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假少爷是除妖师（12）
感情这种事，劝是劝不动的，劝到嘴皮子冒烟都劝不动，听着就行了。已经劝出经验的苏奕现在就特别摆，一直“牛逼！”“666！”“999！”三连地附和李星文的话。
李星文对他的敷衍习以为常，改口说起他最近看的那本小说。
“那个作者简直报社啊，”李星文痛苦地说，“主角作为私生子，从小不被家人喜欢，做什么都被讨厌，好像他活着就是在玷污空气，从幼儿园被人霸凌到中学，就因为高中被霸凌的时候被一个学长帮忙了，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觉得那学长就是照亮他黑夜的白月光……”
“可惜白月光终究是别人家的，主角不止没有追到学长，最后还得亲眼看着学长成家立业了，是这结局吧？”苏奕好心地帮他补充完。
“咳……”李星文被口水噎了下，故作镇静说，“看来你也看过这本小说，不错。”
苏奕给面子地没有扒他底裤。
“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放下成熙的。”李星文也知道自己老底掉光了，干脆开始扒苏奕的裤子。
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的苏奕有一点没反应过来，搞得他还反复回忆了一下成熙哪位，最后还是小七提醒他，成熙就是原主的白月光。
“我都从来没得到过他，有什么放不下的，”苏奕随口说道，“我这都喜欢他多少年了，再喜欢也透支了，我累了你懂吧，而且想想其实也没多喜欢，我以前只是喜欢那种得不到的感觉而已，俗称‘自虐’，就像你现在这样。
“你不是说月亮吗，你想想，月亮是不是离得远了看着才好看，要是月亮真的朝着你去，那就是一颗巨无霸陨石，别说你没了，地球都要毁灭了。”
李星文：“……你对浪漫过敏吗？”
“我有吗？”苏奕想了想，怕自己崩了人设，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月亮没咱们想象得那么美好，假如我真的有一天得到了他，我觉得我大概不会再喜欢他了。”
那边只传来李星文幽幽一声叹息，伴随着一句低低的：“我知道。”
正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不敢去碰。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可以在自己的世界肆无忌惮地喜欢一个人，但一旦获取一点回应，就再也不喜欢那个回应的人了。
李星文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原著里，他得到秦乔时百无聊赖，秦乔不爱他时他便如痴如醉。
他喜欢那种不被喜欢的感觉。
果然非常……难以形容。
苏奕把挂掉的手机丢到一边，枕着手躺在床上。他不是原主，说起白月光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虽然他跟李星文说得信誓旦旦冠冕堂皇，但原主跟李星文到底是不一样的人，要真那么容易放下，原主能找替身找那么多年？
白月光什么的……也是麻烦。
毕竟现在没有朱砂痣沈玉给他演爱情转移的戏码，真要顶着顾青扦的人设遇见成熙，确实会让苏奕很头疼。
他只能寄希望于任务结束前都别遇到那个人。
但是有些事吧，总是越抗拒，它就来得越快。
顾明玕的订婚宴办得很热闹，不止男女双方的家人亲戚，圈子里叫得上名字的都来道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婚宴了。
但订婚宴办得热热闹闹，场面却十分的惨烈。早说了，顾明玕那个技能给他招了一大堆“爱你在心口难开”，而在这方面粗神经的顾明玕并不知情，因此那群人在他订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他还以为是为他高兴，对此苏奕分外无语。
怎么！会有人！神经粗成这样！
邀这么一大堆阵亡在他光环下的人来干什么！啊？
苏奕之所以这么无语实在主要还是因为他受到了荼毒，他所在的那一桌，就特别凑巧，全都暗恋顾明玕，要知道能被光环影响的可都是变态啊！
他周边聚集了一堆变态啊！！！
这群变态喝醉了之后简直群魔乱舞，耍酒疯有之，抽抽噎噎有之，一睡不醒有之，眼睛一花搂搂抱抱有之……要多乌烟瘴气有多乌烟瘴气。
沈云杉来找苏奕时，就看见有个人正因为苏奕眉眼与顾明玕的那几分相似而试图搂住苏奕。沈云杉蹙了蹙眉，连脚步都顿住，眸色深深。但没等他发作，就见苏奕捏着根筷子随便在那个人身上穴位敲了几下，那个人就软趴趴倒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倒忘了这个人从来不是善茬，惹毛了可是要挠人的。
苏奕其实心烦的时候有给嘴里塞东西的习惯，但东西塞多了难免会口渴，所以他顺手就把桌子上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当水喝，这么喝着喝着，多少生了醉意。
所以恍恍惚惚间，他一只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朝某个方向看去，视线里恰好撞进来一个人。
有那么片刻，他觉得他不是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之中，而是在秋水横流的楼阁之上，亦或是月色无边的落仙湖畔，也或者是亿万年后的星星跨越时空降落在面前……总之那一刻，苏奕眼花缭乱，总觉得自己见到了故人。
再定睛一看时，哦，原来是沈云杉。
