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争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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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欲晓，天空雾蒙蒙的,雨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滴滴掉落，打湿身上厚重的蓑衣，没有穿戴蓑衣的，都纷纷逃窜，企图跑到屋檐下避雨。
唯有一女子，一袭红衣立于一间客栈门前，她的身上好像有着天然的屏障，雨珠遇到她直接从两边流窜，丝毫不敢靠近她。
此人正是金钰，她的身后，还有两匹红棕色的马，和一辆豪华的马车。
这时，六人从客栈中走出来。
此刻，六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异常冰冷。华安宴是常态，倪小蝶是怀有心事，不知该作何反应，至于宣傲玉几人，他们本就不是和善的人，现在，对金钰更是有种莫名的排斥。
看着六人，金钰也没有大惊小怪，只对华安宴笑道：“马车太小，容不下六人，我们骑马，你的朋友坐马车吧。”
她说完，还轻蔑看了一眼倪小蝶，甚是得意。
倪小蝶看到她的目光，只装作没有看到，完全不吭声，毕竟，她只是假想敌，根本没有立场说话。
因为昨天下午，宣傲玉对金钰本就不喜，现在，听着她一高傲番话，看着她对倪小蝶不屑的眼神，宣傲玉对她更是讨厌了。
“怎么，你不但不能熟练御剑飞行，还买不起大一些的马车吗？”宣傲玉嘲讽笑道，“之前接触过一次通羽门的人，本以为那样小人得志、抠搜搜的只是个例，没想到，是我天真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试试！”
金钰被宠着长大，二十七年里，通羽门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就连她的母亲——嘉懿女皇，也处处宠着她，她哪里受得了宣傲玉这样的嘲讽，何况，还扯上了所有通羽门的人。
“呵，再说一次又如何？”宣傲玉轻蔑笑着，就要再重复一遍。
卫巡笑眯眯抢先开口，“哎呀，傲玉，这位姑娘耳朵也不太好，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不值当。”
“也是。”
两人一唱一和，把金钰气得直咬牙，拳头也攥紧了。
三人间的氛围越发紧张，眼看金钰就要失控了。
华安宴终于说话了。
“梦涵，你带着大家上马车吧，屠克赶车，我和金钰姑娘在前面带路。”
余梦涵问：“此行安宴你预计要多久？为何要选择最慢的方式？”
“八月十五前到达通羽门就好，其他听金钰姑娘的安排。”华安宴道，“你们若是不愿浪费时间，便先去往极南群岛吧。”
这是华安宴第二次赶他们走了，宣傲玉差点就当着金钰的面质问他。
余梦涵听着八月十五这个日期，若有所思，眼神在金钰身上打量，同时拉住了宣傲玉。
“但听金钰姑娘安排。”余梦涵淡淡说着，拉着倪小蝶和宣傲玉，用灵力撑起屏障隔开雨幕，带着她们进入马车。
屠克茫然看着华安宴，眼中满是疑惑。
卫巡收回打量金钰的目光，连拉带拽，拖着屠克上了马车。
他也没有进去马车里坐着，而是和屠克一起坐在外面赶车。
“华安宴，你的朋友，可真不讨人喜欢。”金钰丝毫没有压低声音，对华安宴道，“说不定，他们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我的朋友很好。”华安宴只说了这一句，便先一跃上马，随即疏远客气道，“金钰姑娘，请吧。”
金钰虽然被他的话怼到下不来台，但是，她也不至于生气发火。
相反，这越发激发了她的征服欲与胜负欲，让华安宴这么冰冷、优秀的男人承认她，并且将他昔日的好友取而代之，这是多么让人开心且骄傲的事啊！
“走。”金钰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跃到马背上，和华安宴并肩走在前面。
雨渐渐停了，两人骑马走在前面，异常安静。
留了个心眼，准备偷听的几人什么也没听到。
特别是宣傲玉，她气呼呼收回灵器，再看着跟丢了魂一样、郁郁寡欢的倪小蝶，就越发生气。
“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今天怎么哑巴了？”
倪小蝶被她吼着，茫然抬起头。
看着倪小蝶迷茫不知所措的神情，余梦涵都有些不忍。
“傲玉，不要着急，让小蝶安静待会儿吧。”余梦涵抓着宣傲玉的手，轻轻拍打着，温声安抚道。
宣傲玉的火气瞬间消失大半，不再管又低下头发呆的倪小蝶，而是靠在余梦涵身上，不再语言。
转眼，六人外加金钰从茅州城出发十余日了，他们到达了缥缈宗宗门所在的村落附近。
金钰打算边走边看，横穿缥缈宗、万里幽林还有万锦国。现在才刚入四月上旬，八月之前赶到通羽门不是问题。
十多日里，一行人走走停停，遇到城镇就停下休息一晚，遇不到，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这些日子，几人的交流越发少，金钰和华安宴说的话，也不过二十句。
倪小蝶丝毫没有灵力，亦没有强健的体魄，完全受不了长期跋涉，前两日还好，后来几乎每日都昏昏沉沉的，完全打不起精神。
是夜，一行人在缥缈宗南方相距数百里的地方，濮水东面一片森林中露宿。
濮水发源地在万丈雪山，流经缥缈宗、瑞云国、万里幽林、万锦国以及雄诸国，最后汇入南边茫茫深海。
濮水流经之地，人口密集，异常富饶。
几人围绕着熊熊的火堆，随意烤着吃食。
倪小蝶闷在马车上大睡，宣傲玉几人只当她不想面对金钰，所以没有闹她，更没有要她帮着做饭。
华安宴在马车周围查探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这才走到火堆旁。
才靠近，卫巡和金钰就同时递给他烤好的食物。
金钰那边是烤得黄橙橙、看起来异常可口的的野鸡，卫巡那边是烤糊的一串包子，有五个。
华安宴没有犹豫，接过卫巡手里的，随后走到金钰身边不到半米的地方坐下。
卫巡和金钰都是一愣。
金钰最先反应过来，朝卫巡得意一笑。
