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成大人了
央邺山的清晨从一抹晨曦透过林间开始，清凉的微风中扑来的淡淡桃花幽香萦绕在女子的闺房之中。
“小师妹，好了没，就差你了。”许子意郎朗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带着持续不断的敲门声，顷刻间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楚冉仔细对着铜镜端详自己娇俏的面容，反复确定红肿已然消散下去，原本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尽显愉悦，顺手将桌上那早已收拾好的包裹套在了肩上，满面笑意地打开了房门。
“我好了，可别催了。”她眉眼弯弯地扫了眼换了身衣裳的许子意，审视片刻认真道，“三师兄，今日无比风度潇洒。”
“难得嘴甜！”许子意受宠若惊，伸手拽着她的包裹就往山门而去。
央邺山大门全敞开，各门派弟子齐聚，挥动着手中的彩旗，皆为他们送别。在楚冉二人到来时，他们自觉让出一条过道，直通正前方背着包裹的三人。
尹司清身形修长，一身淡蓝色长袍，染成几分冷色，手持佩剑凌然而立。在隔着他几步远的地方，越祁与秦暮分散开来，三人倒是格外陌生。
而站在他们正中央的便是楚照天，脸色凝重地注视着两人一步一步向他踏来，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楚冉目光一凛，满是心疼，想必定是他昨日一夜未睡，她咬咬唇压抑住胸膛起伏的情绪，转身与几人并排而立。
“既然你们人到齐了，立即出发。”楚照天正色道，目光掠过已准备就绪的五人，当即转过了头，掩饰住对女儿满满的不舍。
一股涌上的酸意染上了她的眼睛，忽感到肩膀一重，楚冉仰头看去，眸里早已湿润，许子意拍了拍她，给予无声地安慰。
“哥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尹司朗冲出东夜谷弟子的束缚，扑向尹司清的怀抱，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嚎啕大哭道，“司司朗，要要和你一起走”
“回去！”尹司清眸光冰冷，扫过站在原地一脸着急的墨衣弟子，厉声道，“谢州带他走！”
被叫到的弟子踱步走上前，伸手就去扒开尹司朗的手，小声的劝道：“小司朗，师兄有重要任务，我们一起先回东夜谷。”
“不要！不要！哥哥，不要离开我，呜呜呜”
本乖巧无比的尹司朗这次就像是变了个人，死活抱着尹司清怎么也不肯放手，眼泪打滚般珠帘般一直流下。
孩子的哭声凄惨绵绝，让人于心不忍。楚冉走上前，俯身蹲在了他的面前，掏出手绢轻轻为其擦拭眼泪，心疼道：“司朗，乖，不要哭了，师姐看着你哭，都想伤心了。”
尹司清轻轻地眯起了眼睛，眸里似有波光闪动，又听到她点了点头由衷道，“司朗一定是舍不得哥哥，就像师姐舍不得爹爹一样。可是我们长成大人了，有些事情就必须得完成，现在只是短暂的分离，很快便会再见的。”
“可是可是司朗不想哥哥走”尹司朗抽泣着，圆润的小脸因为流泪更是红润，眼眶里的泪珠忽地又滚落，“哥哥带司朗一起”
楚冉揉了揉他的头，叹了口气：“司朗是喜欢哥哥的对吗？”
尹司清握着佩剑的手不自觉捏紧，听到那声软糯的“嗯”，瞳孔猛地一缩，手渐渐松了松，冷漠的脸柔软了一些。
“我们是去出任务，要是司朗在，到时候哥哥还要保护你，遇到坏人到时候可能会受伤，司朗也不想看到的吧？”楚冉见他松动，轻轻将他转过身来，使他手松开了尹司清，柔声道，“听话，乖乖回家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尹司朗抿紧嘴唇，仰头看向尹司清的目光，点点头，带着哭腔：“好…司朗会乖的…哥哥，早点回来”
尹司清点头，持剑率先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冉儿，爹也在家等你回来。”
楚照天背对着楚冉，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全寄托于这一句话里，楚冉强压住心底的不舍，跟上了已经离去的身影。
“按照师傅的指示，二皇子将令牌交于一武功高强的暗卫，他会从靖州出发前去塞邵城，时间已过两日，若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必会在萍城相遇。”许子意与四人走在下山路上，嘴角噙着笑意，分析道，“山下有家马店皆为上等，我们前去挑选五匹骏马，加快速度，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到泉河村。”
楚冉点点头，附和道：“三师兄就是行走的百事通。”
“今日的小师妹一直夸我，倒是有些不可思议。”许子意摇摇头，见她那满身的精力，顿时了然，“想来上一次你下山历练已是五年前，如此确实有些久了。”
许子意说完，目光掠过一旁一言不发的三人，颤颤地询问道：“不知三位师兄妹如何考虑？”
越祁手中的折扇微微扇动，忽地合于手心，眸光里尽是兴味，勾了勾唇：“许师兄历练经验丰富，这安排倒也妥帖，我自是没什么问题。”
秦暮目光淡淡，无声地表示赞同。
