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质问
当日邱婉儿回到赵府, 赵夫人将她与赵雪娥叫来,一同吃了晚饭。
饭桌上赵雪娥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些缓和,邱婉儿知道她只是在母亲跟前做做样子,于是也就默默配合着对方。
“天儿, 镖局的事务熟悉得怎样了?有没有难处?若有不懂的要和峰儿他们多多商量。”
赵夫人见女儿女婿关系缓和, 心下稍宽慰,饭后关心女婿两句。
“没有什么难处的, 镖局里大掌柜和其余人都待天儿极好, 多谢娘关心。”
“嗯。”赵夫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放了她们二人回院。
没了赵夫人在场, 赵雪娥对自己这夫婿恢复近日来的冷漠态度。在一切还未水落石出之前,她不能对这人有好脸色。
邱婉儿自知在赵家小姐这里已是个毫无情义的骗子形象,多日来她努力营造的也就是这个形象。她要让这个女人心思混乱,左右难安。
眼下这情况, 显然收效不错。
那么, 下一步就是亲手打破这个形象, 令其更加大乱阵脚,不知所措。
“雪儿, 我……”
回院的路上, 两人本是一前一后隔了两步远, 邱婉儿突然凑上前去与赵雪娥说话,对方立即加快步速将她甩开。
婉儿并不放弃, 对方甩开几步,她就跟上几步, 如此反复一路回到东院,最后径直跟进了屋。
“你进来作何?出去。”
赵雪娥端起厉色要将人赶走,她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如此厚脸皮。
“雪儿, 我有话对你说,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雪娥看过来:“赔甚么礼?”
“我……”
邱婉儿支吾着,自怀中掏出一样物件,递出去,不好意思道,
“我送不起什么贵重的礼品,那日逛街瞧见这个不错,就买下来……拖了几日,如今终于鼓起勇气送你。雪儿,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可见你近来一直心情沉郁,饮食不振,我很心疼。”
所谓的赔礼,那礼竟是一盒胭脂。赵雪娥定睛看去时不由心中一震,一时不知该说些甚么。边上的琴儿也见了,心内霎时涌出千句百句想说的。
未等她们说或不说,也不管收礼的人愿不愿接,送礼那个递了半天,最终抓起对方的手,一把将礼物塞进去,转身离开。
“……”
“小姐?”
小姐未有反应。
“小姐?这胭脂……原来是买了送给您的……”是咱们错怪了他。
“……”
小姐还是未有反应。
雪娥攥着手里这盒子,回想起方才那人笨拙忸怩的样子,又觉好笑,又觉无语。当然,她平静的思绪果然如婉儿所料那般,乱了。
暗暗叹口气,心间又问:贾天海,你甚么意思?
当晚,邱婉儿美美睡了一觉,次日早起梳洗吃过早点后,领着小六子去了镖局。那被她搅乱心境的赵雪娥比较惨,一夜未得好眠,清早醒来时得知扰自己心神的人已然出门,空落落的心情无处去说。
幸好今日董依芸过府,陪她打发时间。
“雪姐姐,最近你和姐夫怎么样了?可是和好如初了?”
两姐妹难得静静对坐饮茶,自在闲谈,聊些甚么不好,偏要聊那个人,赵雪娥不想接话。董依芸一看便知,这夫妻俩还在别扭。
“不是吧,都过去多少日了,你还在气?还是说他未曾向你低头认错?”
赵雪娥将茶杯搁下,放眼望向满庭艳丽的鲜花,轻轻启唇:“认错是认了,还赔了礼。只是除了这些,再无其余举动了。”
“那是姐姐你未表态,你未表明自己是否已经原谅他吧!男人嘛,要面子。你不给人家好脸色,人家才不会上赶着黏上来的。”
侍候在侧的琴儿心下暗道: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面薄,您是不知,那个人脸皮厚着哩!
雪娥不想再聊那人,生怕自己忍不住将那个秘密说出来,是而将话头拐个弯牵了回去:“芸儿是不是也与师兄闹脾气了?往日也不见你说这些刻薄的话。”
问到点上了,董依芸长长一叹,她今日就是来求安慰的。
“不知怎的了,最近峰哥哥心情躁躁,我也不知怎的了,也是老觉得烦躁,他白日出门晚上回府,也不知道多陪陪我……每回说他就是信誓旦旦,应着应着就没了……”
“许是镖局太忙了,他们男人总以为我们甚么都不懂,就不爱与家人提起公事。这夏日越发的烈,你吧也别总往外跑,越是闹可不就越是燥。”
“可是人家闷嘛!府里成日就是我自己,峰哥哥白天难得回一趟家,要把人憋死。”
董依芸撇嘴苦着脸,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全怪自家那个见天没人影的男人,再这么下去准给她闷出毛病来!
