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假少爷是除妖师（16）
一脱离顾青扦的身体，来自灵魂上纵欲过度的疲惫感立即漫了上来。
脚尖甫一落地，膝盖便是一软，整个人朝前摔了下去，总觉得会有人接住自己也被接习惯的苏奕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他还真是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倒也不至于啃泥，因为他摔在一片芦苇丛里。
圆月高悬天际，星辰似萤火漫天，水波湛蓝映无边夜色，不似在人间。
苏奕拍了拍身上的芦苇花，抬头朝前方看去，云朝正站在湖边，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瞧着很是文艺而忧伤的样子。苏奕看着看着，有点蠢蠢欲动，很想悄悄走过去，然后一脚给他踹湖里。
苏奕忍住了这个冲动。
但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说，这位云小朝同学这会儿也太安静了吧？就算是贤者时间，这贤得也太晚了点，而且有毛病啊把他拽进来贤？
苏奕这么大个鬼魂在这里飘，云朝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等苏奕走过来几步后，才回身看他。
湖畔凉风徐徐，吹动那人自发冠上垂落的两条飘带，时而升起拂过脸颊，时而坠落于他腰间。脸还是白锦书那张脸，但他眉心印着一个凤翎花钿，将那份容颜点缀得更美艳了几分。
他静静看着苏奕，既不主动，也不后退，只眼眸略略低垂，解释说：“抱歉，我方才忆起一些陈年旧事，这方空间变成这个模样时，不小心将你也拉了进来。”
云朝很不对劲。
苏奕脑袋里迅速闪过小七之前说过的种种关于眼前人的信息，他说这个精神体灵力恢复时会伴随着记忆恢复；还说他恢复记忆时很可能有一段时间被记忆中的情绪与情感所影响，表现出记忆中的特征；小七曾说，云朝曾游荡过三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都与苏奕重合，已知武侠世界是白锦书，星际世界是尤莱亚，那么眼前这个……
那朵凤翎花钿，也太明显了啊，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怪不得这里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落仙湖。
苏奕走到湖边，看着澄澈的湖水，不由好奇问道：“这里面有鱼吗？能不能烤，能烤的话我给你烤几条？”
“你……”
“我什么？”苏奕转头看他，笑了起来，“我给我家小肥鸟烤鱼吃，有问题吗？”他问完，也没指望云朝回答，自顾自说，“没有问题。”
“不吃，”云朝冷冷淡淡，净说大实话，“你烤得好难吃。”
“哇，玄泽帝君想吃都吃不到的烤鱼哎！”苏奕用夸张的口气逗他，“居然对我的手艺这么不屑一顾，所以你现在是白锦书呢，还是玄泽帝君呢？”
云朝还是冷着脸，偏过头不看他，不言不语的，耳朵尖却泛起微红，被苏奕眼尖地发现了。
“让我猜猜看，”正所谓敌退我进，云朝一旦强势不再，苏奕那被镇压已久的野心迅速高歌，他走到云朝身边，摸着下巴一点点推测起来，“你是云朝，但是你之前只恢复了白锦书的记忆，所以总是怀疑我在其他世界谈了很多个对象……？至于现在嘛，不出所料，你应该刚恢复玄泽帝君时期的记忆吧？”
“何曾用我怀疑，你本就在与我成婚之后不久，便转投他人怀抱。”果然还是玄泽帝君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连带影响着别别扭扭的云朝把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全都抖落了出来，玄泽帝君的特征可比吐真剂还好用啊。
苏奕一边感慨着，一边黑着脸指责他：“什么叫成婚不久就转投……？？你自己现在也有玄泽的记忆，我那都三百多年没有对谁动过心吧，后来……”他想起这人还没有恢复尤莱亚的记忆，便将那段过往咽了回去，又说，“而且当初不是你假扮玉有香骗我在前？我一直想说了，当初怎么都算是爷娶你，我都没说你占我便宜，到底谁是夫人你心里没点ac数吗？”
他真可真是怨气满满，趁着最好欺负的小肥啾出来，一股劲把那些委屈埋怨都说了个够。
“白锦书的不作数，是你嫁我。”云朝在这点异常坚持，分毫不让，实话实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苏奕：“……”
