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神女无悔
“自那日起，这三界再没有息兰一族，只剩下这画中境的鹿寨村。息兰族人，从此不再提及过往，只看未来。等待新的神女找到我们。如今，数万年过去了，老婆子终于等到新的神女了。”巫祝高兴地抹着眼泪。
汐和温柔地帮巫祝擦着泪，有些心痛地问：“为什么要等待新的神女？为什么不彻底忘记神女？”
“为什么这么问？”巫祝慈爱地看着汐和，她也温柔地擦去汐和脸上的泪。
汐和哽咽着说：“前代神女牺牲自己，救活了族人，让大家藏到这画中境，为的难道不是避祸，为何还要寻新的神女？你们难道不知道，神女出现，你们的安逸生活也会跟着破碎吗？息兰一族一生都没为自己活过。”
“神女，息兰族族人已经很幸福了。真正没有为自己活过的，是历代神女。是神女替整个息兰族背负着三界苍生，背负着沉重的责任。我们不过是仰仗着神女的牺牲，安逸生活的众生而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我们不能忘记神女，不能忘记自己是息兰族，我们必须要等待我们的神女，为她前赴后继至死不渝。”
汐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一代代的息山神女，必须要爱三界苍生，必须要为天下苍生付出。她们的一生：出生，是为了成为息山神女；婚姻，是因为天下苍生才结；一辈子，要守着碎灵渊；终生，要耗尽法力封印太岁。那神女自己呢？十几代的神女们，她们自己想要这样的生活吗？她们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自汐和从母神身上继承了神女之力，她便无数次地问自己，息山神女为什么一定要爱三界众生，为什么一定要为封印太岁耗尽一生，为什么命运只能是一种，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她问过一次母神，母神有些愣住，她似乎从没想过这些。
小兰花当初一如巫祝，抚摸着汐和的头，温柔地说：“那似乎是一种烙印在生命里的本能。不是因为别人说，神女爱世人，而是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的想要守护。不过，我可能是个另类，我爱众生，也爱一人。所以，我这个息山神女是为自己活着的。爱众生是我，爱一人也是我。”
可是，汐和还是心疼那一代代守护苍生的息山神女。直到今天，巫祝的话让她为历代息山神女而委屈的心，释然了。息山神女的牺牲，有人看到，有人知道，也有人怜惜她们。
那天，汐和在巫祝的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汐和顶着又红又肿的眼睛出来见伏凌和炽绀。汐和以为会听见二人的嘲笑，却只是收到了伏凌连夜制作的消肿药膏，以及炽绀的沉默不语。
小客厅里，汐和坐在桌旁，从药罐子里挖了一坨药膏，小心的涂在眼皮上。哭肿的眼睛触碰到药膏，有一丝丝的疼，汐和心里嘟囔，以后还是学一下医术的好，不但能自己消肿，也能帮到亦姜。
伏凌欲言又止，手伸了出去，却又缩回。炽绀则抱胸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
许久，汐和才算把药膏涂完。她嘿嘿笑了笑，算是遮掩住了自己的尴尬，才开口说：“我问过巫祝了，她说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才能从画中境脱离。当年，前代神女和司命星君，只是抽出了他们的灵体，封印入画。根本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如何离开画中境。所以，还得我们自己找办法带着他们出去。”
伏凌和炽绀对望了一眼，炽绀从窗旁走到桌前坐下。
“你的眼睛好些了没？”炽绀开口，却问了这么一句。
汐和微微一愣，然后笑着点头，“伏凌的药真管用，我好多了。”
炽绀点头，竟然不再说什么。
伏凌又开口说，“用完了，告诉我，我再给你做一些。”
“那多谢伏凌啦。”汐和感激地一抱拳，想着可以帮亦姜也要一些。
房间里又沉默了下来。
“关于离开这里，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或建议？咱们讨论讨论。”汐和又一次开口问伏凌和炽绀。
这一次，伏凌先开口，“汐和，你真的想带着他们离开画中境？”
“……”汐和不说话了。
“息兰一族可以不用离开这里，三界其实也没那么需要他们。”炽绀生硬地开口，话实在难听。
汐和却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画中境，桃花源，留下其实很好，可以避开三界纷纷扰扰。
许久，汐和才缓缓开口，“三界不能没有息兰一族。封印太岁，不能没有息兰一族。整个息山是三界灵力的汇集地，以往息兰一族在这里生活，积聚灵力，才使得碎灵渊灵力充沛，神女才可能封印太岁。”
伏凌和炽绀又对望了一眼，再次沉默。
汐和继续说：“我也想过留他们在这里，继续过着平静地生活，但是息兰族的使命是维护三界和平，没有西兰一族，三界失衡，终将，终将给了太岁可乘之机……”
汐和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我必须带领息兰一族回归三界！为将来封印太岁做准备！”
“我在云中水阁的藏书楼看过一本书，里面有记载打破画中境的方法。”伏凌开口了，他看向汐和，“如果你真的决定带着他们重回三界，我就开始准备。”
“我要带领息兰族重回三界。”汐和看着伏凌，果断地点头。
伏凌嗯了声，正欲起身离开了。
忽然外面传来隆隆轰鸣！随即，嘈杂的人声传入三人耳中。
“龙！竟然还有龙？！”
“它发疯了！射死它！”
“快，快找人来！”
鹿寨村外的悬崖边，一条伤痕累累的青色巨龙，喘着粗气，口中流涎，两只灯笼一样巨大的眼睛，充满血丝。它疲惫地看着围住自己的猎户，烦躁地来回走着，眼神之中似在压抑着什么。最后，还是冲着猎户们一声怒吼，撕裂长空的音浪，卷起地上草木，胡乱地打到猎户们的身上！
“聂丞！”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声音仿佛有着巨大的能量，巨龙安静了下来，它不再焦躁，不再紧绷，血红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清明。当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巨龙轰然倒下，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