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星辰陨落(完结)
齐珩打开门,屋内的光涌了出来,照亮了黑暗空旷的走廊。
二人四目相对,顿时一愣。
“我”
程思念刚要开口,齐珩就把她拉了进来。
他应该刚洗了澡,穿着睡衣,发丝带着半湿不干的潮意,一瞬间的靠近,程思念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清香。
齐珩一句话没说,手绕过程思念带上门,扭头走进卧室,很快又出来,手上多了张干净浴巾和毛毯。
程思念呆愣站在原地,看着齐珩走近,把浴巾摊开盖在她头上,手指隔着浴巾,在她发丝上轻柔揉擦。
她被他禁锢在两条手臂之间,一时间忘了反应,任由他擦拭着发丝上的雨水。
“下着雨呢,你就这么来了?”
齐珩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怒意,程思念抬头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皱了眉,目光深沉。
这一声,及时把程思念从一瞬温情脱离出来,她迅速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逃脱了他的掌心。
“我有事跟你说”
程思念垂着眼眸,声音发虚。
她拿下头上的浴巾,抓在手里,正好不用让她的双手到无处安放的境地。
“什么事?很重要吗?”
齐珩把毛毯递给她:“你外衣也湿了,脱下来披着。”
他没想到程思念会突然来找他,微信上她说有话跟他说,他静候佳音。
直到她冒着风雨来到门前,敏锐的他迅速捕捉到一些不那么好的信息。
程思念没动,也低着头。
“以后关于你的工作我不会再负责。”
齐珩重新皱眉:“什么意思?”
程思念的心越跳越快,血液沸腾。
她忍下所有不适感,一字一句:“后续的出版相关工作,我已经移交给我的同事,她会尽快跟你联系,恢复工作进程。”
“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珩嗓音依然沉稳,把程思念衬托的像做错事的孩子焦躁不安。
程思念也知道,只要一面对齐珩,就没办法平静,但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就像许澳妍所说,不想留遗憾,所以她这么做了,也想最后再看看他,感受他的气息
“我工作有变动,没办法再负责你的相关工作。”
“是没办法,还是不想?”
齐珩忽然道,声音同样沉静平稳,但却让程思念的心翻起惊天骇浪。
雨声淅沥,夹杂着齐珩有条不紊的呼吸声。
“思念,你没打算跟我商量的,你选择直接宣判,直接给我死刑。”
死刑?他翻译的这么严重
程思念惊了,惶恐着抬头看他。
齐珩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定定看着她,眼神里闪烁着忧沉的光芒,像被乌云遮盖的星辰。
“不是的”
程思念乱了阵脚,慌张想要解释。
可细想来,他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她就是直接给判了死刑,残忍又自私。
此刻他眼里的她,应该也是这样的形象吧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齐珩的嗓音逐渐发哑,程思念听来,有种悲悯感。
程思念的心像被狠狠戳了一下,尤其是看到他眼眸蓄起的湿意。
她好像,做错了,她不该来的,不该来见证这一幕的
“对不起”
程思念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
在齐珩看来,程思念抛弃他了,彻底把他扔了。
他无力埋下头,忍耐酸涩,很久,他微弱开口:“没关系。”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成全程思念。
“我服从你一切安排。”
严格来说,他没有办法反抗她对他一系列安排,包括她忽然接近,又冷酷疏离,揪着他的心在天堂地狱之间来回摇摆。
在他这里,她是主导者,他进退都惶恐,早就失去了支配情绪的权利。
齐珩抬头,眼底的湿意把隐忍泡开,红红的眼尾让他更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反正他本来就是可以任意丢弃的物件,以前是,现在亦是。
