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最近，公子慕身体不适，一直卧床休养，为此朝中之事姬念也甚少让他费心。
此时，夫妻俩商量关于六曹长官的任用一事，也难免耗费心力。
姬念仍有些担心公子慕，便刻意观察他的脸色，见他脸色未变，神情尚佳，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慕自然是察觉到了姬念在刻意观察他，但他也清楚她的一片心意，故而只作不知罢了。
只是，先前他得到的关于秦国将来人至晋国一事，公子慕本想暂时不说，等人到了再谈，也避免让此刻为了朝中之事焦头烂额的姬念，再着急上火的。
但姬念今日与卫闻郗安二人方才商议完，便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他，甚至连六曹长官的任用，也都是听的他的建议。虽说公子慕知晓，姬念亦是个聪明人，若是不合适也必定不会盲从，但她对他也算得上是用了十分心意了。
而且，这消息瞒得住一时，待人从秦国出发，消息迟早会传到姬念耳中的。如此，公子慕便不好再瞒着她了，便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告诉了姬念。
其实，说起来姬念对列国的消息掌握的也不差，再等些时日，这消息她自然也会知晓。只是，公子慕到底是秦国公子，对于秦国内部乃至秦宫的事，旁人的消息再快，那也快不过他的。
“夫君可知会是何人奉秦君之命前来？”姬念闻言，便知晓其中关窍，她是不惧的，只是有些好奇来者是谁罢了。
公子慕摇头，“他们尚未从秦国启程，这消息被瞒得很严，我只是知道有此一事罢了。待他们启程之时，便能知晓是何人前来了。
只是，不管何人前来，公父此举皆是为了证明我所言真假。他想我归秦！”
自家夫君的话到底没什么问题，只这最后一句让姬念大为震惊。
秦君想要公子慕归秦？
随即姬念反应过来了，心头也是苦笑，她是舒心的日子过久了，险些忘了自家夫君是秦君最为依仗的儿子，怎会让他一直待在别国！
但是，就算是如此，姬念心头第一个念头还是不愿公子慕归秦！
公子慕自然是将自家夫人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的，她不愿他离开，这便很好了。
昔日，晋国危难之际，姬念想要归晋，第一想法便是要同公子慕和离。那便是情愿与公子慕分开，也要回晋国。
如今，秦君想要公子慕归秦，姬念是再没有想起和离二字，只觉得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将自家夫君留在自己身边，再不愿与他分开。
这已然是一种改变，或许姬念还未发觉，但公子慕却早已明了。
公子慕伸出双手将姬念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宽慰道：“夫人放心，我不会离开晋国，更不会离开你的。”
他言语温和却有力，总是会让人心甘情愿的相信他的话。公子慕这般承诺，姬念亦是安心多了。
只要他不想回去，那么她也就没有畏惧了。
“目前这官制一事，夫人该做的也都做好了，剩下的便交给卫闻和郗安吧。只是，舅父和公叔那里，还需夫人亲自走一趟才好。正好这两日有空，夫人明日便去走一遭。”归秦一事，公子慕不想让其成为两人的困扰，索性用朝堂之事转移姬念的注意，也有心提点她。
也多亏了公子慕的提醒，这些事姬念还不曾想到，若等她自己想起，只怕要耽误好些时候。
于是，她连忙颔首，回答道：“夫君所言，我记下了，明日便去。”
不过，姬俦和胥婴两人虽然目前不在朝中任职，但他们与姬念和公室的关系密切，盯着他们的人肯定也不会少，还是需要暗中前去。以免在尚未推行六曹之制之前，被世族察觉，反倒失了先机。
这一点夫妻俩心知肚明，便不需多言了。
翌日，姬念朝会之上，关于设立六曹之事，她是一点口风都不曾漏出去。
因着之前卫闻奉姬念之命巡察晋国各地，如今归来不过两三日，她又特意命人前去让他多休息几日再上朝。故而，即便卫闻在家里忙着整理关于官制的文书，而众人却并不知情。
至于郗安，他们也只听说了姬念找到一个人才，只是这人才如今被留在宫里，尚未在众人面前露面。再加上，如今的晋宫是铜墙铁壁一般，只要姬念不想，便没有人能得到宫里的消息。
是以，一众卿大夫们不仅不知道郗安的底细，甚至连姬念召见卫闻郗安密谈一事也不知晓。
朝会上一如往昔的风平浪静。
待下朝之后，姬念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去处理奏折文书，而是悄悄前去拜访胥婴和姬俦去了。