两年没见，男孩子的青涩完全从他脸上褪去，身体好像又长高了些，原先已经跟顾青扦差不多高了，现在会不会更高了？
苏奕醉了，思维有点迟钝，还在脑袋里慢吞吞地勾勒一些有的没的时，沈云杉已经来到他面前，眉眼弯弯的样子，温软如昔地跟他说：“顾哥哥，好久不见。”
这句话在苏奕脑袋里过了一圈，他才慢吞吞回应道：“嗯，好久不见。”
原本他和沈云杉也算不得多熟，老实说这人甚至不如李星文那个家伙有存在感，毕竟他们之前相处时间不长，没多久对方又得了什么疾病跑国外去了，要不是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要忘了这号人了。
“许久不见，方便和顾哥哥出去叙叙旧吗？”沈云杉像是没发现他的疏远，依然春风和煦般跟他招呼着，倒让苏奕找回了一点之前相处的感觉。
苏奕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好聊的，但垂眸就看见眼前这一大片的乌烟瘴气，再一看沈云杉清清爽爽，怎么选简直不言而喻。
于是他从容地站起身，从容地说了声“没问题”，从容地跟在沈云杉后面……如果忽视他迈出第一步时趔趄的脚步的话，那还是非常从容不迫的。
沈云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跟他说：“小心些呀。”
人是长大了些，口气还是那股子茶香四溢的感觉。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熟悉不是针对沈云杉本人，而是……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这么个人，总是哥哥来哥哥去的，一股子茶味听得他脊背发凉却别无他法。那些曾经被一直压在心底不愿提及的东西，似乎在他承认爱上尤莱亚后，便被一起翻搅了出来，且在数百年的时光里，那时那些不能容忍的欺骗与痛恨也都相继散去。
他居然在时过境迁之后，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他曾喜欢过白锦书。
不再想着那是个女孩子，不再执著认定自己的初恋就是女孩子，而是接受了事实，接受对方是个男人的事实。
他跟自己和解了。
尤莱亚让他跟自己和解了。
他暂时还无法真的确定尤莱亚和白锦书是同一个人，也就是那个什么不明精神体，但至少那个无耻下流的傻逼肯定跟白锦书脱不开关系，真以为把脸糊了他就看不出来了？？
懂什么叫直男的初恋情结吗！！！傻逼！！！！！！
转念又想，白锦书是个gay，不懂也正常。
苏奕很久没喝成这样了，所以那些很多他平时都压在心底的东西，埋藏得太深的情绪，突然就失了控地这样爆发了出来，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哭了。
如今夜幕已深，高悬天际的月亮比任何一晚都要皎洁，柔和的光芒撒下来，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镀上了一层水银，落到苏奕脸上，刚好能清晰地看到那一颗颗水珠从脸颊上滑落，既朦胧又破碎。
他没有嚎啕大哭，却格外懂怎么招人心疼。
沈云杉双手揣在衣兜里，就那么静静看着他，瞧他自个儿哭了个爽，忽然伸手掐住苏奕的脸，意味不明地问他：“哭什么？”
苏奕下意识拍开了沈云杉的手。这人下手有点重，将那手拍开后，能看到两个痕迹分明的红印子留在苏奕脸上。
都说一个人情绪崩溃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招惹，苏奕现在正处在这个状态，被沈云杉这么一掐，更委屈了，情绪翻江倒海一窝蜂吞噬了他的理智，有心骂人，却迷迷瞪瞪找不到方位，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眼泪水线一样下滑，本来好端端一句“孙子掐你爷爷做什么”也变成句带点抽泣的：“你为什么掐我。”
沈云杉看着他这样，倒没掐他了，有点冷淡地又重复那句话：“你哭什么？”
“你懂什么，我老婆死了！”还死了两个！！苏奕揉着眼睛，越想越难过，对沈云杉说，“你什么都不懂，你又没老婆。”
沈云杉：“……”
他们停下的这个地方正好有一棵巨大老树，因为树大当初做园林规划的时候也没想着砍掉，如今树身茁壮枝繁叶茂，夜风吹得枝叶簌簌作响，月光投下一大片枝桠的阴影。
沈云杉背着光，人都陷在阴影里，面容并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他一直凝视着苏奕。
“死不死的，说得你真娶过似的。”沈云杉说着，朝苏奕走近了一步，也沾染到了苏奕身上的那份月光，但如此明亮的月光，也照不进他的眼睛。
苏奕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有些迷糊，甚至没注意到沈云杉那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一股凉意随着人靠近糊了他一脸，在深秋带着些寒意，冷得他下意识往后退开了些。
沈云杉掐着他的脸给他拉了回来，这次掐的是另一边脸，愣生生掐出了个对称的红印。
苏奕被刺痛感刺得清醒了一点，龇牙咧嘴地一巴掌打上沈云杉的手，凶巴巴的：“干嘛！”
沈云杉垂眸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抬头时又是一副小绵羊的样子了。他委委屈屈地说：“顾哥哥，疼。”
苏奕捂着自己的脸，心说你委屈个屁，顾青扦这张不便宜的脸才他妈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