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窗外已放晴
十一月二十，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一早灿金色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抓住了一束浅淡下的灰尘，窗外偶尔还能听见啁啾的鸟鸣声。
女孩的鼻尖轻蹭了几下他的脖颈，特意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生日快乐。”
就像是无法舍弃的私心，眼下无法骗过自己的情绪，情不自禁的埋进他的胸怀，深吸着他灼热体温下的栀子花香。
僻静的房间下，只剩下被褥摩擦的声音以及细微难听清的亲吻声。
可能是日子过的太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
季千千的心思完全不在状态，抬头望向还在熟睡的男人，眼底的温暖久而不散，就好像在反复回味那些曾体会过的感情一样，双眸深情又犹怜。
今天是严闿隐的生日，他借此得以休息一天，眼下正因近期工作的疲倦以及昨晚的折腾，深睡到连女孩起身的动作都没察觉。
女孩将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再次俯身对着他的侧脸落下轻吻，看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季千千满意的蹑脚起了床。
按照自己的安排，今早要给他做个早餐，之前说好给他做饭后来不了了之，今天打算用早餐实现。
洗漱完在梳妆台上把化妆工具拿上，季千千轻手轻脚将主卧的门带上，就像做贼心虚一般，在门锁扣紧落下后，不自然的舒缓了一口憋着的闷气。
先将鸡蛋水煮上，季千千坐在餐桌前对着小梳妆镜化妆。
今天一定要好看，一定要比以往都漂亮。
窗外的风将客厅的纱帘频频拂起，时不时发出布料抖动的声响，季千千将手上的眉笔放下，走去阳台前把落地窗门关上，一下子摇曳的纱帘得以安宁。
从高层往下看，楼下小区成片的绿化中围绕着几排长椅，斑驳的阳光从绿叶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将长椅印的好像带有花纹一般。
一切都如常，但只有楼上的女孩黯然浅笑。
还能听到鸡蛋碰击锅身的声音，在滚水的波动下咚咚发响，季千千转身走回厨房准备做三明治。
将材料挨个准备齐全，进行到目前为止都好在顺利，但却在烤吐司上犯了难。
昨晚买了一整袋五片的吐司，初生牛犊先烤了一片，发现糊得发黑，季千千蹙眉不展，想着说再烤一片，可能是自己火候没调好，第二片的情况仍然差强人意。
眼下只剩下三片，自己不吃可以，但要给严闿隐烤好，女孩再次翻看了一遍产品说明，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时间来到八点，他应该快起床了，季千千赶紧夹起新的一片放入烤箱，将火候调小了一些。
随后在叮的一声响起，这次的成果比前两次好很多，季千千欣然自得的将剩下的两片一同放了进去。
可能是过于专注，坐在地上盯着烤箱看了半天，连男人起床开门的声音都没留意到。
“在干嘛？”严闿隐扶着厨房的门框看向女孩，声音因为是刚起床的缘故略有嘶哑“怎么坐地上？”
说罢男人就大步走进厨房将女孩抱起，微蹙着眉与她对视，一副不满她行为举止的表情。
季千千看着他眨了眨眼，下巴的胡渣已经略有冒尖，刚想和他说等会帮他剃须，随后想到这次还没定时的烤箱“我的吐司！快放我下来！”
然而烤箱停下运作，吐司已经黑糊了，季千千灰心丧气，倒腾这么久只有一片算是看得过眼的。
见女孩怏怏不乐，严闿隐垂下头低笑了声，随后揽着她的肩膀将她面向自己“怎么了？嗯？”
“我我想给你做早餐来着，可是”季千千失望的看向炉灶台面上的餐盘，上面摞起了五片失败的成品。
“没事，我就爱吃这种，你做得刚刚好。”
见严闿隐伸手就要去拿其中一片黑糊，季千千连忙踮起脚揽低他的脖颈，与之对视，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别吃了，我给你做别的吧。”
“还有别的呢？”
这话一语戳破女孩的心思，看她神情躲闪的模样就知道她的计划里没有plan b。
“你先去洗漱，我给你做长寿面。”季千千讨好般的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做面可是一把手，放心。”
见女孩可怜巴巴一副求相信的表情，严闿隐稍扬了下眉放由她折腾“行，那你可得用心点做，好让你老男朋友活久点。”随后点了点她的鼻尖，转身出了厨房。
肯定啊，你要活久一点，然后过得幸福开心点，放下也要快一点。
片刻后严闿隐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自家姑娘盘腿坐在餐椅上，正剥着鸡蛋壳。
可能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温度太烫了，她剥一下就忍不住摸一下耳垂，随之还鼓起腮帮对着手指连吹了好几下。
没怎么做过这种活的女孩，看起来略有手拙，蛋壳做不到大片的掉落，总是会有细碎残骸留在嫩蛋表面。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放弃，剥的很用心，每一小块的蛋壳都不放过。