虽然姬俦是她亲叔叔，但是他与姬念的关系还不如胥婴。再加上，礼曹其中公室这块的作用不大，姬念已经掌握全部的大权，那不过都是名义上的一些事罢了，更重要的还是兵曹。
故而，姬念先去拜访的是胥婴。
因为之前胥臣与魏首联合逼宫，即便是姬念将罪责大半全都放在了魏氏的身上，但胥臣带人逼宫这是事实，胥氏也逃不过惩罚。
是以，如今胥婴一家也不再住在以前胥氏煊赫的府邸当中，而是住在曲沃城中一处不大的小宅院中，比起以往更是门庭冷落。
姬念带人悄然而至，无人得知，除却看门的老仆见到她之后为之一惊。不过，老仆亦不敢惊动他人，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胥婴不如胥臣爱重权势，但他到底也纵横沙场多年，如今不在朝中任职，也不能战场杀敌，一时间空闲下来竟觉得无事可做，只能在家中舞枪弄棒或无事闲坐。
姬念来时正巧见他们一家人在用饭，见她出现亦是十分震惊和激动，除此之外却不曾看出什么愤恨怨怼的情绪，这让她的心情很好，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是对的。
只是，到底是过惯了贵族的生活，往昔桌案上鱼肉不缺，如今也只是粗茶淡饭，看着跟过去落差很大。
为此，胥婴看了又看那些饭菜，愣是没好让姬念坐下来一起吃饭，只是少不得要问一句。
不过，姬念虽然不在意饭菜如何，但她到底不是为了吃饭来的，便让他们继续用饭，而她暂去书房小坐片刻。
因为姬念来了，家里这顿饭吃得很快，几乎没有让她多等。不多时，胥婴便出现在了书房里。
此时，唯有他们两人，姬念也没有看上去那副威严冷漠的样子了，只是比起从前来，仍是多了几分气势。
“舅父快坐，时至今日，我才来家中拜访。舅父莫怪！”姬念见胥婴仍旧站着，便温声说道，好似他们还与从前那般亲近，言语中不见丝毫的生疏。
胥婴心头暗叹，闻言坐下，却仍旧道：“长公主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怪你？”
“舅父应当怪我。你与阿峥对我和阿赐一片赤诚，而我却罚没了胥氏的爵位家产，让你们在这一处小宅院中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甚至都不曾过来瞧一眼。舅父该怪我的。”姬念言语真诚，叹息道。
胥婴心中不是没有怨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父亲胥臣一时昏头做错了事，做错了便该接受惩罚，这并没有问题。而他们在曲沃城中生活困难，不似以往，别人或许可以不知道，但是姬念却一定会知道的。
可是，姬念没有来，甚至没有一个消息传来，胥婴不是不失望的。
然而，今日姬念来了，甚至将他心中的所怨都说了出来，还说他该怪她，胥婴心中的怨便在那时候消散的差不多了。
“长公主……”
“舅父，我知道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但我没来，也不曾派人来，是有意为之的。”
听到姬念的这句话，胥婴本该愤怒的，可他却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还有话要对他说。
“外祖所为，我若真的想要清算胥氏，你看赵氏魏氏下场如何？我知晓舅父和阿峥都是一心为了我们，只是外祖在上，你们也是难以两全。那时候，我需要拔除六卿，当以雷霆手段，不得私心太过，亦是要做给众人看的。
如今，时机已到，舅父可愿出山，为我做事，重振胥氏威名？”
胥婴有些复杂的看着姬念，他以为她不会再让他出任晋国的任何一个官职的，即便是胥峥也难，总要等上许久或许才有机会。却不想，姬念这么快就来了，还愿意让他去朝中任职。
原以为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却不想也有如此宽广的胸襟，胥婴好似重新认识了姬念。
“你当真……”胥婴的话梗在喉咙里，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他心里滋味复杂。
姬念能来，甚至能说出这样的话，便代表她是认真的。
“只要舅父还愿意为晋国征战，还愿意为我做事，那么，便请舅父答应我。”
两人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想要看出对方的真实心意。
良久，胥婴先收回目光，沉声道：“长公主，想让我担任何职？”
“我欲设立六曹，其中兵曹司掌晋国所有武官的选用，兵书、军械和军令等。兵曹的长官曰司马。不知，舅父可愿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