程思念鼻子发酸,眼眶也胀的厉害,心像被硬生生撕扯成两半。
她看进齐珩的眼睛,润物细无声,某种冲动占据了大脑,引领她鬼迷心窍,踮起脚尖,勾住齐珩的后颈,对着他柔软的唇吻了上去。
齐珩的身子僵住,睫毛轻颤,扫过她脸颊。
她的唇笨拙的贴在唇面,微微颤抖。
他不明白此举何意,但他无条件上钩。
他按住程思念的脑袋,另一只手捞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拉近身体距离,他回吻,吻的深沉热烈,急切疯狂,恨不得拆之入腹。
程思念感受到他侵略性的吻,身子一软,紧接着被他轻松托起。
房门被顶开,程思念被他放倒在床,随即他欺身而下,不给任何逃离的机会,他又吻了上来,近乎窒息的吻席卷呼吸。
有的火,一烧起来,难以制止。
齐珩眼底浸染晦暗,衣料摩擦,不知不觉外套就被扒下。
他抱起程思念,微凉的指尖探进衣服,单手解开,握住。
程思念被激起一阵颤栗,电击般的酥麻感遍布全身。
空气中被点燃暧昧的火星,燃烧着程思念的身体。
她被亲的迷糊,不知所以,坠进旖旎风光。
他像攻占领地,霸道在她身上掠夺。
二人喘息交杂,进行到一半,齐珩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脸陷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只有那双眼湿漉漉的眼眸在发着光。
程思念揽过他的脖颈,声音娇颤:“不用戴”
除了婚前,二人每次都会严格做好安全措施,婚后倒也不用顾及那么多,那些计生用品家里面寥寥无几。
离婚后,齐珩单独一人,当然不会在家里备这些东西,谁也没办法预料这种情况的突如其来,自然也不会提前准备妥当。
进行到后面,程思念就后悔了。
她没想到齐珩会要的这样疯狂,像带着某种报复性,每一次动作都带着让她散架的架势。
以为到浴室清理完就结束了这种近乎于折磨的运动,但齐珩没想放过她,氤氲的潮雾弥漫狭小的浴室,齐珩抓着她疯狂索取完又转战回床上,不死不休。
昏昏沉沉间,程思念听到齐珩伏在耳边,呢喃着爱她的字眼。
情到深处的男人,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程思念虽然不愿相信,但眼角还是控制不住落下泪水。
齐珩吻干她的泪,动作放的轻柔。
一场硬仗结束,程思念发觉天已经蒙蒙亮了,房间里透着雾白的光线,空气中甜腻的气息久久没散。
一次又一次的发泄,让齐珩累的筋疲力尽。
他已闭眼睡下,但手没随着睡意放松,不老实的禁锢在程思念的腰上,让她动弹不得。
程思念借着稀疏的光线,静静凝视着眼前人。
他的发丝还没干,眉毛浓密,睫毛也浓密,眼皮垂着,此刻安静的像只熟睡的小猫。
程思念细细打量着他精巧的每个五官,眼眸流露出不舍。
忍不住,她抬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温热柔软的触感传递在手心。
估摸着时间,程思念动了动身子,但齐珩搂的她很紧,仿佛潜意识觉得,她会跑似的。
也没错,她的确是要走了。
程思念小心拉开他的手,生怕把他吵醒。
她抽离身子,起身穿衣。
骨头快要散架,浑身都酸软到没办法正常行走。
摸黑收拾好东西,程思念走到床边,给齐珩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天果然快亮了,厚厚的云层里正有熹微的光努力挤出来。
昨夜下过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地面湿漉漉的,向上传递着湿冷的温度。
齐珩给程思念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高铁上了。
天色大亮,稀薄的阳光穿透过厚厚的车窗玻璃,已经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程思念没打算接,调至静音,任由屏幕上的画面跳跃。
手机不断震动,随着时间的流动,让程思念原本平静的心跟着一同震颤。
窗外景色一闪而过,她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胃腔翻江倒海,泛着酸疼。
脑袋快要炸开,层层叠叠蓄满了他的面容
程思念的离开,齐珩是从许澳妍口中得知的。
清晨醒来,枕边却空空如也。
