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对此，卫闻提出了一个好主意。
“此事若是可以由官府牵头，官府统一购买一批可用作劳力的牲畜。在农耕时由百姓向官府租赁使用，只需要付少量的租赁费便可。这样便可以解决新式耕犁所需的畜力问题了。”
“此法可行，不过到时候购买牲畜又是一大批的钱财支出，目前国库并不充盈。不过，好在事情并非急在眼前，尚有时间去解决。”
姬念对卫闻的想法时赞同的，但是目前国库里没有那么多钱，这也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好在，眼下并非农耕时节，而韩当的新式耕犁还在改进当中，还是有些时间的。
“对了，今日找你二人前来，还有一事需要你们商量一二。还记得郗安初来曲沃之时，就与我提出了要重新审查人口，建立户籍户口的事。如今，我想问问你们，对此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
了解晋国目前的人口数量，有利于姬念之后的政策颁布，同时也让她可以知道如果朝廷征兵的可用范围在多少。而建立户籍户口制度，更是便于管理，还可以避免之前如魏绛那般的逃犯出现。
“长公主，既然如此，不知你对私田一事，是如何看待的？”提出此问的人是卫闻，卫闻之前曾受姬念之命巡查晋国各地的情况，因此对这些事了解得更多一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皆是周天子的疆土，所有土地的归属权都在天子的手中。天子将土地分封给了诸侯，而诸侯则继续往下卿大夫、士，层层分封，可以世代享用，却不能转让买卖。同时，受封者还要向天子和诸侯缴纳贡赋。但是，分封分的是土地的使用权，而土地的所有权仍是归国有，即周天子所有。
所以，分封制之下所产生的可用于种植的田地即为公田，意为公室所有的田地。而庶民和奴隶们则在公田上进行耕作。
但是，公田并不能满足贵族的需求，所以在私下里，为了进一步盘剥奴隶和庶民，贵族会强行让他们去开垦田地。这些被开垦出来的新的田地，因为不属于公田，且被贵族所隐瞒，这样可以省却一部分的贡赋，被称之为私田。
其实，私田很早以前就已经出现了，但是一直是私下里悄悄进行的。
可随着近些年来，各诸侯国希望增加粮食和赋税，所以开始将私田放在了明面上。同时，还采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促使庶民和奴隶来开垦更多的私田。
前几年，以鲁国为代表的列国为了增加国库的收入，开始改革税制，其中之一便与公田私田有关。不管是公田还是私田，都一律需要按亩纳税。
而晋国在列国增收的浪潮下，亦是如此，要求所有的田地都需要按亩纳税。
只是，此时卫闻问起此事来，姬念却觉得其中另有深意。
“于我而言，私田的出现，亦是国库增收的好办法。这新式耕犁的出现，不正是开垦新田地的好机会吗？不知卫相可有何想法？”
“既然长公主觉得私田不错，那可有想过在这样的情形下公田的前景如何？”卫闻顿了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重新整理阐述道：“卿大夫们为了让庶民和奴隶去开垦私田，是做出了部分让利的，这样可以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能开垦更多的田地，有更多的粮食产出。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这好事仅仅是对卿大夫们而言的。”
“他们为了更多的土地，给了庶民和奴隶一些小利，让他们去开垦。但是，因为私田比公田多出了这样一些小利，让他们更倾向于去开垦私田，而非是继续在公田上劳作。
长此以往，公田就会被荒废。
公田本就是开垦多年的良田，比起新开垦的荒地，其中蕴含的肥力更多，这也就意味着公田产出的粮食，比新开垦的田地要更多。”卫闻继续解释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
不能说私田不好，只是就因为私田在庶民的眼中如今比公田更好，才会导致公田的荒废，粮食的减产。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分什么公田私田？倒不如取消公田，给予庶民们耕种公田和私田的同等待遇，这样便不会有人荒废田地，从而毫无节制的开垦新田地了。”郗安一针见血道，“晋国的百姓皆是长公主的子民，便可不与庶民争这点小利。只有他们肯耕种肯劳作，这样粮食才能丰产，税收才会增多，国库也才能丰盈。”
“取消公田和私田的区别，然后统一进行纳税。”姬念总结道。
卫闻和郗安纷纷表示赞同，他们两个就是这个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要取消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首先就是要知道晋国之中公田和私田的数目有多少，又是如何分布的？再有，若是后续庶民再次开荒，这些田地又该如何处理？”
