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窥探
董依芸为她介绍:“娘, 这个孩子是雪姐姐的夫君贾天海的儿子,那个人呐从前成过亲。”
“甚么?还有这事?”
董夫人也懵了,抬眼先去看赵雪娥,而后再看赵夫人, 眼神询问此事真伪, 得到肯定答案及大致的讲解,拧起眉来将木儿瞧得更为细致, 嘴里喃喃感叹,
“原来是长得像天海么……”可怎么瞧着还是……
“木儿, 这是你芸姨的娘亲, 你得唤作董婆婆。”
由得董夫人出神,赵夫人拉拉木儿让孩子叫人。哪知木儿小嘴未张,董夫人倒不依了,
“诶呀, 甚么婆婆, 多不好听!”
“你也是要当姥姥的人了, 比我岁数还大些,怎么不能叫婆婆?难不成叫奶奶?”
“奶奶也不行, 他爹又不是我儿子!”
“……”
为个称呼, 两个长辈很有趣味的斗起了嘴, 小辈们不凑热闹也旁观得颇有兴致,等这二人你来我往最终拍板把称呼定为“董姥姥”, 木儿奶奶声轻唤把正主儿哄得心怀大开,争论才算告终。
“瞧, 这孩子多乖,长得也可爱,真是惹人疼!”
木儿羞嗒嗒的小模样连性情清冷的赵雪娥都顶不住, 何谈两个老的。而董依芸自知怀上孩子后,对往日里不大待见的小屁孩儿也有了新的看法,尤其见着木儿这般讨人喜欢的。
于是,两个长辈带着一个小辈,围着一个小小辈,你一言我一句的哄逗,兴头上还带动手,摸一摸脑袋,捏一捏下巴,戳一戳腮帮……
太过热情的相待同样受罪,可怜的木儿,被大人们的喜爱闹得委屈巴巴,还没人理。赵雪娥从旁见了,无奈笑笑并不阻止。
好在都是懂分寸的人,再喜再疼也是别人的孩子,几人笑闹了一阵,放了木儿自由。
这时候,木儿如蒙大赦,觉得还是新娘亲身边安全,悄悄挪了挪腿,往雪娥身侧挨近。后者察觉前者的动静,初初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下一瞬笑开。
哼哼,小娃娃你这会儿倒不嫌我凶了?
饶过木儿,大人们的话题又回到董依芸的孕肚上,声声叮咛,不住唠叨,唯恐她头一胎不更事,丁点小事能伤了孩子损了身子。
孕妇董依芸大感长辈们过于紧张,听了几句耐不住了:“诶呀,人家没有那么娇弱啦,娘你们太夸张了!”
“不夸张!头一胎最是要紧,辛苦也是最辛苦,你得万事当心,这一胎顺了往后也就不怕了。”
董夫人声态笃定,对自家这闺女不拿怀孕当回事的态度实在头疼。而因她自己这说法,换来女儿无心一句调侃,她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她女儿说:“诶,说得好像您生过多少胎似的!我的亲娘呀,您是太紧张啦,芸儿有分寸的。”
“……”
尴尬不自然只是董夫人,屋内其余人并无所觉,她整理好心绪,继续又道,
“你这丫头,真是孩子脾性!不行,等峰儿回来我要找他这当爹的也交代交代。”
董依芸不忍再听,打着哈哈拉自家娘亲落座,关照她吃吃喝喝,不能叫这人嘴巴闲下来。众人望着这对母女,都觉好笑,只叹这位当娘的是真心疼自己闺女。
谁说不是呢,天底下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
天底下当娘的人自然包括赵府别院那位,身不由己女扮男装冒充他人,诓骗使诈样样精通的木儿他亲娘。
而向来诡计多端的邱婉儿,在以赵小六为首的赵家忠仆这里,费大劲去周旋,自己这周身的秘密才得保全。
解闷闲话不陪聊。曰:大夫交代,姑爷您不能多说话。
吃饭喝水不让下地。曰:大夫交代,姑爷您能躺着就别起来。
沐浴洗漱乃至出恭,都死活要伺候在侧。曰:大夫交代,姑爷您这几日不能做大动作使大力气……