她的所有物件,连同人,消失的毫无踪迹。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这样方式的离开让他觉得很异常。
当即,他拨打程思念的电话,但无人接听。
他没放弃,接二连三的拨通这个号码,跳动的心因为阵阵忙音而愈发焦躁不安。
因为上午学校有个重要不容缺席的会,他不得不去参加,但整个过程他提不起一点心思,周遭的一切声音像煮开的稀饭,黏稠沸腾。
对待工作,他从未有过懈怠,更何况这么重要的工作。
会议已结束,齐珩就临时请了假,去了趟程思念的家,然而从邻居那里得知,程思念已经搬走了。
齐珩心里的预感越来越浓厚,他马不停蹄又来到程思念公司。
虽然不出所料,但知晓程思念已从公司离职的消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几十通电话打去,都像是渺小的石块沉入广阔无际的海洋,连丁点波浪都激不起来。
所有通讯记录都联系不上程思念,齐珩彻底慌了。
昨晚的温情如同一场梦,回忆起来痛彻心扉。
齐珩疯了般在整座城市寻觅她的踪迹,这座城没了她的踪影,如同缺失了一颗颤动的心脏,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夜晚,齐珩终于从许澳妍那里找到程思念的消息。
许澳妍看着落魄狼狈的齐珩,心下一惊,多余的话说不出口。
齐珩像游离在城市边缘的游魂,漫无目的。
他找了程思念一天,丝毫不觉得疲惫,到最后终于确定,他已经是被她彻底放弃的人了……
早有几道裂缝的心,瞬间破碎,血流成河。
——
隆冬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整座城市被银装素裹。
程思念坐在房间的窗台发呆,鹅毛般的雪下的又细又密,庭院雪堆被铺的很厚,树头的枝桠都被压弯了腰。
远远望过去,白皑皑的一片,苍凉广阔,看不到头,没有多余的色彩照耀进苍白的世界。
回到家的这几天,程思念没出门,总时不时,喜欢坐在窗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家的第二天,许澳妍给她打了电话,意料之中,她说到齐珩。
程思念全程没有吭声,静静感受着许澳妍言语阐述的所有经过。
字字句句,宛如被磨得锋利的刀子,生生将她凌迟,刀刀见骨。
她知道齐珩会找她,但许澳妍说,那晚的一幕难以忘却,她从没见过那样挫败狼狈的齐珩,就像一个对世界对生活失望透顶,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间消失的程度。
程思念不清楚她是否太戏剧夸张化,毕竟她没见过齐珩这样,也想象不出来。
挂断电话的很长一段时间,程思念才后知后觉的心脏闷疼,压抑痛苦。
记忆里关于齐珩所有在她面前所表现的脆弱瞬间占据大脑。
平静的思维里开始跳跃着不同思绪。
程思念忽然觉得,她这样的不告而别,是不是太过冷血卑鄙?
夜深人静,雪落无声,漆黑无光的房间,传出细微的啜泣。
程思念忍不住,她要是不发泄出来,身体会坏掉。
再后面一天,周雅琴也给程思念来了电话。
周雅琴什么都没提,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关心与不舍。
齐珩的最后一条信息,是通过邮箱发进来的。
当时程思念正忍不住登录官网在查询齐珩那本书的出版进展。
也正是这条消息的传递,轻而易举地就打乱了程思念耗费心血调整好的心情。
【思念,你在惩罚我吗?】
程思念看到这段文字,明确感觉到手指轻颤,心脏麻木。
齐珩所有的通讯方式,都被程思念删除,看不见,她也不会过渡思虑。
偏偏还是看见,冲击力居然如此之大。
程思念每天都劝自己,时间是良药,一切都会好的,他会忘了她,她也会努力忘了他
实践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除夕夜,程思念还是会想起他,确切来说,应该是每天。
夜空上的烟花璀璨绚丽,将夜幕映的恍如白昼。
鞭炮齐鸣,小巷人声鼎沸,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程思念在万家灯火下,心里面始终空落落,像缺了许多东西。
烟花不断升腾在夜空,耳畔堆着熙熙攘攘的欢声笑语。
程思念仰头,目光随着烟火盛开又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