严闿隐此时觉得，活了这么多年，可能是从未许下过生日愿望，所以积攒到一起，在二十六岁的这年，老天慷慨的把礼物一次性赐给了自己。
抬了下眼帘，严闿隐走进厨房把那盘女孩折腾了好久的产物拿出来。
“你干嘛呀，这个不能吃了！”
“今天我过生日，没听过寿星最大啊？我就想吃这个。”
“都是我做的，你干嘛就盯着这个不放，我很没面子诶。”季千千站在一旁双手交叉环着胸，面上一副赌气。
“这个我会吃，面我也会吃——”严闿隐含笑对准她的噘嘴亲了下去“你，我也要。”
我的生日没有愿望，因为最美好的季千千已经就在眼前。
两人接近九点才吃完早餐，黑糊产物吃了一半便被女孩没收，还吵着说再吃就不长寿了，她不想要短命鬼。
一听这话，严闿隐乖乖的放下黑糊吐司，随后拍了拍自己手指上沾上的面包屑。
“你不要抽那么多烟了，真的对肺不好，就算要去应酬，也不要喝那么多酒，不要总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季千千戳着汤面里的鸡蛋，说出的话语气平平。
“好，那就有劳我们夭夭多管管我。”
季千千没应声，还在戳着汤碗里的鸡蛋，可是这个窝蛋的蛋清好滑好滑，筷子怎么都戳不中，女孩咬着下唇内壁，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别的。
“怎么了？生气了吗？”严闿隐将筷子放下，起身蹲在女孩的餐椅旁边，想去看她此时快埋进汤碗里的小脸。
可是她不听话，她用力挣扎，就是不给自己看她的表情，严闿隐心上一紧，起身将女孩横腰抱起，随后坐上她的位置，让她斜坐在自己腿上。
“是我的错，我以后不抽那么多，慢慢戒了不抽了，也不喝那么多酒，夭夭最近闻多了烟酒味，不舒服了是不是？”
严闿隐抬起她的脸，她犹怜的眼神中好似下一秒就能掉出泪水，委屈巴巴的模样，惹得自己心软的一塌糊涂。
“严闿隐，你其实很好，你其实没错，不要因为发生的任何事而怀疑自己，知道吗？”
严闿隐点点头，没想到她会说这些“知道了，我们夭夭还挺会安慰人。”
“我们等会一起看电影吧，我最近在网上找到个喜欢的片子。”季千千倾身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鼻酸泛泪。
匆匆胡乱的擦了一把眼睛，连掌心沾到的泪水都不敢湿了他的衣服。
就这么双手空放着，看着掌心中挂不住的一滴泪珠，随着纹路滑落掉坠在地面。
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却在季千千的亲眼目睹下，似乎重重砸进了心里。
早餐结束，男人在厨房洗碗，看着他的背影坐在沙发上的季千千有些失神，艰难的做了吞咽动作，仿佛想将一切烦痛都吞下。
明天，f市的天气还会这么好吗？太阳还会这么明亮温暖吗，明天局里是不是仍会很忙，忙到连自己不辞而别都不会有人在意。
明天，你也要过得好，继续做f市最明耀的那颗星，不值得的心事就要放手遗忘。
严闿隐收拾好厨房，拿了一盘车厘子出来，女孩已经调好影片，多媒体投影布上正处于暂停的状态，此时她坐在沙发上，睫毛弯弯的看着自己。
“车厘子放会再吃，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洗好，现在还很冷。”严闿隐坐下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湿水的手“我手凉，等会抱你，好不好？”
但女孩一向不听话，自顾自的跨坐在自己身上“那我抱你。”说完还一副得逞的表情，笑嘻嘻的搂上自己的脖颈“生日快乐。”
严闿隐稍挑了下眉峰“就这？没了？”
“祝阿隐哥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严闿隐哭笑不得的低下头，轻咬上她的侧颈“哪有这么祝贺的？嗯？”
被他咬的很痒，季千千嬉笑着从他身上滚下来，倒在一旁的沙发被他挠痒“好了好了，好痒，真的好痒。”
女孩笑的前俯后仰，梨涡深深陷在脸侧各一个，严闿隐停下动作转而抚上她的脸，满眼动情的看着她。
“我爱你，夭夭。”严闿隐用指腹轻轻刮蹭着她的薄唇“真的，快受不了了。”
随即唇峰相交，吻被落下，季千千勾着他的后颈，比以往更热烈的回应他，濡湿作响夹杂着彼此起伏不定的喘息声。
片刻后，女孩与之调换身位，力度鲁莽的去摆弄他的衣服，一开始严闿隐只是以为她就像平时一样，喜欢解衣扣去抚摸，但今天她明显想做的不止是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亲热，她却浑身散发着戾气。
“怎么了？夭夭你别——”严闿隐扣住女孩的双手腕，但她好像还是不甘心一样，挣扎着想把接下来的动作继续。
“我们看电影好吗？”严闿隐偏头躲过她的索吻，女孩随即倒向自己的颈窝。
季千千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往后撩了把自己的头发，从跨坐的姿势改为坐在一旁抱着膝盖，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情愫。
细碎的金色阳光透过纱帘，在女孩的发顶与肩头洒下温热的痕迹，她此时抱着膝盖目视前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闿隐有些自责，是不是刚刚拒绝她的亲吻，导致她敏感不安了，应该和她好好说的。
