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赵陇将信将疑，不过是半日光景，等便等了，毕竟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半日了。若是真的能等来粮草解了这燃眉之急，便是让赵陇当即给公子慕跪下磕头，他也毫不犹豫。
实在是这坝丘城中太过缺粮了，齐军步步紧逼，赵陇是心内如焚却又无能为力，怎能不难受啊！想赵陇也是身经百战的晋国大将，何曾遇到过如此困窘的情形？
公子慕到达坝丘之时，将至正午，可惜这坝丘城中粮草紧缺，若非尚有水源，怕是真的难以为继了。是以，赵陇也干脆破罐子破摔，告知公子慕城中没有好的宴席，只给他准备了一块饼并一些水。
好在，公子慕并不介意，还十分的通情达理。
“将军严重了，城中粮草紧缺，倘若我为此怪罪将军，那慕成什么人了。”
说着，公子慕让赵陇带着他一同去在此处落脚的地方，顺便要问他一些关于坝丘现状的情况。
赵陇见公子慕言行如此，心也略微放下了一些，只要能有粮草，他再扛一阵也没有问题。
怎么看公子慕也不像是太子夷蛟那般冲动鲁莽听不进人言的，只看初见时的言谈举止，赵陇便有理由相信秦国华阳君定会有其过人之处的。
赵陇在此处主持对抗齐国大军一事，是以，这中军大帐便设在了城中的城主府里。
赵陇领着公子慕到的时候，屋里的桌案上还摆着一块饼和一碗清水，原是赵陇的饭食，只是他心急去迎接公子慕，并未来得及吃，是以还一直摆在那处。
赵陇未说，公子慕却是只看一眼便知晓了。果然，这晋国名将赵陇不愧是得军心拥戴而出名的人，不怪乎能守得这坝丘城至今日。
故而，当公子慕率先落座之后，便命人将桌案上的饭食放到了赵陇的面前。
公子温和一笑，关切道：“破敌退军虽是首要之事，可若将军食不饱，又如何能带领众将士大退敌军？将军先用饭，再分些神同我谈谈这坝丘近况。”
公子慕有言在先，而且赵陇确实是饿极了，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就着清水将那块饼吃了个干净，随即同公子慕汇报起坝丘的现状来。
“华阳君，坝丘现如今粮草紧缺，尚有水源。只是，现存兵力最多不过五万之数，而齐国大军虽号称百万，实则也有二十万之众，即便双方交战有所折损，怕是也仍有十数万之多。
以五万兵力，对战十数万，不败不退已是难得，实在难有胜算。
齐国主将乃是田魁，此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看不上诸国将士，也因此才叫我有机会死守坝丘。只是，此人时有奇谋，不得不防，齐军已有数次深夜偷袭坝丘了。
此番齐国另一将领乃是出自齐国公室的姜挑，为人沉稳多谋，与田魁或是相辅相成。
另外，齐国大军于此许久，时战时停，却是不退，恐也将补给粮草。”
公子慕听着赵陇的话，心里也正盘算着该如何快速退敌，只留怀孕的姬念一人在曲沃，他也难以放心，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晋军粮草的问题，只等他所安排的粮草一来便可以解决。
而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如何以少胜多，坝丘兵力至多五万，却不能倾巢而出，否则那时有奇谋的田魁便有可能直接夺了这坝丘城。若当真要全军出击，必须没有后顾之忧才行，毕竟对方的在人数上占着上风。
是以，如今坝丘晋军最多只能调动半数以上至三万，便不可再动。
非是五万对十数万，而是以三万对十数万，这可比赵陇所想更难了。
公子慕来时已有安排，只是眼下却还不能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打探赵陇的想法，只有这位赵将军好好配合，才有可能打赢这场仗。
毕竟，赵陇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悍勇强势之人，怕不是那么容易听得进去旁人的话。
所以，首先要取得赵陇的信任，让他言听计从，否则空有兵符又有何用。太子夷蛟的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
公子慕暗自忖度，看向赵陇道：“赵将军，此番晋君派我前来救援，只不知将军有何对敌良策，尽可以说来听听。”
赵陇闻言，亦不愿再遮掩了，只开门见山问道：“华阳君，不知你此次前来，可有带来援军？”
齐国大军和晋国大军对战成败的关键，便是在双方的人数上，齐国有十数万将士，而晋国守在坝丘的只有堪堪五万之数，以少胜多，如何胜得？
是以，没有援军想要反败为胜，绝无可能。
