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机
第十章、
秦放又仔细看了看。
还是好怪哦。
节目录制到现在，秦放几乎没有在时颜的脸上看到过什么正面情绪，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但是时颜现在居然认认真真地在学舞蹈？
而且居然学得还很不错？
时颜按照rita导师指的位置站到了最前排的领舞位置，是整个练习室的中心位。
上一世的他只能看着王栎站到这个位置上，他只能隔开几个位置死死地盯着，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变得跟王栎一样。
结果却是东施效颦。
王栎的长相偏幼龄感，甜美可爱的风格放在他身上并不突兀，每一个特写都是win□□丝也爱看。
时颜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时颜是浓颜系，“美而自知”才适合他，偏偏走错了风格还要一条道走到黑，节目播出后一出现他的镜头，弹幕都是腥风血雨。
如今时颜再次听到节目的主题曲，依旧能回想起当初那段时间。
那时的他眼前是黑暗沉闷没有希望的。
他一遍一遍地看王栎的跳舞视频，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在学他，可是怎么学都不够像。他只能反反复复地练习，直到累晕被送去打吊瓶。
可再回来训练时，他看到的却是王栎在领舞的位置闪闪发光。
这支主题曲，并没有给时颜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
重新回到第一次练习这天。
时颜依旧会下意识地想起王栎的每一个动作细节，这其实很微妙，同样的舞蹈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风格。
时颜站在领舞的位置，距离镜子最近的地方。
他再次一遍又一遍地审视自己的动作。这一次，他不要再学王栎了。
他是时颜。
不想再成为别的什么人的影子，也不要成为任何人的对照组。
主题曲的音乐不断循环，时颜像是不知道会累一样，一遍遍地和自己较劲。他不想，也不能让自己走上从前的老路。
他的舞蹈动作越来越娴熟，每一个看似游刃有余的动作其实都用尽了全力。
大概是过去的经历是在太荒诞，心中难免积攒了一些怨气……和委屈，他无处诉说，只好以此来发泄。
否则那种荒诞感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
因为王栎是主角，所以他的命运轨迹已经被写好……
但是凭什么？
时颜的拼命练习，d班其他练习生们已经渐渐跟不上了，连舞台经验最丰富的文时靖都忍不住说：“他跳舞的时候是不是有杀气？”
rita老师原本是想喊停的。
可她是专业的编舞老师，她能看出时颜现在的状态不对劲。时颜的舞蹈动作并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在宣泄中找自己的风格。
但是这根弦崩得太紧，也不是好事。
rita没有立刻关掉音乐，而是慢慢把音乐声调低。时颜抬眼看了一下周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重新把节奏调整回来。
这一曲结束，节目组刚好送来小零食。
rita老师趁机宣布让大家休息，因为明天还有正式的课程，今晚就不需要再加训练量了。练习生们欢呼一阵，对rita老师的指导表示了感谢，秦放也一起开了几句玩笑，最后大家一起皆大欢喜地送走了rita老师。
秦放留了下来，以防练习生们对第二天的训练感到紧张，他好及时疏导。
其实他想多了。
这时候大家已经累到没什么想法了，高强度的训练让大家除了闷头吃东西，连开玩笑都没了心情。
秦放看向了时颜。
时颜跳舞的时候迸发出了强烈的爆发力，但是练习结束他又好像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他靠墙坐在练习室的最后方，专心致志地吃着工作人员给他的一罐麦片。
秦放恍然间产生了错觉。
仿佛时颜来练习只是顺带的，主要是为了蹭吃……
打住。
秦放赶紧遏制住了自己这个可怕的年头。他为人平易近人，看着练习生们语重心长地说：“看到你们都这么努力我就放心了，今天很晚了，大家早点……咱们班是不是少了个人？”
“怎么才十一个？”
“有吗？”
“没有吧？”
d班练习生们面面相觑，互相数了数发现确实少了人。d班最靠谱的还是代理班长文时靖，他快速锁定了失踪的练习生：“路萌萌呢？他去哪了？”
“刚才好像看他去a班了，好像是有他认识的人？”
“怪不得没人吵架了，我还怪不习惯的。”
“我还以为他偷偷练拔河，等着回来和金珂一决高下，惊艳所有人呢！”
“越说越不像话了。”秦放笑骂着阻止了他们：“人家有上进心是好事，等人回来了可不许给人脸色看啊！”
“在咱这也能学啊，您看时颜学得多好！”
“就是就是！”
时颜正在拿酸奶兑剩下的麦片，听见有人叫他茫然地抬起头。文时靖离他最近，顺手又递了一块巧克力给他：“没事，吃你的。”
“……”
这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练习生们顿时笑闹开来，文时靖也扛不住。时颜抬眼看着他们，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蓬勃的朝气了。
