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五牛本是晋国平阳郡下属一县的村民，是个普通的庄稼汉。
在他平凡人生的前十多年中，日子似乎就这般过了，不好也不坏。
他是家中的第五子，因为长兄出生的时候家中尚且富裕，还能拥有一头牛，可以算得上是附近十里八村相当富裕的人家了，长兄的名字便是大牛。到了他，虽然家中的牛没了，但他排行第五，便是五牛了。
自打五牛出生之后，家里的日子开始过得还行，后来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地方官吏的强征强收，繁重的徭役和各种苛捐杂税，但是官府要收，他们不懂却也只有给，倾家荡产的给。
虽然有兄弟五人，家里壮劳力十足，但日子也过得实在艰难。后来，二牛、三牛无奈去从军了，偶尔还能托人带回些银钱，也因此家中日子尚且能过。
可是，齐楚联军攻打晋国的时候，二牛和三牛便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五牛的老母也因此哭瞎了双眼，老父一日上山不甚跌落丢了性命，不久老母亲也跟着去了。一大家子也散了，只剩下大牛、四牛和五牛兄弟三人相依为命了。
家中的薄田尚且难以耕种，还有徭役，他们没有余力去开垦荒地，日子越发难过了。
就在五牛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就这般浑浑噩噩，不人不鬼的过下去的时候，晋国的天变了！
五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觉得那些贵族会有一个好人，但是他却下定决心要将一个贵族中的贵族，晋国的长公主记在心里一辈子，因为他的命运因她而得到了改变。
二牛和三牛在战场上阵亡，原本应该有阵亡将士的抚恤，可是五牛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所谓的抚恤。在他浅薄的认知里，庶民为了国君卖命似乎本就是应该的，就如那繁重的徭役。
直到有一天，一个缺了胳膊腿的士兵回到了他们的村子向五牛提起了这件事，五牛才知道自家兄长的卖命钱都落在了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而自己却毫不知情，即便现在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五牛为了兄长伤心，却根本要不回这笔钱，本已经打算将这件事忘记的时候，他却从一个以往高高在上的小官吏的手中得到了一笔银钱。
那是兄长的抚恤，与那士兵回来时说得一样，不少分毫。
一直趴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吸血的官吏们会这么好心？
五牛的心中满是狐疑，也是这一次他在众人的口中听说了长公主的名字。听说是有一妇人不曾收到丈夫的抚恤，差点难以活命，遇到了长公主禀明实情，才叫他们这些人也跟着得到了应得的。
真的这么简单？
后来，五牛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快的收到那笔抚恤，因为平阳是长公主的夫婿平阳君的封地，那些小官吏怕丢了性命，才早早想要摆平这些事的，所以才会那么快的把钱送来。
这时候，五牛和大牛、四牛得到了银钱，好像是有了希望，但他们仍旧觉得这日子还是要这么平淡煎熬的活下去。
直到平阳变成了平阳郡，那些地方官吏们全部被换了人，有了新的郡守，新的县令，但这些似乎与他们这些庶民的关系不大。
可发生在五牛身上的变化，确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以往不管是该缴纳赋税了，还是要征徭役了，都是官府说了算的，他们知道按照那些人说的做就是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现在，每一次长公主的政令下达的时候，都会有专人来村里传达政令，将最新的政令用他们能够听得懂的话说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收的是什么税，征的又是什么徭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开始五牛觉得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现在五牛却知道了，长公主的政令都是为了他们这些晋国的庶民们好。原来长公主早就减免过赋税，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时候他们还都按照以往的去交，即便为了那点钱险些一家子没饭吃。
后来五牛才知道那些钱全都叫那些地方官吏贪了去，好在长公主将他们都查办了，才算是还了大家一个公道。