行吧。
他懒得反驳了。
至于什么妻什么夫人的，云朝就自己单方面认为去吧。
“之前我在那个世界当大魔头的时候，我死了之后……你还好吗？”苏奕隐约记得小七和他说过玄泽的结局，只是那会儿他漫不经心的，很多话其实都没有听进去，他那会儿只想着——任务世界里的时间好长啊，好难熬，好累，我要快点把这些东西卖掉，尽快凑够积分回家。
云朝似乎不太想说这个事，但是苏奕眼眸晶亮地看着他时，他那些埋在心底的话就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往外蹦：“你作为君无言死了之后，我就恢复了小红鸟时期的记忆，我那会儿以为你说的故人就是我，以为我们是彼此错过，越想越气，气了一百年，活生生把自己给气死了。”
“咳……”苏奕现在的情绪就十分古怪，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没忍住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抖着肩膀笑了半响，笑完了一抬眼就看见云朝冷淡疏离脸色沉郁地看着自己，俨然不痛快极了。
“我也不想笑，但是——”苏奕一本正经地说，“哪有你这样，这样死的？”
想着想着没忍住又笑了起来，这次更过分，他看着云朝脸越臭越被戳到奇怪笑点，笑到肚子痛了才恍恍惚惚地想，等他返回万象空间就把玄泽的cg翻出来看了，看看那只傻鸟是怎么把自己气死的。
就是可惜白锦书那会儿是一星世界，没有视频可以看。突然又想起什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云朝。
被玄泽帝君特征点满的云朝看着他的眼神，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对方问：“那你再跟我说说白锦书的事呗，而且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好奇呢，你说白锦书他究竟喜不喜欢我啊？”
苏奕模仿着某个人眉眼弯弯的模样，别提多欠揍了。
不，不应该说欠揍。
耿直过了头的云朝张口就是一句他平时绝不会说的，过于直白的荤话：“苏苏，等这阵过去，我就操︱死你。”
云朝：“……”
苏奕：“……”
苏奕看着云朝那快要自闭的表情，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一副抗拒着说白锦书的事但是又抗拒不了玄泽耿直特征的样子，这大抵就是不长嘴和长嘴之间的内部博弈了。
看着这样的云朝，苏奕决定给玄泽加把劲。只见他眼巴巴地看着人，看起来格外真诚：“我想知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啾啾可以告诉我吗？”
“哦——他在你死后一直致力于自虐，虐着虐着就给自己虐死了，他喜欢你，只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偏偏死活不承认。”云朝干巴巴地说。
苏奕问他：“有多喜欢？”
“你就是我的人形情人蛊。”说完这句话，云朝面孔都要扭曲了，阴恻恻地说，“我讨厌这个鸟性格。”
“可是我喜欢，”苏奕撑着脑袋看他，心情简直坐上了火箭直冲云霄，“我的小啾啾从不撒谎。”
云朝的耳朵再次肉眼可见地红了。
苏奕可耻地被他的反差萌给萌到了。
明明一脸扭曲耳朵红红的表情很奇怪。
情人眼里的滤镜果然无敌厚。
苏奕开开心心地躺倒在地上，看着天际流淌的星河，对着死活不愿靠近他的云朝招了招手：“落仙湖不愧是天界与魔界交界处的极致美景，尤其是这样仰躺着看，感觉一抬手就可以触摸到星星一样……你也来一起看啊！”
云朝显然没有看风景的心情，他在生闷气。
行叭，不看风景。
那就继续聊天好了！
愉快做下决定的苏奕一屁股坐起来，继续薅小肥鸟的毛：“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以灵魂状态在各个虚幻世界游荡？”
苏奕能感觉到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云朝的眼神直直看了过来，那眼神别有深意，还似乎有些锋利，只是等他细看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原本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灵族覆灭，我也随之死亡，只是不知为何灵珠虽然碎裂，灵魂却不曾湮灭，且都落在了大千世界，我那时失去了过往记忆，只是被我的灵珠碎片吸引着辗转在各个世界，意图将那些碎片拼凑完整。”云朝说道。
