阅不过来。
这是在失去他以后，她第一次哭。
也许是她反射弧太长了吧，把难过留到了现在，又或者她一直都没忘记过这些难受，遗憾，只是装作忘记了，不在意了。
一张洁白纸巾由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传送至手心。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扎着麻花瓣的可爱小女孩。
她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
“姐姐，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偷偷的哭？”
程思念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才露出微笑。
“你妈妈呢？”
小女孩指了指后面的方向，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女孩摆出了要替她做主的模样，惹得程思念笑出声。
程思念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人欺负姐姐，只不过……”
小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听故事般：
“嗯？”
“只不过是因为，我有个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那他也一样非常非常喜欢你吗？”
程思念苦涩的勾起唇角，摇摇头：
“没有。”
“那你也不要再喜欢他了。”
“嗯？为什么呀？”
“他会让你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