赵雪娥被这张苦瓜脸逗出好心情,出言打趣道:“要不,你与师兄商量商量,早日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也能解解闷。”
“嗯……才不要!”董依芸一脸嫌弃,“人家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是雪姐姐你生吧,你赶紧生一个,若是好玩,我再生。”
话到这里,赵雪娥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她到如今与自己夫君还是清清白白,能生出个甚么来?孩子难不成可以自己蹦出来?
她只是笑笑,笑毕心头蓦然一跳。
孩子?!
不知为何,雪娥心里有异样感觉涌上来。
当日,邱婉儿故技重施,费了些功夫,才脱离紧身跟随的小六子的视线,逃一般去了城北。回到小院,她陪孩子吃过饭,玩了好长时间,天黑了才依依不舍离开,回到赵府。
而此时,赵雪娥已知晓她再次无故失踪,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在房中熬着熬着,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她耐不过烦躁与憋屈,索性带着琴儿坐到那人屋里去,等。
邱婉儿自己布的局,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她回到院中,瞧见自己房里亮着光,竟然有一种被逮的心虚感浮出来,罕见的泛起些许不安。
横竖是一刀,已到了这一步,走下去吧。婉儿默默念着,调整了脸色,推门进屋。
“雪儿,你怎么在这儿?”
“应是我问,贾天海,你怎么不在这儿?”
赵雪娥面色阴沉,语气寒如深冬,定定盯着眼前做贼心虚模样的人,她好气,好多疑问,好想骂人。
婉儿在门口住了脚步,未敢靠近,她分明瞧见雪娥眼中太多复杂的情绪,她冒这个险,只是因为无可奈何,她的本意,绝不是刻意去伤害一个无辜女子。
然眼下,有些话还不能明说,她假作镇定,却又在字句里透着丝丝慌乱不自然,
“我只是……出门溜了溜,不喜欢身边总有人跟着。”
“……”
“雪儿?我真的只是出去走走,没做坏事,雪儿缘何如此在意?”
赵雪娥见对方死活不肯开口,提了提声调再度质问:“你到底还有甚么事瞒着我?偷偷溜出去,究竟见了谁?”
邱婉儿只摇头。
雪娥大失所望,她不想把场面闹得难堪。小六子来报,她原也是打算心平气和引导这人坦白交代。
可是他,太过嘴硬。
“贾天海,你别太过分。有些事,你最好自己招,别等我查出来,不给你留颜面。”
镖局千金的威势丝毫不输邱婉儿自己气场散发的状态,她是首次领略到,来自比自己年轻的女子,给出的威胁。她就着这股强大逼人的气势,意图将自己缩得毫无存在感,
“雪儿,你别再问了!是我对不起你!你把我赶出去,把我杀了,我全认。可我不能……再让赵家蒙羞……”
意思就是,她身后这件事,或者某个人的存在,会令赵家名声受损。可不管她说与不说,事或者人,都已存在。
说完这句,邱婉儿把自己埋下头去,再不言语。赵雪娥知道问不出最终结果,深深看了那缩头乌龟一眼,起身离开。
既撬不开你的嘴,那便只能我自己去查了。
被她特派去京城的赵二总管,半月过去仍未回传消息。她冷静下来算算时日,或是人刚刚抵达京城,或是还未探出结果,或是结果已在路上。
不论如何,她不能坐等了。
“琴儿,明日一早,把赵小六叫来,我要从头到尾细细盘问。还有,关于此事,闭牢你的嘴。若事情查清前有透露出去,第一个罚的就是你!”
琴儿恐怕是生平头一回见识自家小姐气场全开的架势,她内心的震惊不比姑爷少,受到的惊吓,也不小。眼下除了乖巧领吩咐,不敢多说一句废话,不敢触霉头,不敢惹其心烦。她敢的,只是在心里把可恶的姑爷骂上千万遍。
人打发走了,恐怕那颗心也狠狠伤着了。邱婉儿跌坐到塌上,闭目沉思。方才那场面,自己的反应虽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可对方,的确有将她唬到。小姑娘那周身的气势,委实不能忽视。
塌下肩膀坐了会儿,她才抬手抹抹脑门的汗。活了小半辈子,甚么场面没见过,如今竟被一个小姑娘吓出了汗……
赵雪娥,我还是小瞧了你。
木儿,你的新娘亲,好凶!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看得很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