婉儿无语。好歹这最后一项到目前还在自己控制之内。
水深火热又过了两日,赵府那边不知哪个好事的下人,把他们姑爷的近况,包括其本人入赘另还外带个娃娃的荒唐又真实的事迹添油加醋说了出去,惹来八方窥探。
赵府本宅自不必说,亲戚朋友,生意伙伴,镖局同仁,各色来客不绝,大都被赵夫人打发的打发,晾一边的晾一边,实在难缠的,丢给雪娥以淡言轻语处理。
因为是赵家家事,旁人空关心而插不得手,更不敢对赵家母女言辞不当,就无功而返,转而跑去别院直接从事件主人公入手,誓要探个虚实。
第一波是赵家的几门近亲,打着探病旗号结伴前来,把别院静养中的贾姑爷病床前围得密不透风,突如其来关心起这位自婚礼至今也不曾来往走动的赵府赘婿。
别院众仆想挡的,奈何几个小年轻,拦不住这群气势汹汹的七大姑八大姨。反观他们姑爷这被探视围观的,倒是泰然自若,来着不拒,一来可解闷,二来都是自己料定的,索性顺势借了这骚动,让尘埃早日落定……
“天海呀,你才和雪儿成亲多久,怎么就搬出来住,是不是小两口儿闹别扭了?”
“是有些小别扭。”
“侄女婿,你别光顾着自个儿躲别院来自在,赵府传出来的关于你的流言,你不能一概不理呀!”
“表姑母言重了,天海只是伤病在身来别院休养,没在躲甚么的。”
“嗨呀你们,直说得了!表妹夫,你说句实话吧,外头都在传你成过亲还有孩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雪儿和岳母大人还未与诸位说起么?”
……
得事主坦然相告后炸翻锅的众亲,语态严厉骂了几句,心思各异相继离去。
邱婉儿好笑于她们变幻精彩的脸色,面上愧色稍现,陪着笑目送这些人离开,末了躺回去伸伸懒腰,心道:没意思。
送走一波又来一波,振威镖局管事那几个,当日也派了代表来。
“天海呀,多日不见,回来就听说你受了伤,做长辈的来瞧瞧你。”
三当家郑镖头洪亮有力的嗓音穿透整屋,床上人看过来,吃了一惊,欲要起身施礼,
“是郑叔来啦,曹大夫也来了?快请坐。来人,看茶。”
诚然,她惊的不是郑镖头的到来,而是曹大夫的随行。哦,顺带也略意外于他们身后跟着的某熟悉之人。
“你躺下你躺下,我这回来叫上曹大夫一起,就是想让他给你看看,他的医术你只管放心。”
郑镖头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床上人的脸色,毕竟习武之人,他能一眼看出这人伤势不算重,或者已接近伤愈的状态。同样的,曹大夫从医多年,更是医治过大伤小伤内伤外伤者无数,床上这位伤者境况如何,他敢说不用把脉也能断个七七八八。
可是医者看诊怎能不望闻问切,收到郑镖头的示意,曹大夫撸起袖子靠近床前,
“姑爷,借手腕一探。”
邱婉儿强自镇定,戏足的她表情还是自然的,只暗地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望望那头安坐的郑镖头,不动声色扫一眼他身后的马有才,自己侃自己,
“多谢郑叔关心,只是出动曹大夫也太夸张了,你们瞧我这脸色,瞧我这精神,像是要死的人么,呵呵呵……”
“你这小子,净瞎说!你老丈人不在,做长辈代劳关心关心你,倒落不下好话了!”
看病人不配合,曹大夫也从旁劝说:“姑爷,内伤事大,不管你人看着多精神,有伤在身必是要重视的,还是让曹某看看吧。”
“也好吧,既如此,那就有劳曹大夫了。”
邱婉儿无奈应下,让小六子搬凳子磨蹭片刻,余光再次滑向马有才,她在等,她在赌。
曹大夫落座,打开药箱取出药枕,往床沿一放,
“姑爷,请。”
婉儿在众人凝视下,把手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