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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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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吗?

    赵寂竟生出一丝未尝不可的想法,卫初宴这人,有时虽然笨了些,却也笨得可爱,加之她容色清绝,性子又温柔斯文,倒不惹人讨厌。

    况且,她还有一手做桂花糕的绝活。

    赵寂心动了一瞬,她倒不觉得自己喜欢卫初宴,她笃定自己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只不过,有时候多个趣儿,也不是不可以。

    赵寂笑了一笑,灼灼明艳如玫瑰般盛开,她正要应下,却见卫初宴慌张了神情,忽然躬身朝她一礼:“抱歉,是宴失礼。赵姑娘,请别将我方才的胡话放在心上。”

    赵寂的脸色倏然阴沉下去:“你在耍我?”

    卫初宴嗫嚅道:“不是我——我,是我唐突了。”

    她自方才问出那句话起,便忐忑极了,一是不知为何会脱口而出那句话,二是觉得太过失礼。

    还有,她怎能让赵姑娘负责呢?赵姑娘又如何该对她负责呢?她们两人是天壤之别,卫初宴那话一出,便觉得自己失言,顿生悔意。

    赵寂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原本也只是觉得无可无不可,然而卫初宴一反悔,她却生出了火气,几番想动手,却又强压下去,卫初宴只看到那骄矜的姑娘一脸愤意地站在那里,起风了,令她绯衣猎猎,便更显怒意,卫初宴心头愈慌,一声“赵姑娘”还堵在嗓子眼中,便忽然感觉下巴一紧,眼前迎来赵寂放大而愈显绝艳的面容,只是这美丽面容上满是怒火。

    “卫初宴,你读的哪本书,教你这般出尔反尔、作弄于人的?”

    卫初宴下巴被她掐出了青红痕迹,自然痛极,可卫初宴只觉得,怎么心口也疼呢?她疼得倒吸冷气,眼神躲闪起来,虽是一贯的温润柔软,却显出一种优柔寡断来。

    她很犹豫,说话也并不干脆,但还是断续地说了:“我们之间,实是云泥之别,我只是一介贫穷书生,连饱饭都吃不上,可赵姑娘你,却是穿金戴银、沾香佩玉的贵人,我又有什么资格请你负责呢?”

    卫初宴说着,自惭一笑,颇有些苦涩意味:“初宴那话,实是入了魔障。”

    “说要我负责的是你,现下立时反悔的又是你,你当真觉得,可以对我出尔反尔吗?”

    赵寂仍然在气头上,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她天生骄傲,只有自己拒绝旁人的份,哪容得卫初宴出尔反尔?何况她已打算跟卫初宴玩上一玩,却不料被卫初宴如此践踏,赵寂这口气无论如何都顺不下去,便将卫初宴折磨得更疼了。

    卫初宴眼角几乎要泌出泪来,但她强忍住了,愧疚地看着赵寂,那双小鹿般清澈温柔的眼睛里倒映出盛怒中的姑娘。

    她原先想着,自己要对赵姑娘负责,可如今想来,她这样的身份,说要负责,其实是强加与赵姑娘牵累了。人家赵姑娘原本也不在意这种事情,是她,将好好的事情搅坏了。

    赵寂的火气处于要宣泄却又堪堪压住的状态,她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样纤薄而青嫩的身体,哪怕是个高品级,在赵寂手中,也脆弱得跟一根灯草无甚区别。她那双灭过众多魔族、也诛过许多仙的手从来狠决,然而偏偏就是对这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凡人,她的手却始终未曾狠狠碾下。

    她还是留手了,否则,卫初宴的下颌骨已然碎了,或许不止是她的下颌,她这个人也会很轻易地在赵寂手中破碎。

    赵寂盯着卫初宴看了许久,冰冷如寒玉的手指缓缓下移,掐住女人那青筋薄现的脖子,极具威胁性的动作,卫初宴本能地感觉到寒冷,但她的心中又奇异地不是很害怕眼前这个生气的姑娘,便在这时,卫初宴又感觉自己腰间一紧,是赵寂的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细腰。

    卫初宴被赵寂压得不住后退,直到后腰抵住坚硬的石桌,赵寂一身绯衣似火,卫初宴青衣淡淡如烟,她抬眸,白雪压瓦,青天如璧,温和的冬阳照在赵寂身上,却好像陡然生出灼热耀目之感,令盛怒中的姑娘显得难以望视。

    那淡淡的桃花香,好像又能闻到了,只是这一次,似乎带刺般。

    卫初宴眼睛好像是疼的,然而她还是静默地望着赵寂,直到,脖子上的手指收紧,卫初宴渐渐艰难了呼吸,咳嗽了几声,剧烈地喘息着,她会死么,赵姑娘力气这般大,似乎真能扼断她的脖子,这样的贵人,杀了她,也不会有什么痕迹。

    生死一线,然而卫初宴却真的并无一丝一毫的害怕,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她信赵寂。

    赵寂:“卫初宴,你不求饶么?你不怕我掐死你?”

