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终章
劫雷一道道劈下，竟然是这么痛！
一道雷，劈得我一羽翅膀根断，又一道雷，劈开了我混沌的面目，让我眉眼逐渐显露；一道雷，又一道雷，劈得我皮开肉绽！有些东西似乎从我身上离开，有些东西又从我身上长了出来。
“那是缔绛？！”
“缔绛是神仙吗？”
“神仙，神仙……”
“他真的是神！他真的是神！我看到了神，原来，原来真的有神！原来，可以成仙，真的可以成仙……”
“呵呵呵，呵呵呵……”
人们的议论，师祖长恭的呢喃，以及有些熟悉的桀桀笑声，一缕缕传到我耳中。竟召回了我将涣散的神魂。
我努力地让自己清醒，劫雷要是挨不过去，我会灰飞烟灭。又是一道劫雷，我的血自绽开色身体上一丝丝流出，那血液仿佛有生命，竟然往师祖陵墓飞去！有人在吸收我的血！可我实在没那气力去探查，劫雷挨不过，我就要灰飞烟灭，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吸我的血！
劫雷劈了一道又一道，我几次在生死之间徘徊，恍惚之间，总能听见阿元唤我，醒醒，醒醒……
“啊！！！！！”最后一道劫雷劈下，我捱了过去！云雾散去，变回人身的我，无力地瘫倒在一片焦土之中。
“帝江，我竟又看了一次你历劫，呵呵呵呵呵呵，帝江，你可以飞升，为何要夺走我们飞升的权利？”师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竟然没有消散。
“帝江，你为了你爱的人，封印云梦泽，为什么你不付出代价，却要我们凡人为你的爱情买单？”师祖浑身血红，那血色来自我，是我的血滋养了师祖。他瞪着血红的眼，绕着我一遍遍问我。
刚刚重生的我，根本无法忍受这些，原本已经被劫雷劈没的羽翼，又在我腋下缓慢滋长，而我的眉眼也开始垮塌融合，我又要失控了。
“帝江，你是神，你伟大，你厉害！你操控时空，你甚至可以逆天改命！你害死了长恭师父，伤了木梓师父的心。然后呢？你所谓的弥补，不过是自时空间隙中，抓来的长恭，但那是木梓师父的长恭吗？你让他们幸福了吗？你让阿元幸福了？你让自己幸福了吗？帝江，帝江，帝江，你空有神的能力，却没神应该有的脑子，你这个笨蛋，愚蠢至极的笨蛋！哈哈哈哈哈哈哈，神？没脑子的神，不过是这三界最大的祸害！你怎么不去死！！！”
师祖的话如同最后一记劫雷，击碎了我所有的神志，我的身心终于彻底归于混沌。我听不到，看不到，嗅不到，触不到，说不出，我不再有任何的理智和情感。
“帝江！！！！”恍惚之间，唯一的声音是来自心里阿元的呼唤，从数万年前，她遇到我时。
“妖精，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就是这张脸，一定是妖精！太漂亮了！”
“帝江！快跑！”
“帝江，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帝江，我爱你……”
“阿……元……”我呢喃着，从我那已经消融到看不出是脑袋的地方，发出声音。
我抓住心底那唯一的光，追着光，往前奔跑。
此刻的我，并不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师祖，那不过是我最后一记劫雷，来自内心深处的劫雷。而这道劫雷太厉害了，我最终还是化为混沌。
时空在我化为原身的那一刻，开始错乱，幸好，堂兄堂姐他们一直都在附近守着我，及时布下结界，让时空错乱限制在玄帝观周围。
但是，时空的错乱，还是让木梓师父和师祖长恭迷失在了时空中。而阿元则亲眼看着我一步步异化，也从错乱的时空中，明白了我和她之间的所有过往。
堂姐说，为了救我，阿元把自己的血输给了我。阿元的血里融合了我的血，也融合了我和她世世代代的相知相惜。是那些血唤回我的神志，我才没有进一步的崩溃，变成真正吞噬所有的混沌。
我重回水云天，这一次应劫，让我终于融合了仙族和月族两族血脉，成为真正的混沌之神。但与此同时，我的七窍也被封印了大半。我口不能言，也嗅不到任何味道，身上的仙法也大半不能使用。
别的仙成了神，都是神力大涨，而我，成了真神，却神力大减，成了半个废物。大家却很高兴，毕竟混沌彻底开窍之时，也是混沌死去之时。大家想要的不是开了窍的混沌，而是活着的帝江。
云中君有些失落，但是看到我还好好活着，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我的头，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而我经历生死，经历七情八苦，经历涅槃重生，又融合两族血脉，我终于冲破了成长限制，真正成长为大人。
我终于能理性看待问题了。
我想过回云梦泽，给玄帝观的师兄弟们道歉，帮他们重建玄帝观。可是，想了想，这想法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端着神的身份，高高在上，看不起平凡的人类而已。其实，师兄弟们能力都很强，不借助神力，也能再一次壮大玄帝观。
我曾经还想着扭转时空，把木梓师父和师祖长恭拉回各自的时空。后来，也就释然了。或许，这才是他们之间的缘起。
我一直思念着阿元。我听堂姐说过，我历劫时，她几乎耗尽自己全身血液救了我。还好当时堂姐在，没让阿元因此丧命。所以，阿元又救了一次我。我好心疼，阿元永远为我付出，我却从来没有为她做些什么。很多次，我都想再次偷偷去云梦泽。但最终我忍住了。
父尊说得对，让阿元自己选择。她救我，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爱我，恨我，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这就跟之前她在云梦泽轮回转世，每一世都为了梦想而努力，爱我只是她人生的一小部分。我不应该打扰她的。不应该，不应该……
我一个人去思念就好。
回到水云天一年了，我逐渐适应了七窍不全的生活。其实，口不能言也挺好的，原本我就是个拙嘴笨舌的人，现在不用思考如何回应别人，反而越发轻松。
这天，水云天忽然响起劫雷，我闭眼数着劫雷数量，竟然是凡人飞升的劫雷，云梦泽终于有人修道成仙了。我的心轻松不少，太好了，我曾经的封禁，终于彻底消散了。
我找了件礼物，准备去恭贺一下这位新飞升的神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帝江，帝江。”
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远处跑来，她浑身焦黑，头发也被劫雷劈得杂乱蜷曲，像极了讨饭的乞丐。
她快步跑到我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围着我绕了两圈，笑逐颜开地说：“你这妖精，我来收你啦。”
我口不能言爱，只好吻她，告诉她，我爱你，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