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敏
陈玄和许一城约在他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许一城刚坐下，就有电话打进来，听他的语气，像是助理在问有没有空。
“现在没空，你让她再等等。”
“那就说我不接受采访。”
陈玄打算回避，借口到号了，起身去前台。
端着两杯咖啡回来，正好听见最后一句。
“电台采访也没有空……东西别收人家的，都不容易，让她带回去。”
他把热美式放在桌上，往许一城的方向推了一些。
聊至兴起时，话锋一转，问许一城有没有空一起吃个午饭。
以对方的身份地位，本来跟陈玄没有交集。
只是当年拍摄风行第一支广告时，迟迟没有合适的方案，几家4a公司给出的样片许一城都不满意。于是想到了自驾游途中遇到的少年。
那时陈玄毕业不过一年，工作了一段时间刚辞职，借着gapyear的机会一边旅行，一边拍摄。
因为镜头代入感极强，剪辑也专业，不过数月，他的账号在短视频平台上积累了不少人气，接了好几家小公司的广告拍摄。
那次遇到许一城，就是在拍摄的过程当中。
陈玄只当他是无人机爱好者，两人探讨了不少技术性问题，也因此结缘。
宣发部门因为广告方案焦头烂额时，许一城什么也没说，扔了陈玄的联系方式过来。
再后来，陈玄借这支广告顺利转行，许一城也成了他每次路过榕城必定拜访的朋友。
他是个随性的人，和陈玄算是有共同的爱好，聊起来也不会去想材料、用户和销量。
陈玄提出邀请，许一城只要有空，都不会拒绝。
只是，他说要带一位朋友，跟他算半个同行。
他们刚刚就无人机的更新迭代聊得兴起，许一城谈兴正浓，当即表示：“把你朋友叫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陈玄其实没把握褚知白会来，也不好让许一城等太久。
看了眼时间，他放下纸杯，许一城却笑看向门外，没动。
“那边有位女士像是在找人，你看看是不是你的朋友？”
陈玄回头，褚知白站在门口，臂间挽了衣服，身型袅娜。看见他时，盈盈一笑，而后朝着两人的方向过来。
“这个还你。”她把衣服递给陈玄。
“我就说是你朋友吧。”许一城看向陈玄，“不介绍一下？”
褚知白闻言，注意到许一城，坐下后朝他笑笑，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褚知白。”
许一城眯了下眼，这名字很熟，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起身，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走吧。”
褚知白原本是想把衣服还给陈玄，然后打个招呼就走。她在微信里也已经提前告知过他。
可许一城的视线在褚知白手上停留了一瞬。
起初她没懂，后来想起助理和许一城通话时，提到过她带了礼物来，但走的时候助理提醒，说是老板特地交代过礼物不能收，让她不要忘了。
也许是许一城低调，陈玄出于尊重，没有向她说明，甚至都没有暗示。
但他能在与许一城会面时，想到给她机会，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
褚知白是从心底感激陈玄。
于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东西递过去，让他转交。
陈玄凑近她耳畔，低声道：“你知道他是谁么你就送？”
“知道。”褚知白侧过脸，笑得无害，“他不是你朋友么？”
陈玄推开包厢门，侧身让她先进：“所以，不走了？”
不得不承认，和他交流有种不同于别人的轻松。
褚知白笑笑，没说话。
她跟着许一城进去，同时快速打量周遭环境——实木装修，仿宋制，走廊尽头处种了一颗修剪齐整的罗汉松，处处都透着昂贵。
不论菜品如何，今天这顿人均过千是少不了的。
不知道能不能申请活动经费，如果不能，大概只能大出血了。
服务员送上点心、热茶和两本菜单，褚知白给许一城递了一本过去：“许先生来梧城做客，这顿我请，您看看想吃什么？”
许一城接过菜单正看着，听见褚知白对他的称呼，有些意外，视线从精致的图片上离开，抬起头来，却不是看向褚知白。
“是你告诉她的？”
陈玄摊开双手，耸肩摇头。
意思很明白——并没有。
“我喜欢跟聪明人对话。”许一城来了兴致，双手交叠，手肘撑桌，“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先谢谢褚小姐的两件礼物，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任务在身，咱们就开饭前把这个事儿理顺。十分钟，你能说动我，那你的节目我一定全力配合。”
