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镜花水月
百里奚盘膝坐下，闭着眸，脸上、衣袍上都沾了些泥。青色的衣袍左胸挂着一枚圆币，这是挂名弟子的象征。
人还没出来，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同样青色着装的人在空中极速倒退，借着墙面的支撑，双脚稳稳落地，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窘迫。
站起身不慌不忙的拍去灰尘，平静的面容在人群里缓慢走出。慈悲的眉目，淡雅的身姿，手持佛珠的无疆好似刚开完了一场法座，在座的都是他的信徒。
人群中议论纷纷，“他就是梵音寺那首席大弟子，无疆？”
“是他没错了！不愧是佛门之光，果然不一样。”
赞叹的讨论声随着无疆的走远而淡下。
百里奚询问，“如何。”
无疆面上不见尴尬之色，平静地道，“小僧以为要通关时，就出来了。”
跟她一样啊…
百里奚本想问无疆，可有看到异样时，无疆抢先问出声，“白公子可要看到镜面上的字体？”
“你看到了？”
无疆点头，“小僧看到的镜上，上边写着‘水至清’，白公子呢？”
无疆说完这句话，百里奚想到的就是水至清则无鱼。
可这跟迷镜有什么关系？
“空无一物，这是我看到的。”
“空无一物…”无疆重复着这句话，眉峰拧起。
风息则是发出惊呼，“什么？镜上有字？”他怎么没看到。
陈泽景反是一点也不掺和，大摇大摆的走进密道，参考前两次通关的秘诀，只要能往前冲的，不要犹豫，因为！
那就是通往下一个的门！
砰！
人不但是飞出来的，额头上还带着淤青走了回来，众目睽睽之下，陈泽景死死捂着额头，不愿放开，走回队伍中了才松开那只手。
紧接着，一阵爆笑欲不绝耳，风息捂着肚子，眼角都被笑出了泪水，“哈哈哈，你居然去…哈哈哈，去撞，笑死我了哈哈哈。”
百里奚挑唇，“你不会当成前两关了吧？”
都不用他回答，看到他面上急愤又尴尬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百里奚也设想过，可当听风息说只要触碰到都会被弹出时，就把这想法给打消掉了。
再说，如果关关都采用石墙那一个法子，那岂不是人人都能通关。
水至清
空无一物
这两句话，到底想传达什么？
无疆作思索状，最后开口说道，“师尊曾跟小僧提起过，幻境大多分为视幻，感幻，觉幻。这迷镜想必就是视幻了。”
百里奚目光落到无疆身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视幻最常见的，就是把一个空间，扭曲成数个空间。就好比前两关我们走的，便是同样的道理。”
扭曲…百里奚在脑中慢慢消化。
“白公子可发现，里边有四样东西，是可以连成一句话的。”
没想到这和尚也会打谜语，百里奚顿了一顿，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什么话？”
无疆一字一顿的道，“镜、水、月…”
无疆停顿的余音，百里奚瞳孔骤然放大，脑海中闪过残缺凋零的长刺的枝条，嘴里发出低喃，“花…”
恍然大悟的眉间舒展开来，水至清则无鱼，却有月
洞内不是空无一物，在那里的，不就是镜花水月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无疆忽然念了一句禅语，让沉思中的百里奚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你倒是厉害，一次就猜出来了。”
语气里有些酸酸的，无疆怎会听不出来，柔声笑道，“是与不是，还得去验证一番才知道，现在说还是早了些。”
“小师父可试过摘月？”
百里奚突兀凑着一张脸靠近无疆，黑墨般深邃的眼眸，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她的面容在无疆眸中放大，维持脸上平静的无疆瞳孔微缩。
无疆不动声色的别过眼，心里想着，眼角弯起来的弧度，还真像月牙啊…
陈泽景一听这话，顿时不情愿了，“你们俩不会想抛下我吧？”
百里奚眉梢扬起，“这不叫抛，这叫分工合作。”
分工合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陈泽景撇着嘴，目光看向无疆时，百里奚迅速的拉住无疆手腕，非常自然的圈住他，这副样子，就像十分亲昵的眷侣一般。
手挽上的瞬间，能感受到无疆身体的僵硬。
不等陈泽景多加阻拦，拉着无疆的手往迷镜走去，等下到水中，才放开挽住的手。
当炙热的温度离开手肘，无疆的视线在上面停顿了好几秒，迟疑片刻，道，“那泽景怎么办？”
不断观察着两旁的镜面，听到无疆的问话，百里奚满不在乎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就不怕，三人前行会被弹出。”
百里奚视力不太好，特别是在这种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难看了，眯着眼睛仔细检查每一个间隔点，“再说了，我也只想和你待一起。”
要不是看在无疆面上，她才不会带着陈泽景呢。
其实百里奚说这话只是想着保护无疆，就是说的暧昧了些。
这话落在无疆耳朵却有些不同，心头一跳，突跳的眉显得他有些无措。
“到了！”
写着空无一物的镜子上，一旁的枝条是所有之中生的最长的，弯弯曲曲的枝条延伸到空中，刚好被镜子照着。
让无疆站在灯的下面，百里奚从灵戒拿出一把弯刀，毫不犹豫的，对着有血洞的手心就是一刀划下去。
几丝殷红的血线溅了出来，源源不断地，继续流淌。溅到刺条的头，溅到镜面上的鲜血在上面晕染开来，像是一朵开在黑夜中的花，妖艳，艳丽至极
见百里奚作出这样的举动，无疆眉头跳的更甚，还没等说话，一直注意着顶灯的视线看向无疆，“就现在！”
水中倒影的半月流淌着丝丝红血，在水中慢慢摇曳，随着无疆把藏在水中的‘月’踩住，摇曳的红花跟着浪花荡开。
一息
两息
百里奚和无疆对视一眼，双双的眼中带着错愕。
难道错了？他们的答案？
踩在水里的脚随着灯的暗淡，慢慢移开，朝着百里奚的方向走去。移开的那一刹，脚下一个小小的旋涡突然变大，如龙卷风一般，开始狂浪，最后袭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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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水盛载，月牙作灯，水中之月。
镜生倒刺，花落无声，镜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