许子意见他们二人皆是同意，又将视线投向楚冉旁那蓝衣之人身上。由于昨夜的一场误会，两人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他偷偷地拽了拽楚冉衣袖，示意地朝她指了指手。
楚冉立即领命，转身向尹司清看去，还未开口，他淡漠的目光扫了过来。
一句清冷的“嗯”轻飘飘地传进众人耳里，她含在嘴里的话不得不又咽了下去。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安排了，前面便是马坊了。”
顺着许子意的指引，众人凝视着前方，飘动的旗幡上“马”字大而夺目，马厩里许多骏马低头正吃着青草，五人相应挑了匹适合的马，一跃而上，“驾”地一声，冲出了央邺山。
郊外的空气格外清爽，五匹马穿过林间，越过草地，终于赶在了下山前到达泉河村。
泉河村，顾名思义，村里河流由山上唯一泉水连接而成，是整座村子的生命之源。村子并不大，因交通要塞，来往商人络绎不绝，客栈酒楼一应俱全。
闲居楼，是泉河村最大的客栈，有足够的马厩方便他们停马，便成了五人落脚之地。
五人刚把马停在客栈门口，头戴杏色布帽的店小二当即迎了上来，从肩头扯下毛巾盯着风度不凡的五人看了许久，眼中全是惊艳。
许子意皱了皱眉，余光寒冷如冰，挡在了楚冉的身前，沉声道：“小二，五间房。”
“好嘞，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急忙招了招手吩咐另一个店小二将马牵去马厩，随即领着五人走上了客栈楼上。
五间房间紧紧相连，而楼下便是客栈大厅。
放下行礼，五人便下楼齐聚拐角之处，点了几个小菜，为接下来的行程而做准备。
楚冉抬头打量着桌边的其余三人，两个冷冰冰的，一个也因着武林大会上的暗器事件，也不主动开口，晚膳过程一片安静。
她默默地往嘴里送了口白饭，而放在桌下的脚轻轻踢了下许子意，见他侧头瞥了眼自己，后不动神色地挪远了些，油然涌上一丝恼意。
“接下来的任务还是需要我们一起完成的，大家也是才见面，可能也不熟，不如趁着这饭桌认识一下。”楚冉放下碗筷，给自己杯子里倒了杯茶水，朝几人扬了扬手，“我是楚冉，以后请多关照！”
那四人被这突然打破的沉默愣了愣，却无一人发言。
这氛围比之前还要尴尬一些，楚冉红着脸，悄悄地往许子意那边挪了一点，狠狠地一脚踩在了他的靴子上，痛得他差点惊呼出声，侧头便见到女子朝一旁眨动的眼神。
许子意被迫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楚冉这才挪开了脚，他同样端起了杯子，朝他们敬道：“许子意，也敬各位一杯！”
有了两个人前面的带引，越祁折扇一收，放到了桌上，也倒了杯茶：“越祁，各位武功均胜于在下，麻烦多保护我！”
“哼。”秦暮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越师兄如此擅长暗器，想必真遇到了危险也不会也定能逢凶化吉，反而我们还要提防会不会中了你的诡计。”
“秦师妹，放心，我这暗器自是不会轻易对同行人使用。”越祁目光犀利，嘴角的弧度透着厉色。
楚冉不清楚目前的情况，看这情形摆明两人之间有些私仇，她偷偷地朝许子意投过去疑问的目光。
许子意刚想凑她耳边开口，“砰”地一声，顿时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而去，秦暮将腰间缠绕的软剑拔了出来，直横在越祁的脖前，眸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楚冉心中大惊，环顾四周，还好此刻吃饭人较多，且他们位于角落之处，无人注意，这才淡淡地舒了口气。
“尹司清。”坐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人，清冷的声音似是化解怒火的冰泉，瞬间剑拔弩张的火热降了下来。
秦暮瞧了眼尹司清，敛了脾气，将软剑再次缠回了腰间，抬起手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秦暮。”
她冷冷的一声介绍。
楚冉朝尹司清投去感激的目光，挑了挑眉，和事佬般道：“大家日后便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自是要好好磨合磨合的。”
显然，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楚冉认输地自顾自地夹了一大口肉，还是享受美食来的自在。
“客人们，现由我们爷孙二人为大家进行表演，愿各位享用的尽兴。”一花白着胡子的老人领着米色罗裙的小女孩走到了大厅中央的台子上。
只见他掏出了一把二胡，透着相思幽怨的声音随着他手的一拉一合缓缓流出，小女孩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光，轻轻启唇唱道：“陇头流下，流离山下，念吾一身，瓢然旷野”
“小晴，去什么旷野，跟本少爷回去不就是锦衣玉食？”
楚冉正边吃边欣赏这美妙的演出，突然出现领着手下的肥胖男人打断了一切平静，她不悦地放下了筷子，横眼就朝越祁望去。
越祁顺势看去正对上楚冉那火热的目光，微微一怔，想起初见之事，忐忑地悄悄朝她抱拳赔了一礼。
“放开我！”那女孩的惊恐的声音骤然而起，瞬间爷孙二人被围在了中央，大厅吃饭之人都似惊弓之鸟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