公子慕微微摇头，眸光内敛，“我来时晋君曾言晋国兵力不足，难以增派援军，将军此想恐怕是要落空了。”
赵陇心下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没有援军，仅公子慕前来又有何用？即便公子慕带来了粮草，这退敌之事只怕未必比现在的情况更好了。
厅中的墙上挂着一张地图，列国尽在其中，坝丘之于晋国十分重要，此地断不可丢。若是失了坝丘，晋国恐再难挡住齐国大军的长驱直入了。
公子慕走到地图前，赵陇也随之而来，他见公子慕看着地图久久不言，只觉得公子慕是靠不上了。
但是，晋君有令，坝丘战事需得听公子慕之命行事。
故而，赵陇咬咬牙，很不情愿的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公子慕，“公子，现如今恐怕只有兵行险招才可退齐国大军了。”
公子慕转头，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的笑道：“将军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烧了齐国的粮草，借此机会大退齐国大军？”
公子慕虽是疑问，语气之中多的是笃定，以他的猜测，赵陇行军作风向来求稳，他所言险招无非是偷袭亦或者对齐军的粮草下手。
然而，此时坝丘的兵力并不足以支撑偷袭，且齐军人数众多，若是当真偷袭，只怕死得还更快些。如此一来，赵陇的险招便只有对齐军粮草下手了。
公子慕态度轻慢，赵陇本是十分恼火，可听他所言正合自己心中猜想，便是一惊，难道公子慕有什么别的想法？
赵陇看向公子慕，而公子慕当时便否定了他的想法。
“此法不可行！”
赵陇不解，烧粮草虽是险招，可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为何不可？齐军屯兵于此许久，久攻不下，军中兵士早已心生懈怠之意。若是趁此机会烧了他们的粮草，齐军军心溃散，我军一鼓作气，何愁齐军不退？”
“将军想的是不错，可田魁虽瞧不起列国的将军，可他不傻，他从军多年，你以为他的粮草是可以轻易烧得的。更何况，他的军中还有一个一向行事稳妥的姜挑，粮草乃是眼下齐军的重中之重，焉能没有防备？
若是他二人聪明些，只怕此刻就在等你自投罗网了。坝丘此时再难承担一兵一卒的损耗，当慎重行事。
我再问将军，将军打算如何去烧齐军的粮草？齐军运粮的路线，你可知晓？”
公子慕的一连串疑问确实让赵陇一阵心惊，但是这并不足以打消他的这个想法。公子慕越是如此，赵陇便越是要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赵陇上前一步，抬手指在了地图上，“阿城正是齐国离我坝丘最近的一处比较大的城池了，早先有斥候来报说是齐军的粮草每每都是从阿城运来的。只要我将齐军粮草的截于阿城往坝丘的途中，便可。”
“将军话说分明，此处的地势，你可比我清楚多了。你想截粮草，可！我只看你往何处下手？
如你所见，要想接近阿城，一是绕进齐国境内，从旁侧击。然而将军如今连坝丘城都出不得，谈何绕过虎视眈眈的齐军。
这二便是从一旁的卫国借道，直取阿城。可齐晋开战的时间可不短了，你可曾见过卫国有动静？卫国虽是墙头草，但是如今明眼人都知道胜算在何处？卫国不敢得罪晋国，难道就敢得罪齐国了？
将军想得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些！”
公子慕的态度全然没有方才那样好，言语犀利，神情冷淡，不过三言两语便惊得赵陇一身冷汗。
其实，公子慕说的赵陇心中焉能不知道呢？只是，他所谓险招也不过是个初步的想法，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他山穷水尽了。更重要的是，赵陇此举意在给公子慕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随意插手坝丘的事。
可是，让赵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公子慕今日不过才来到坝丘，便已对坝丘战事，晋国周边的形式如此了如指掌，将其中情况分析的如此透彻。
“我知将军不信，如此便罢了，我只等将军退敌便是。想来，若不是夫人之故，我又何苦来此自讨苦吃！”
公子慕言语冷淡，随即甩袖转身，姿态优雅，干净利落，仿佛这件事与他全然没有关系一样。
也确实，晋国的存亡，与他一秦国公子何干？
赵陇心头苦笑，他还想着给这位公子一个下马威呢，现如今他却是不得不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