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没吃到，人没了
午夜，大雨磅礴。
绯红的灯光照进房屋里，刺耳的警笛声吵的居民睡不着觉。
不过李慕歌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静静地在厨房里处理家中的食材。
衣服已经湿透，脸上还有未擦干的雨水，他毫不在意，只是认认真真地做着这碗拌面。每个动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像是临终前的仪式，庄严且肃穆。
他将煮好的面条过一遍冷水，再放进碗里，颠了颠，浇上一碗秘制麻酱，最后放一小勺醋提提味儿。
朴素又美味，这是父母教给他唯一的一道菜。
李慕歌将面端到客厅，舒服地坐在沙发上，舔了舔嘴唇。电视屏幕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庞，面容俊朗，几缕黑发散在额前。
“就在刚刚，药氏集团总裁药北真在松柏大酒店被杀害。”
午夜新闻中的主持人认真地读着稿子，这则新闻是上面领导刚下达的最新指令，要以最快速度在各渠道搜索犯罪嫌疑人。
李慕歌咬了口蟹肉，浓郁的香气弥漫在舌尖，他知道，自己的把戏撑不了多久，按照那帮警察的推理速度，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人是他杀的，但他并没有多开心，反而越发的释然。
“第一犯罪嫌疑人初步估计，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头发较短，案发时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风衣。”
“第二犯罪嫌疑人已锁定，姓名：李慕歌，年龄：18岁，身高：183，西典军校情报学专业优秀毕业生，注意，反侦察能力极强。”
主持人身旁出现两张图片。
第一张，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戴着口罩的凶手迈着步子往大门走去，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转着手枪。
第二张，李慕歌的证件照。
“当地警方悬赏五十万元，希望广大市民检举揭发，提供线索。”
五十万，啧。
李慕歌无声地笑着，随着身子剧烈的抖动，头发上的水珠四处散落。
他笑得愈发猖狂，笑得愈发放肆。
但他笑着笑着，眼眶却越来越红，像是解开了尘封的记忆，泪水终于溢出眼角。
他开始慢慢回忆自己短暂的二十年。
八岁那年。
他的父亲吃了这个集团的假药，得了一种怪病，死了。
母亲是上门理论后被谋害致死的。
其实他自己也早该死了，但他逃走了。
是的，狼狈地逃走了。
他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
那种看着白布下的尸体哭到嘶哑直至麻木的感觉。
那种看到仇人故作悲伤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种每天晚上在梦中被父母质问的感觉。
真的很折磨啊。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将十二年的怨恨都吐了出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李慕歌擦了擦眼睛，起身径直走过去开门。不会是警察，自己可是杀人犯，他们是不会用这么温柔的方式来抓自己的。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女，鸭舌帽已经被雨淋湿，眼睛一眨一眨的，不像是之前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合作愉快！”夏雨墨挥了挥手。
“合作愉快，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李慕歌皱着眉头问道，人杀完了，就意味着双方再无关联，更何况现在外面全是警察，她怎么还敢过来的？
对于他的疑惑，少女只回了三个字。
“我饿了。”
“你饿了？”
“对。”
“你知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警察。”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夏雨墨直接迈进了屋里，摘下口罩和帽子，少女精致的五官展露了出来，脸庞贴着几缕发丝，看向桌面的目光透着喜色。
“我就知道，你这里有吃的。”
李慕歌关上门，看了眼时钟。
00：30。
他没想过逃走，因为根本也逃不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知晓，警方早就严密封锁了整个市区，抓到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这个女孩儿为什么还敢过来，就那么自信能从警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还真的挺好吃的。”夏雨墨坐在沙发上，嘴里咀嚼着拌面，脸上带着与话语完全不符的冷色。
李慕歌坐在她旁边，看着电视中两个人的照片，轻声劝导：“你得赶紧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你就这么坐以待毙了？”少女反问道。
“不然呢？就算我手眼通天也逃不出去的，这帮警察又不是傻子。”
李慕歌喝了口可乐，哑然笑道：“从计划的一开始，我的结局就是注定的。”
噔噔噔！！！
仿佛是映照着他的话语，几架直升机出现在远处的黑夜里，它们还没有靠近这座大楼，不过看样子警方应该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
“可乐给我喝一口。”少女像是没听到一样，夺过可乐咕噜咕噜喝了半罐。
啪！少女把可乐拍在桌子上，端起碗接着吃，从嘴巴鼓起的频率来看，应该是饿坏了。
“看来你真的很有自信，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李慕歌拿起遥控器按了按，电视里播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画面接近尾声。
窗外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渗进来，他们就像是久别的好友重逢，在家中轻松地看着电影。
“怎么能帅成这样？”夏雨墨盯着电影里穿着花衬衫的罗密欧，眼睛都看直了。
“跟我五五开吧，你怎么看。”
“人贵有自知之明。”
“啧，夸我一下都这么难，好歹计划也是我想出来的吧。”
少女偏过头望向他，窗外的光束划过李慕歌笑意的面容。
但她仿佛看到了在那轻松的外表下，孤苦跳动的心。
“我们还剩多长时间。”她晃了晃手中的枪，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按照他们排查的速度，十分钟，直升机会飞到我们的楼顶。”
李慕歌不紧不慢地计算着，精准印证着警察的每一个步骤。
“十五分钟，大门会被敲响。”
“十七分钟，大门和你右侧的窗户会同时爆破，特警会从两个角度冲进来。”
“所以现在你还剩十六分钟。”
他将嘴里的可乐喝完，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碗，内心有些不是滋味，最后一顿饭都没吃到，计划出现了瑕疵。
“十六分钟，够了。”
少女轻声说道：“李慕歌，我能带走你的灵魂，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地狱吗？”
“不，比地狱要好。”
“谢谢你。”
夏雨墨没理他，站起来脱去黑袍，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在胳膊上划了一刀。
妖艳的鲜血缓缓流淌，血光中反射着李慕歌困惑的目光。
少女将血液涂抹在他的脸上，勾勾画画，看起来像是某种诡秘的符号。
“我觉得我的遗容可以不用这么吓人。”
李慕歌淡淡评价道，身子不自然地挪了挪。
“别动。”少女蹙眉，板正他的坐姿。
此刻的他们已经被多道光束扫过，螺旋桨的噪音越来越近，看来警察已经锁定他们的位置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救你，但总比死了要好。”少女画完最后一笔，自顾自地说道。
她将脸贴的近一点，双目直视着李慕歌，那凝重的瞳孔仿佛能将他洞穿。
“你愿意以自由为代价获得永生吗？”
“你说什么？”李慕歌疑惑道，噪音吵得他听不太清。
夏雨墨抓住他的一只耳朵，嘴巴贴近喊道：“我说！你想死吗？！”
咣咣咣！！！
大门被重重地敲响，外面传来呵斥声。
“束手就擒！放下武器！！！”
他们来的比预期要早。
少女掏出枪抵着李慕歌的头，急迫地喊道。
“你快说想不想！”
“我不想。”
李慕歌靠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枪管，他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理由，毕竟大家都不是疯子。
杀同伴灭口供？
不，不可能是这个理由，自己的口供对她来说构不成威胁。
他将视线升高，看着那张紧绷的脸蛋缓缓问道。
“你要杀我？”
“不，我要杀的是这个世界的你。”
砰！！！
子弹脱膛而出，完全超出了李慕歌的预判。
天旋地转，视线被血红浸染。
他看到特警从破碎的玻璃中冲了进来。
他看到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
他看到自己的血液溅在了天花板上。
【欢迎来到永生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