对此，姬念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公田私田的数目，可以派人前去查探丈量，再做好统计。”
“如此未免太过兴师动众，晋国的国土不小，已算是列国之中少有的大国了。丈量晋国全部的公田和私田，若是派人完成，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且其中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又有多少？”
卫闻郗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先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姬念见此也没有作声，反倒是自己也在思索，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不知何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几位可愿听我一言？”
姬念抬头一看，却是公子慕走了进来，见状她心头也是一松，“不知夫君可有什么好办法？”
公子慕摇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只可惜这会儿全都钻了牛角尖。”
“夫君此言何解？”
三个人都等着公子慕的解答。
“夫人眼下已经改革了晋国朝堂的官制，废除了世卿世禄。这都是好事，但是朝堂上的解决了，那地方上，夫人和两位相国就没有一点想法？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朝堂官制已改，那么地方官制也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才是。
如今，晋国一切安稳，地方暂时还被管束着。但若是再不对地方官制进行调整，之后在管理上定是会出现问题的。
若是改变了地方官制，那么丈量土地、核实人口、重新编订户籍户口等等，这些事都可以下放给地方官吏去做这些。之后，再将地方官吏所提供的名册等进行核实汇总，不就行了？”
三人本来就已经摸着边了，只是今日他们讨论了不少别的东西，竟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件事。改革地方官制，原也是在他们的改革范围之内的一件事，这会儿又被公子慕再次提了出来。
“平阳君正是一语惊醒我们这些梦中人呐！”
卫闻和郗安一下子找到了头绪，尤其是郗安还说了两句恭维的话。
此时，公子慕说完便走到姬念的身边坐下，并没有继续干涉的意思，倒是叫他们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卫闻和郗安眼巴巴的看着，姬念颇有些无奈，只好再看向公子慕，见他三人这等情态，倒是让公子慕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看着我作甚，改革地方官制的事，可都是你们拿手的。若是不想麻烦，倒不如参考朝堂官职的设立，稍微做些修改和简化。”公子慕此时一提，他们又好像找到了什么关窍一般。
不过，姬念可是没空再与他们继续下去，只道：“地方官制的改革，这是还是交给你们两人商量。等你们商量好了，一起给我上一份文书。到时候，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今日便先到这里了。”
姬念都发话了，卫闻和郗安也没好赖着不走。只是，比起卫闻这个正直可靠的，郗安多少会偷点懒。
“长公主，若是我二人商量不来，可否再寻平阳君帮我们解惑？”
郗安这话说得讨巧，分明就是想让公子慕也给他们帮忙，好叫他们两个可以少些负担。毕竟，眼下他们两人的身上可不只有改革地方官制这一件事，事情还多着呢。
虽然说，被自家上官看重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太过受看重了，如今已经是分身乏术了。
姬念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郗安的小心思，她下意识的想拒绝，倒不是怕公子慕掺合这些事，而是怕他的身体受不住。只是，公子慕就在她身边，她还是少不得听一听他的意见。
“夫君怎么看？”
“不过是些小事，若你们解决不来，只管来找我便是。”
有了公子慕的点头答应，这下子郗安和卫闻两个满意了，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夫君倒是答应的爽快。”姬念有些没好气道，自己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倒是给做好人去了。
公子慕亦是一笑，“我又不是为的郗安那厮，我为夫人分忧，夫人怎么还恼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