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原本该在这诺大的京城里长大，本是京城这些贵女中的一员
青影听了，心下了然，看来，这京城里，是白日里管的较严，而到了夜晚，大家才能放纵一把，就如昨日二楼上那些一时激动，放声高歌的人一般，也是，这里毕竟是京城，又岂会没有秩序？
青影道了谢，正欲往后院寻自己的马，又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哎，客官，您等等，你可是要去骑马？”
“是啊，怎么了？京城这么大，难道都要靠脚走吗？”青影一脸不明所以。
小厮见她回头，呼出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道：“瞧我，忘了告诉您了，这马啊，在京城里，除了皇家的人，是只能牵着，不能上马的，或者您是可以坐马车的。”
“怎么会这样？”青影大感奇怪，小时候虽然年纪小，但也还是记得小时候京城里没这个规矩，她记得小时候她娘还带着她上马到街上去溜了一圈，怎么现在，她却只能牵马或是坐马车了？
“除了皇家，大家都是将马给牵出了城才能上马去骑的。”那小厮一脸见怪不怪，一旁似乎是有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忙低头继续收拾碗筷去了。
青影也不好再继续打扰她干活，打算自己亲自出门去看看白日里的京城到底又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刚刚踏出店里的门槛，就看见外头果然有不少牵着马从城门方向过来的人，都是和她之前一样，风尘仆仆的，一看就知道是刚进京城的，昨日她浑身乏力，觉得自己若是骑马怕是不安全，人又拥挤，自己一直都是牵着马的，这件事倒是今日才知道。
她又看看在街角坐着的应该是凤城司的人，一身精神的大橙色袍子不论在这条街的哪个方向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们，突兀又显眼，青影打消了自己牵马的念头，她又不蠢，既然有马也不能骑，那还牵着它出去干嘛。
青影离开了这条街，又到了一条更为繁华，却也狭窄一些的小街道上，打算先找点吃的。
一般来说，主街买的少有吃食，大多为售卖一些物件的大商铺，若要找一些售卖吃食的小商贩，还得往居民区里去。
这里与丰田村不同，做饭产生的烟雾不像丰田村一明晃晃的升起，虽然也是从家家户户中四散出来，但那炊烟袅袅被掩盖在各种层次分明的建筑之间，不再显得孤寂，而是大多混在了一起，然后消失在不知何处。
这里也没有地里焚烧各种种植废物的味道，有的只是路边从不间断的食物的香气，一路过去，皆是摆摊卖各种特色美食的小商贩，热情似火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们。
青影见着眼前的热闹与沸腾，只觉得自己离开了这里太久，竟觉得自己已经很是格格不入了。
她原本该在这诺大的京城里长大，本是京城这些贵女中的一员，风光无限，肆意无忌的长大。
可是若要问她后悔吗？至少现在的她是没有后悔的，若是在这儿长大，她又会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呢？被各种大儒亲自教学，然后入朝为官吗？亦或者习武，去为凤国戍守边疆？
青影望着自己左右热闹的生活气，个个都在为了自己的生计而认真努力着，只觉得自己若是当真那般按部就班的长大了，或许就无法理解现下眼前这些京城民众们的感觉了，而是如那些贵女门一般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明明时辰还早，介绍售卖早点的人却早已将自家干活的摊子给支起来了，似乎是有专人管着，所以排列得颇为整齐，各摊子飘出来的诱人味道各不相同，但却都有热气自其中升腾而出，往路中间路过的人们鼻尖窜去。
一个声音激动高昂的在青影耳边响起：“早听京城美食众多，想不到就是这居民区里的一条小巷儿都花样百出的，我定要好好的尝个遍……”这声音里里尽是赞美和满足，青影回头一看，开口的似乎是刚进城来的商户，一副饿了很久的样子，衣裳和她昨日一样，也是凌乱狼狈的很。
青影笑而不语，颇有些理解，自己昨日刚进城时也是饿了好几顿的，不过心里压了事，肚子里的馋虫倒是也不怎么闹腾。
眼下她还是快些买了早膳去打听消息的好，青影因为心急，所以无心挑选，随意打量了一会儿，选了个客人较少不用排队的就走了过去。
“哎，吃这个，这个好吃。”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她的手。
青影出门在外，心中警惕心还是不少的，立马就回擒住了对方的手，迅速回头，就看见了一张面若桃花的脸。
青影见对方没有抵抗，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有些奇怪的开口问：“你是……”
见青影收起了拽着她的手，脸上的攻击性也收敛起来了，吴衣内心暗道，这人果然不简单，不过能来京城办事的，又有几个没点本事？
吴衣眯着眼睛笑着，见她警惕心这么足，就打消了对她卖个关子的想法，打趣道：“怎么，小妹？才一晚上不见，你这便忘了我了？”
昨晚？联想到昨晚她遇见过的几个人，一身贵气却只有一个，再一听这声音，青影瞬间就记起了这人是谁。
不过，对于她莫名其妙的攀谈，青影内心仍是有些拒绝。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青影此刻已经换下了草帽，而是戴着斗笠。
吴衣本是一大早起来，想起昨日得罪了她兄长，本想买些好东西来给他赔罪的，但店里的东西他们早已经吃腻了，这就到一旁的小巷子里，想给自家兄长买些早膳，谁知就看见了她。
一时只觉得那人的身形很是熟悉，不过也只是一猜，反正她脸皮素来厚，即使认错了人，她也不会在乎。
“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尚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青影不愿多做停留，随手从一旁的摊位上拿了一包桂花糖油饼，又丢了几个铜板就转身离去了。