褚知白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许一城这个要求在她看来，几乎是在给她放水。
他喜欢摄影，也喜欢无人机，用集合和概率的思路来推断的话，许一城大概率也是喜欢旅游的。
她从风行主推的两款车型分析旅途中的实用性，并就其客户群年龄职业画像提出了增加小桌板的建议。
许一城第一反应是，这个思路我们做过，最后否决了。
原因是客户一直在路上，到了风景好的地方就下车，小桌板的使用频率太低。
褚知白摇头：“购买这两款车型的用户大多是备孕或已经有小孩的夫妻，因为刚好覆盖了保姆车和短途旅行的需求。那您有没有考虑过，小朋友在上学途中吃饭，或是旅行途中学习这两个场景呢？”
许一城没有回答，食指抚着下巴陷入沉思。
直到几分钟后，服务员上菜，一一介绍菜名，他才回过神来。
“你们看看要不要加菜？”许一城转动桌面，问陈玄，“再加个虾吧？肉菜有点少。”
一桌子菜，只有一人一例的海胆蒸蛋勉强能算半个素。
褚知白沉默了。
陈玄只说：“再来个素菜就好。”
这句话极为熟悉。
褚知白是南方人。上大学时，院里北方人居多，联谊聚餐的时候桌上全是荤，她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她性格内敛，不愿麻烦，每次只默默喝汤。
刚开始陈玄以为她是减肥，问了一次，后来聚餐都会等同学点好之后多加一句“再来个素菜”。
褚知白朝陈玄的方向投去视线，他神色如常。
许一城像个热情的长辈，极力推荐：“那就再来条鱼。”
“不用。最近油腻的吃多了不消化，今天就吃点素的刮刮油。”
许一城终于没再坚持，点了一盘金汤时蔬之后，只加了三例鸡豆花。
有许一城在，饭桌上气氛很融洽。
饭后，许一城给陈玄递烟。
许一城不抽烟，陈玄是知道的。
他起身，双手接过：“女士在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走出包厢，许一城拍了下陈玄肩膀：“不止是朋友吧？”
陈玄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之前提出带朋友一起吃顿饭的事，于是笑说：“旧友。”
许一城：“鱼虾都是你每次必点的菜，桌上酥牛肉你都没说不消化，怎么轮到清蒸鱼和白灼虾就消化不了了？”
陈玄沉默一瞬，知道瞒不过：“褚知白对虾过敏。”
“先走了。”许一城在他肩膀重重一按：“结婚记得请我。”
香烟四散，陈玄笑得苦涩：“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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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独自一人回到包厢，褚知白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许先生没回来？”
陈玄：“他还有事，先走了。”
褚知白直起身来：“那我的采访……”
他低着头，走到她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手机响了一声，是陈玄发来的许一城微信名片。
“他说你帮了大忙，让你直接跟他联系。下周之前，时间都随你定。”
“那就好。”褚知白松了口气，偏过头，随口一问，“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你们聊的什么？”
陈玄发现，她工作时和私底下完全是两个人。
他给风行拍过广告，都没有对产品有超越外形的认知，更不要说在功能上提出自己的见解。
侃侃而谈，自信大方，是不同于眼下的另一种魅力。
她淡笑着，凑过来问他们聊了什么。
好奇之外，让陈玄有种被关心的错觉。
还是私底下更招人喜欢。
至于他们到底聊了什么，陈玄想了想，从许一城对他的劝诫里拎了一句出来回答。
“他说，”陈玄小心措辞，免得唐突，“到时候送一辆车给你。”
到时候？
到采访的时候？
“是直播的时候，用来给幸运观众抽奖的么？”
陈玄：“……”
他可能表达得太委婉。
“不是，是用来庆祝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