现在乡里也有德高望重的三老了，他们在农闲的时候会教导村人道理，给他们分析长公主颁布的政令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所以后来，等到新的政令颁布有专人下来传达的时候，五牛甚至都不需要人细细剖析就知道这政令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了。
他们重新定了户口，三兄弟分了家，虽不在一起住了，日子却更好过了。
因为官府会根据每家每户的人口重新丈量划分田地，甚至他们可以开垦荒地，因为长公主说了新开垦的荒地在三年之内都不需要交田地税。而且，现在新开垦的田地和之前他们种植的田地都是一样的了。
这下子几乎所有的人都重新的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望，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想要多开垦一些荒地。
然而叫他们没有想到的好处还在后面，长公主推广了新的耕犁，他们可以跟官府用钱去租赁，甚至连牛羊这样的牲畜都可以借，开垦田地变得更加方便了。
再后来，村里又开挖了新的沟渠，还建了水车，这些让他们躲开了旱灾的祸害，还方便了他们的灌溉和用水。
更重要的是做这些事都算在了徭役中，他们用本该服的徭役，让他们日后的耕种和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了！
后来村里又传来了耕种的经验，据说能增加田产。听说原是由有经验的老农将自己多年耕种的经验告知了官府，长公主派人验证过了，再传下来的。
附近村里就有一个老农被选上过，据说他的经验是能有效增产的，所以官府还给减免了徭役赋税，不少人艳羡不已，种地还能种出这等好处来！
提高了耕种的效率，方便耕种和灌溉，还有了新的种植经验可以让他们增产，再多开垦几亩荒地就足够让他们在交完税之后依旧能过个好日子了。
有了余粮还可以卖给官府，官府有统一收购的粮价，全晋国都是一样的，这样不愁吃喝了，手里还能有些钱。
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五牛有钱了，也讨了媳妇。
五牛的媳妇原是个新寡的妇人，还带了个孩子。只是，晋国鼓励寡妇再嫁，生了孩子也有奖励，官府还会贴补些钱。所以，能生育的带孩子的寡妇甚至要比一般的女子还要好嫁人，多得是汉子求娶。
五牛的媳妇叫花，也是人比花娇，有一手纺织的好手艺。因着长公主的新政，会纺织的妇人那也是家中挣钱的好手，全然不比五牛勤勤恳恳在地里耕种赚得少。
后来，花给五牛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让五牛越发的充满了生活的希望了。
今日，五牛只到了田里半日便回家来了，用了午饭，他下午便要去趟县里。小女儿还缠着让他带根头绳，五牛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然后在妻儿的目送中踏上了去县里的路。
村里往县里的路不好走，但五牛身强力壮走惯了，倒也没什么。只是，五牛听村里富裕的人家说过，郡里有一条路平坦结实，十分好走，走在上面，能省好些脚力和时间。据说，那就是长公主新修的官道，目前也只在几个郡和都城才有。
当时他们都说，要是什么时候能走一走郡里那条好路就好了！
不过，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五牛觉得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县里也能有这样一条好走的路了！
等五牛到了县城门口的时候，还要查验户籍才能进城，这也是新政的一项规定。据说，没什么大事或者没有里正他们的手书，寻常庶民几乎是不可以离开自己所居住的郡的。但这对五牛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他们一辈子连去郡里的机会都很少。
不过，那些商人们就不一样了，据说他们也要查验户籍进城，只是又是另一套流程了，这他就不清楚了。
五牛的时间赶得紧，天黑了才到家，家里花和孩子们都在等着他吃饭呢。吃饭前，五牛便把给小女儿买的头绳给了她，小女娃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饭后，五牛和花说起了白日里在县里遇到的事，说是过两日县衙会卖出一批小牛犊，只要有钱的农户都可以去买，一户可买一头。他盘算着同花商量买一头回来，日后春耕的时候也省了根官府租赁的钱。
花前些天去县里卖自己新织出来的布时，便听人提起过，只是当时着急没有找着人问，如今再听五牛一说便知这事错不了。
两人一个耕种一个织布，家中虽然有几个孩子，但是除了两个小的，两个大的已经能帮着家里干活了，因此日子过得还算宽裕，手中也是有些余钱的。
因此夫妻俩决定这两日多去城里几趟，带着钱，一定要买一头牛回来！
临睡前，五牛将自己在县里买的一把带着些简单花纹的木梳送给了花，这让花做了一晚上的美梦。梦里有五牛送的新木梳，还有他们家即将买来的小牛犊。
这样好的有盼头的日子不只是发生在五牛一家，不只发生在平阳郡，还发生在晋国所有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