这些，华安宴没有注意，他只拿出一把匕首，一边削去包子外面黑乎乎的部分，一边问：“从茅州城出发已经十五日有余，不知金钰姑娘可否玩够了？”
金钰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蝶身体孱弱，无法承受舟车劳顿之苦，金钰姑娘若是玩够了，我们便直接去通羽门吧。”
金钰冷笑：“急什么，我想玩的地方还很多呢。”
华安宴道：“如此，明日金钰姑娘便先行出发，继续游玩，夜幕时分，我会带着小蝶追上来。”
这时，宣傲玉也道：“安宴，你好好照顾小蝶吧，放心，作为好朋友，你的客人我们会为你招待好的。”
“我和屠克负责帮你留下记号，保证不让你们走丢。”卫巡也拍着屠克的肩膀保证道。
“嗯。”华安宴点头，起身走到卫巡身边，拿了他手里端着的盘子里的两个水蜜桃，径直朝马车走去。
金钰忿然作色，又气又憋屈。
偏偏，宣傲玉和卫巡看向她的眼神还异常得意，高高在上，她第一次受这种委屈，偏偏还不能发作，她气得不行，丢下手里的烤鸡，愤然起身往林间走去。
华安宴掀开马车门帘坐进去，倪小蝶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缩在角落，迷迷糊糊睡着，哪怕睡着了，面上也满是不安，显然，她很难受。
瞬间，华安宴心疼又后悔。
他为何如此不成熟，因为凤弈而赌气就罢了，还不在意倪小蝶的不适，哪怕早就发现了，也迟迟没有主动说话，让她难受了这么久。
好像，认识倪小蝶，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就扭扭捏捏，畏畏缩缩，变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借着车顶镶嵌的夜明珠，他静静看着，想要叫醒她，又怕惊扰了她。
这时，倪小蝶鼻子动了动，许是闻到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了。
她吞咽着口水，睁开了眼。
“安宴？你怎么来了”突然在马车这么狭小且昏暗的地方看到华安宴，倪小蝶也是一愣，连忙后退，但是她已经在角落里，退无可退了。
华安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还是后退了一点，这才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倪小蝶手里，“吃些东西吧，明日，我会带你慢慢走，到晚上，我们再御剑去与他们汇合就好。”
倪小蝶愣愣问：“那金钰呢？”
“梦涵他们会陪着她，没我在一样可以。”华安宴理所当然道。
“啊？”倪小蝶傻了，“你不追求她了吗？”
这回，换华安宴愣住了，“我何时说要追求她了？”
倪小蝶怔怔看着华安宴，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些天难道是在玩吗？
华安宴没有看懂，但是下意识解释，“我与金钰姑娘达成一桩交易，与她同行，只是交易，这一行我和她彼此之间并无过分之举，我对她亦无儿女之情。”
倪小蝶目瞪口呆，“金钰这么漂亮，家世也好，还喜欢你，这样，你都完全不心动的吗？”
“世间漂亮的女子千千万，我身边亦没有相貌丑陋之人。”华安宴道，“容貌只是皮囊，固然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余生无数的光阴，伴侣应该是互相理解，互相在意的。若是只看皮囊，只因为合适，不要伴侣也无妨。”
华安宴说着，清澈透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倪小蝶。
倪小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华安宴的眼神，更没有抓到华安宴的重点。
眼下，她想的是，这个世界，好像和她小说中设定的差不多，至少，华安宴应该是孤独一人，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了，哪怕是如此优秀漂亮的金钰。
何况她呢？一个特大号的拖油瓶，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见倪小蝶不说话，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华安宴不忍喊道：“小蝶？”
“啊！”倪小蝶瞬间反应过来，“怎么了？”
倪小蝶听完他的话，却丝毫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任何害羞之类的情绪，他心里难受极了。
“没事，你先吃东西，然后好好休息。”
他说着，飞快下了马车，再继续待下去，他要失态了。
看着华安宴离去的背影，倪小蝶心里空落落的，她从来就没有机会和华安宴相提并论，更没有勇气去主动追求他。
她越想越失落，只得化悲愤为食欲，一口包子，一口水蜜桃。
包子是糖包，水蜜桃更甜，只是，她的心情却一点甜不起来。
与此同时，濮水边上，金钰在湍急的水面上泄愤，水波四起，异常激烈。
余梦涵走到了岸边巨石上，静静站着，同时温声喊她：“金钰姑娘。”
“滚！”水面中央，金钰恶狠狠吼着，手中红色长袖一挥，一道巨浪朝余梦涵涌来。
余梦涵脚下纹丝不动，岸边的水在她面前竖起一道屏障，与巨浪碰撞，巨浪水花四溅，晶蓝的屏障却丝毫没有破绽，在水花散去后，才缓慢落回水中。
余梦涵淡淡问：“金钰姑娘，你现在对安宴，胜负欲远大于喜爱之情吧。”
金钰回到岸边，与她相距十余米。
她毫不留情道：“那又如何？我金钰想做什么，与你何干？”
“金钰姑娘想做什么，自然与我无关，只是，我奉劝金钰姑娘一句，玩乐征服可以，不要太自以为是。安宴向来比同龄人更加强大，也更加冷漠，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心悦他的人也很多，他需要的，是全心全意在意他、依赖他的人，而不是被他的出身、天赋吸引，且以之为重点的人。”
余梦涵说完，转身离开了，不远处，黑暗中，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等着她。
金钰听完余梦涵一席话，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