就算真的要做那种事，也不应该由女孩子主动，这个道理自己姑娘还小，可能还不明白。
严闿隐起身拾起一颗车厘子，朝女孩的嘴边喂去“张嘴，啊——”
女孩倒是顺从的张开了小嘴，捏着果柄稍一用力，果肉便到了她嘴里，看着她缓缓咀嚼，紫红色的汁水还沾了些许在双唇表面。
严闿隐将手并拢，抵在她的嘴前，想让她把嘴里的果核吐出来。
但女孩却摇摇头“脏，我自己吐。”
看她一副要起身找垃圾桶的样子，严闿隐拽住她的手腕，控制压在自己的手心里，随之倾身靠近她的果汁唇，将里面的果核勾了出来。
季千千面红过耳，难为情的撇过脸不去看她，随之还忍不住舔了舔下唇。
“那开始了。”严闿隐将果核吐在脚边的垃圾桶里，随之按下播放键，电影在开场白中缓缓开始。
这是季千千找了好几天才定下来的爱情电影，无论是故事题材还是演员配置都不错。
故事讲的是一对福利院的青梅竹马，从小他们相依为命，后来女孩被选中领养了，面临分开，两个人约好在相同的初中再次见面。
男孩很听话，一直很努力的学习，就为了早日能见到女孩，但一年复一年，九年过去了，男孩都没能如愿见到女孩。
于是他开始找她，满城找不到，那就全省，全国的找，但女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真的就失去了踪迹。
后来男孩长大成人，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网络工程师，有一天他加班到很晚了，但可能是天意，两人在已经关站的地铁站面前再次相遇。
那个已经不再是那个扎着花骨朵小辫的女孩，正和他礼貌问好，就好像小时候说的话全是梦一般，客套的语气令男孩伤心极了。
他不敢问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他也不敢问是不是当初的承诺，就真的只是孩子气的玩笑话，当不了真。
但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因为女孩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终究还是走散了。
但男孩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于是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求她，而女孩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对于他的喜欢每每都是不留余地的拒绝。
男孩不放弃，后来他慢慢摸索，知道女孩的父亲常年酗酒好赌，逼着妻女出外挣钱，不然就会动手家暴她们。
虽然女孩没有听从父亲的话，但心里的自卑让她明白现在的自己是不配站在男孩身边的，人很难不分三六九等，而自己早已向这个世界低头。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男孩的喜欢，况且还是这么长情的喜欢。
后来男孩慢慢治愈她，他们在海边互相确认了心意，男孩站在海上的灯塔上给女孩打电话，问她是否看到了自己传递过来的光。
女孩被打动了，点亮举起了自己手机里的电筒，朝着男孩摇摆着。
这时电影画面里的光线明明灭灭，在昏暗中不间断的发出光芒，就像身临其境一般，将电影中的信号灯呼应到了现实。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做？”季千千倚靠在他的怀里，与他十指相握。
“就算是满世界找，我也得找到你。”严闿隐亲了一下她的嘴角“不会不见的，好不好？”
这明明是他安抚的轻哄，但在季千千听来却像冬天里的冰刀，一下一下割着自己的肌肤。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那我希望你不要找我。”
“为什么？”
“如果我是不辞而别，那么一定有我的难处，你要是贸然来找我，只会令我更想逃。”季千千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被他紧握的左手有些僵硬，就好像气血不足一样有些难受。
严闿隐抬起她的下巴，随之深邃含情的看着她“那我等你。”
“可我不想你等。”
季千千快哭了，他怎么那么傻，怎么能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出等待的言语，就好像这点事在他眼里不足挂齿一般。
“我说我等，可没说无期限，不管怎样，你都必须要回来。”严闿隐以为女孩是入戏太深，她的眼眸此时都带有湿意。
“那你能等多久？”季千千的语气带着颤音，她着实有些忍不住想掉眼泪了，怕他给出的答案，又怕听到答案后更加心如死灰。
“我不见你一天都难受的很，你说我能等多久？”严闿隐帮她拭去眼泪，说出的话温柔到不行，就好像自己怀里正抱着个瓷娃娃，说话的力度过重了都怕将她击碎。
“一年？”
“好，那就一年。”严闿隐的烟嗓尾音带着微哑，随之低头吻上女孩的抽泣，细碎的嘤呜令自己更加怜爱她，想霸占她，想仔细欺负她，让她犹怜的模样因自己而绽放。
但终究还是怕惊到女孩，忍下冲动的念头，转而将吻耐心的一下一下落下，就像是安抚般，细细去品尝她眼泪此时的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