    卫初宴:“宴虽有过,然罪不至死,姑娘不会的。”

    赵寂的语气里带有一种奇异的冷酷,手中更为用力:“是么?可我若想杀你,你便是多看我一眼都是过错。”

    已然快喘不过气了,卫初宴朝后躺倒在石桌上,似乎放弃了挣扎,却忽然笑了:“不是,你不会的。”

    赵寂皱起眉头,审视着不反抗的女人,握住她纤腰的手在那里摩挲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卫初宴闭上了眼睛:“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我约莫是信你的。”

    赵寂倏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仔细想想,你的桂花糕,其实难吃的很,我日后再也没兴趣,不会再来寻你了。”

    赵寂这样丢下一句话,便没了动静,卫初宴在险些被她掐死时没有慌张,此刻却因这句话而像是心中空了一块,她马上睁开眼,可眼前却空空荡荡,再没了半片绯色。

    赵寂自此没了人影。

    她消失的那一日,卫初宴去追过她,然而循着巷子跑出去很远,却始终没见到那姑娘的身影,卫初宴脚步沉重地回了家,那一日想看书,却始终读不进半个字。

    卫初宴忽地意识到,她喜欢上了赵姑娘,是如何喜欢上的呢?因为她在自己病中照顾自己?卫初宴想了许久,却觉得不是,因为她每次去想,其实回忆最多的,反而是那姑娘笑吟吟地向她讨要桂花糕的模样。

    那般的理直气壮,那般的迫不及待,那般的令人心生欢喜。

    后边过了几日,卫初宴却忽然奋发起来,一头扎进书海,此后没过多久,她去往公车司马处递上自己的文章。时有察举与征辟两种选官制,对于卫初宴这种寒门学子而言,这两条路却都并无可行之处,好在帝上广纳贤士,凡有才者,皆可去寻公车司马,诣阙上书,以求自荐。

    卫初宴自知自己的学问还未大成,原想再学几年,才去自荐,然而赵寂一走,卫初宴却一日比一日不甘起来。

    若她能入仕为官,若她能做出一番成绩,是否不会连想都不敢想?

    公车司马不是想见就见的,卫初宴只把文章给了属官,那人大约无聊,见终于有一人递上文章,直呼稀奇:“你真是来自荐的?你可确定?看到不远处那座牢狱了吗?可是专为那些没有才识却来投机的假把式准备的,你确定自己的文章可以?”

    卫初宴谦逊一行礼:“虽非大才,然确有一番薄见。”

    她是知道自己的,虽然有些奏策的关节尚未打通,然也定然有些地方,可搔到痒处。可惜,若再给她两年

    卫初宴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那道傲烈到了极致的人影,她眼神一暗,有些落寞地摇头。

    罢了,不想了。

    属官仔细瞧她一眼,见她文质彬彬,颇有书卷气,忽然大笑:“看你这样子,像是好生读过几日书的,行吧,你且过来登记。”

    卫初宴见几乎没有去自荐的人,原以为很快便能等到回音,然而却未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来年开春,春而又夏,天上已是烈日炎炎,卫初宴的文章却如泥牛入海,未曾有半点回音。

    日子愈发苦闷,卫初宴并未气馁,她仍日日温书,可即便已然过了这许久,她在院中读书时,却时常习惯性地抬头。

    可她每每抬头看去,另外一张石凳上,却从来空空。

    又是一天,卫初宴恍惚间竟去做了桂花糕,那热气冒出来时,卫初宴才觉得魔怔。

    又非年节,往日的她,是从来不做桂花糕的,除非是

    “真是魔障,她又不来,你做桂花糕做什么呢?”

    卫初宴自言自语一声,苦笑着,将那糕点端了出来,虽然吃了,却食不知味,浅浅尝了一口就搁下了。她却不知道,一墙之隔,门外站了个姑娘,闻着里边桂花糕的香气,不由跺脚骂了声:“呆子。你既知道我不来,又知道自己不馋,又如何还不知道,为何你却做起了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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