其实苏奕也能猜到一些这个原因，因为这确实也不难猜，真正值得疑惑的是为什么他次次都能跟云朝撞车，简直是……胖兔子都没这运气。苏奕再问：“所以你辛辛苦苦拿到手的碎片，为什么给我？”
现在还说什么世界意识送给他的实在是太假了，肯定是云朝悄咪咪趁管理局跟世界意识不注意时使了什么手段塞给他的。
听到苏奕这个问题，云朝立即冷嘲了一句：“因为他们都很蠢，以为用这个方式就能在你身上留下标记，你就是他们的了。”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如若不是白锦书先将那一块碎片给苏奕，那么当初小肥啾就不会因为那一份熟悉感而跟着苏奕，如果他不跟着，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交集，苏奕也不至于成为他的执念，连带着影响后面的世界……
“答应我，不要这么骂你自己好吗。”苏奕可不知道云朝的心理活动，他站了起来，慢腾腾走到云朝身边，随后迎着云朝的视线握住了他的手，再用力一拉，就把人拉过来抱住了。
苏奕这个姿势跟动作真的是极帅气的，真的，非常的邪魅酷拽，叼爆了，就是吧，因为两个原因的关系，让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了瑕疵。
其一便是云朝比他高，而且这人虽然看着清清瘦瘦，但其实很有分量，被苏奕这么突兀一扯便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就有些沉，若是以往苏奕不至于抱不住他，但这又涉及到第二个原因了；
这第二个原因便是苏奕腿软，这个导致他腿软的罪魁祸首这么压上来，便将他压得往后一倒，险些栽倒。
有些人啊，他就是帅不过三秒。
云朝在苏奕栽倒前稳住了自己，连带伸手揽住了苏奕的腰，将人扶正后，垂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当乌龟的人，极轻极缓极短促地勾了勾唇。
一时容色殊绝，窥见风月无边。
苏奕把红透了的脸埋在云朝的头发丝里，因此说出来的话闷闷的：“那个，你自己也知道，他们都是你，每一次遇到我的都是你，每一次我遇到的都是你，所以……”
所以他们只不过是反复喜欢着同一个人。
“所以什么？”云朝问他。
“所以——”苏奕有点忧郁地说，“为什么你能想什么时候拉我来这些地方就能什么时候拉，我感觉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云朝规规矩矩地揽着他，和平时动手动脚的画风一点也不一样。他抿了抿唇，道：“我的灵珠与你在一处，我便可以通过灵珠找到你，恢复关于灵族时期的记忆后我便懂得了如何使用。”
苏奕靠在云朝身上默默想着，这不公平，没道理云朝总是坑他他却没有反制手段，肯定有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苏奕站直了，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气散去之后，他伸出手捧着云朝的脸，凑近了云朝，在人唇角上缓缓印上了一个鸿毛一样的轻吻，就这么一下，云朝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苏奕对这个结果喜闻乐见，甚至感受到对方抱着他腰的手不自觉收紧也没提醒，只是细碎地轻吻着这人的唇角和面颊，眼看着纯情版云朝的眼神都迷糊了，苏奕开始了他的套话计划。
计划很成功。苏奕很凄惨。
再纯情的云朝，他也还是云朝，而云朝绝不干亏本买卖。
是以苏奕腿软加倍，十分凄惨。
等苏奕终于从云朝那边跑回顾青扦的身体后，咬着被子憋着气。
气着气着苏奕又想起某只今晚被自己套了那么多话，估计比他还气，甚至很可能在没把记忆和情绪整理完毕完全恢复之前，大概率都不敢再来见他了。
他虽然还有很多事想问云朝，关于对方怎么认出他的，关于对方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在空间待的时间有限，很多事他来不及问，不过问题不大，下次再问，或者下下次也没关系。
苏奕笑了一下，显然心情很好。
但这样的好心情只持续到第二天清晨，随后便跌落谷底。
——秦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