秦放自知是老人家，在闹声中默默退场。
舞台是年轻人的。
舞台后的努力，练习室的欢笑与汗水也是。
·
d班的训练室笑闹声一片。
a班却严肃很多。
王栎对于舞蹈的消化能力很强，他一个人学得很快，但是问题就在于他不仅自己学得快，也希望a班其他练习生学得和他一样快。
他在这方面不藏私，一个个指导别人。
练习结束，最累的人就是他。
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的人，也是他。王栎把训练室整理好，关上灯，原本应该直接离开，但他却故意经过了d班训练室。
他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着什么，气氛很融洽的样子。
王栎的视线转了几遍，没有看到时颜的身影。他听说时颜没有学过舞蹈，那他明天该怎么办？
王栎再次回到a班的训练室，打开摄像头。
他对着镜头又跳了一遍。
接着把相机取了下来，带去了宿舍。
·
d班在文时靖的带领下卷得爆棚，吃完小零食还要自由选择加练。
时颜意识到自己今晚状态不好，再练下去恐怕要走火入魔，因此提前回了宿舍。当然真实的理由也不止这个，他上一世在这一晚练了通宵。
第二天惨遭打脸。
这一次他坚决不跟着剧情走，希望万人迷主角能早日学会独美！
时颜在训练室出了汗，只好又重新洗了一遍澡。他换上舒服的睡衣，终于感觉到了片刻的安定。
按照节目规定，练习生是不可以带手机的，娱乐方式贫瘠得仿佛回到了上世纪。
可时颜一点也不在乎。
事实上他对网络避之不及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自从上一世的成团夜开始，整个互联网充斥着对他的谩骂。
一开始他还会去看网络上的评论，会闹会要求公司为他澄清。
后来大概是认命了，
也不再挣扎于没有人喜欢他这件事。
他是小丑，
就应该在主角功成名就时退场。
否则市中心的核心街区，怎么会突然出现一辆横冲直撞的油罐车？
时颜用力地闭了闭眼，试图把脑海中那可怖的一幕祛除。
就在这时——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时颜一时想不到谁会来找他，或许是节目组又有什么新安排。他虽然经历过一次，但是节目的细节也不是个个都记得。
时颜从沙发上坐起来，去门口开门。
王栎。
这大概是现在时颜最不想见到的人。时颜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勉强拾掇出来一份耐心：“有事吗？”
王栎手里拿着相机，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是在做对的事，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或许是一场无用功。即便时颜现在不知道，他将来也会知道自己是大湾娱乐送来的弃子。
那时颜将来会怎么看他呢？
王栎在时颜的注视下，开口：“我帮你把那个牌子挂回去了。”
他说的是时颜那个“休息中，勿扰！”的牌子，这原本只是时颜和节目组开的一个玩笑，时颜对此并不太在意，他含糊地点头，“嗯。”
王栎却没有离开。
时颜开始觉得好笑，他当然也知道王栎特地来找他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但是王栎不说，他也不想问。
时颜推了一下门，像是要马上关上的样子。
“等等！”王栎下意识地扶住门，“我还有话说……我听说你在d班和人产生了矛盾，这样不太好。”
时颜看着他，不说话。
王栎拿不准时颜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我这样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路萌萌他想帮助其他练习生也是好心，他没有恶意的。”
时颜审视着王栎。
他发现自己确实是没有做万人迷的天赋，王栎他不愧是主角。打抱不平这种桥段，真是又老套又好用。
只是确实太老套了些。
时颜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下摄像头。
王栎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下子脸烧得通红。他立刻解释：“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特意来我这里立人设？”时颜没所谓地说：“那你来干什么？”
王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相机，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时颜。
给了转身就走。
万人迷也有小脾气？
时颜兴味地想着，打开相机。
接着，
他看到了王栎录制的舞蹈视频。
与前世不同的是，
当初时颜用来练习的视频是他自己偷偷录的，现在却是王栎主动给的。
时颜看了一会，随手把相机放到一边。
真可惜。
他现在已经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