“哎，你这就走了？”吴衣少有被人忽视，见此却也只是撇嘴一笑，想着许是她手头里的事的确棘手，不愿意惹麻烦，京城很大，但也可以很小，她们总会再见的，又找了几个熟悉的摊位买了不少早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摇摇晃晃的从后院回了酒肆。
青影打开手里的油纸袋，心想，不愧是京城，连路边摊卖的一个糖饼都能做得这般精致，大小规整圆润，制作的人别出心裁，轻轻一咬，就能感觉到有滚烫的糖汁往舌头里浸去，可见糖应是放的十足。
不仅如此，别青影捏在指尖的糖油饼子被咬开后更是强烈的芳香四溢，清雅十足，加了桂花后仿若是多了点睛之笔，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一个简单的糖油饼了，她记得京城有吃花的习俗，巧手的厨子能将可食用的花融入各类吃食中，增添雅致，有时有些老饕甚至还会专门为此开办花食评比。
青影边走边吃，待她吃完了便已经走到了京城最多茶楼的一条街。
其实对于齐云的身份，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此去不过是去验证。
她许久未归，在这京城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她突然有些怀念起林声那家伙来，虽然她是聒噪了一点，但要论起打探消息，她才是最好的人选，只需她与人聊上几句，对方便会不知不觉的被她给带歪了，然后顺着她的意思去说出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青影自小聪明，但却是不如她好动爱闹腾，有些事，她们两个合作起来更会事半功倍。
她打听过，在这京城里，最多人去的，便是这如意茶楼，里头的戏台上总能上演一些极其敏感的大宅院里的故事，离奇的事，那些故事并非是写出来的，而是有理有据，出自事实。
而且戏子们也颇具灵性，心思细腻，能将各种人的表情模仿得八成似，不论是一家之主的威严还是小妾的媚态妖娆都各有千秋，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竟然这般大胆，不过这如意茶楼却也不敢涉及朝堂，不过单是那些宅门阴暗事便足以毁掉一户人家的名声了。
京城里的不少阴暗事皆是被她们以这种方式捅出来的，看似是百姓娱乐之所，却在私下里成了监管之责，巧妙的很，青影心想，或许这主人，出身皇家。
穿过热闹的集市，青影无心去看各种热闹的摊子，只望着远处那栋鹤立鸡群的建筑打量，这如意茶楼除了行事奇，还有一奇，便是装饰奇特，整体花里胡哨，彩饰条幅不少，很是好辨认，最主要的是，这茶楼，并无牌匾。听说就连“如意”这二字都是百姓们为了打趣那些权贵们而取的。
人人皆可进去听，不论身份，在里面可以高谈阔论，说的话题也颇为不受限，任何人也都是无需付银子便可进门，茶水也极其便宜。若是有人说得口渴了，但人却是两袖清风，只要你的故事说得精彩，那么便可得赠相应品级香茗一盏，甚至可以在这里饮到其他其他对方买不到的稀有香茗。
有价廉大众者，亦有高昂稀有者，倒像是海纳百川一般，诸人不论，集各类人为一堂。
青影走进如意茶楼，却见里头的空着的位子已剩不下几个了，于是低调的选了个较偏的角落坐下了。
如意茶楼，座位不以身价论，而是先到先得，今日她来的还算早，所以才得了个较偏的位置，不过这也正和她的意。
之前的糖油饼有些腻嘴，青影就点了一盏略显平价的茶，茶很快就上来了，青影低头看了一眼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嗅其香高浓郁，便知虽是普通茶种，但制作过程相比也是精细。
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这位小妹，可否让我与同伴在此处与你同坐？”
青影回神，四周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这才没过多久，整个大堂竟然就已经坐满了，她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抬手示意对方快坐。
茶楼里座无虚席，却只有她这里有空着的位置，自然是说不过去，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她也没有可以交谈的同伴，不用害怕泄露自己的秘密。
等这两人坐下之后，青影这才仔细打量后来的她们。
之前开口的女子如她的声线一般，看着便是一个颇为端庄有礼的女子，而与之相伴的是一个长得很是猥琐的女子，明明年岁差不多大，却愣是因为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和脸上令人不舒服的表情而显老了不少。
这两个人，看着便不是一路人，只是不知为何会凑在一起。
两人坐下后，就唤了小二过来，点了几样价值不菲的茶点，小二接了单子，立马就有人端着大托盘过来，将上面的几个小碟子放下，不一会儿，不大的四方桌就这样被摆满了。
那女子看着青影面前的桌子已经被她占了大半，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小妹，真是不好意思，你也一起吃吧。”
青影一听，正要拒绝，却见那温润女子好似知道她要拒绝一般又开口劝道。
“既然有缘同桌而坐，自然是要大方的请你吃些，不然，就显得我太小气了，再说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来到这如意茶楼，热闹些也是应该的。”
青影沉默，只好点点头示意自己接受。
她隔着斗笠，又看见那温润女子朝正要大展身手的小二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她倒茶了，本想表演一番高处倒茶技艺的小二有些尴尬，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桌面上的玫瑰小饼散发着浓烈的香气，而温暖女子和青影两个女子却都是看也不看，像是只是摆在桌面上做个装饰，但是那猥琐女子却早已伸出了手，左右各一口的吃了起来。
点了茶点的女子不在乎，青影自然也不是缺钱的，更没有吃白食的想法，只是象征性的拿起来吃了几口，混着喝进嘴里的茶水静静感受着糕点在嘴里被抿化开，香气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