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爱哄
“不是说没来过吗，怎么不上去。”
陈晓敏坐在寺庙里的木质长椅上，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看见男人坐在隔壁的长椅，好像刻意在与自己保持距离一样。
“懒得上去了，反正我也不求。”刘泓弓着上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正看着手机。
“你应该往前走了，都老大不小了。”
“走什么，你不是都说了吗，我压根就不懂谈恋爱，还是别去祸害姑娘了。”
陈晓敏低下眸子，满眼柔情，就好像此时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
“三十多岁的人了，就别那么记仇了，小心命短。”
刘泓轻笑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成，我就当是你的关心了。”
“真好，在互相的眼中，都是彼此。”陈晓敏看着正在半坡上的男女。
此时季千千就好像一只精力茂盛的兔子，又跑又跳的，每每跑过头了，都会再小跑回来男人身边，双手背后，看着他甜甜的笑。
男人双手抄兜，垂着眼帘一直看着女孩，面上浅笑，时不时噙笑垂首露出无奈的笑容，在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里，都装满了爱意与纵容。
这时，坡边的柳树正因当下突如其来的猛风而胡乱舞动着，枝条不停错乱交错着，地上的阴影也跟着随之变化，在枝条的舞姿下，相叠的两束身影正停留在原地。
在陈晓敏和刘泓的视野内，只看到柳树枝条的摆动，以及半坡上那两双相对的鞋尖，随后那双黑色小皮鞋，踮起了脚。
而在风力很大的另一面，男人此时正俯身吻着女孩，他这次阖上了双眼，因为这次女孩正踮着脚，主动攀附上了他的脖颈。
四人准时到达了专科医院，做了简单的登记后，前后往院内走。
季千千打量了一圈医院，发现它的占地面积没比二院小多少，抬头往上看去，季千千正数着住院部的层数，随即与一双凌冽的视线对上。
是个光头的男人，他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季千千步伐放缓，想去确认他隔着玻璃下的模糊轮廓。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严闿隐见女孩抬头一直望着上面，步伐越来越慢，直至有些脱队，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隔空与正站在窗户前的患者对视上。
然而，对方只是浅浅看了自己一眼便转身消失在窗户范围内。
“你认识他？”
季千千摇摇头，将视线收回放平“不认识，走吧。”
“无论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知道吗？”严闿隐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发顶。
“好，你别担心啦，只有两个小时了，走吧。”季千千拽着严闿隐的胳膊，将他往住院部入口带，面色却带有些迟疑。
自己确实见过他，是在自己还小的时候，但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人，当年他是父亲的专职司机。
后面好像是发生什么事了，就见过他三四次，这人便没再做了。
印象着实模糊，当时他明明是有头发的，现在看却成了光头，季千千若有所思着，心如乱麻般一团糟。
专科医院的目标只剩下一位，需要在两个小时内调查清楚，一行人来到四楼，病房门口正粘贴着患者姓名。
张明。
看见这十分简单的两个字，季千千心上一惊，不敢过于引人注意，用余光看了身侧的人，他们还在调试监听耳机，并没有在意自己此时的表情。
季千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果然是他，当年还接过自己放学的张叔。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季千千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影，他刚刚与自隔空对视，是不是认出自己的身份了？按理来说，自己也与他近乎八年没有见过了。
自己刚刚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因为他脸上那道疤痕，据说他以前是混黑的，后来金盆洗手才改行做了司机，而疤痕就是在混黑时留下的。
突然想起昨天李秀清说的话，她说她见过自己。
而今天在同等类型的医院里，竟然遇到了张明。
“我去个洗手间。”
严闿隐点点头说道“好，就在电梯间那里，快点回来不要随便乱走。”
女孩神态自若，直至进入女洗手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最近没休息好的缘故，一想到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那几撮不敢深想的念头，季千千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僵疼。
掏出手机再次看了一眼微信，有两条未读消息，是母亲在十分钟前发来的。
【给你定了十月一号一早的飞机，到时候司机会去接你。】
剩余一条信息是一张图片，季千千点开来看，是机票购买成功的凭证。
1001日，起飞时间：早上9:30，降落时间：13:50，f市——y市。
季千千一惊，嘴唇略微颤抖，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哪的，明明昨天还是不知情，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竟然能查到自己的位置。
有些害怕的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下一秒便觉得有点夸张，又调了回来。
看着屏幕一角正逐渐恢复的通讯信号，季千千皱了下眉，将手机锁屏放回口袋里，简单洗了个手便回到张明病房外。
此时陈晓敏坐在走廊的铝椅上，电脑被她放在腿上，她正微微偏向耳机方向，估计是想仔细听清里面的对话内容。
见季千千从洗手间回来，陈晓敏递给她一只耳机，见她撩开耳边的碎发，小声笑道“千千你耳朵好小啊。”
季千千笑了下点点头没回应，随后两人专注于耳机里的内容。
戴上耳机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张明开口的。
“其实你们想问什么我都知道，只不过你们派的人不对，得让正确的人来。”他语气有些挑衅。
听到这，季千千内心不由得虚惊，难道他口中那个正确的人，是自己吗？莫非他真的认出来了？明明相隔八年，五官模样都长开了，他怎么会确定就是自己？
“同样都是警察，谁来都一样。”刘泓的声音随之响起。
“她可不是警察，她也不能是警察。”
果然。
果然他认出自己了，季千千紧张的咬着下唇内壁，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行，那张先生，我们说点别的，据我们调查，你在这里都住了差不多五年了，你的家人朋友都以为你失踪了，你是打算这辈子就躲在这里了？”
严闿隐的声音听上去冰冷至极，就好像寒天里的一把把冰刀。
“躲？”张明不屑的轻笑一声“你们这帮狗警察就喜欢给人扣帽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偏偏还要在老子这里装逼。”
“你嘴巴放干净点。”刘泓厉声道。
“当初老子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警察管管？现在在这里装菩萨？我呸。”
出事？
季千千尽力去回想八年前的一些记忆，他好像在消失前有一天晚上来家里找过父亲，当时下着鹅毛大雪，他身上全是寒霜。
但自己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草草看了一眼，就被赶回房间，父母还叮嘱保姆守着门口不让自己出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如今才会在这里，听上去他并不算精神失常的样子。
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
季千千看了眼日历，今天是九月二十四号，距离十一还差一周的时间。
“既然张先生不配合，那我们也不勉强，你要知道佛不渡人人自渡，你自己不想做出改变，那没人能帮你。”严闿隐说完将笔帽盖上，准备离开病房。
“我说了，不是不配合，而是，叫那个正确的人来，懂吗？”张明鼻腔发出嗤笑声，语气依旧挑衅。
此时严闿隐想起刚在楼下，女孩的目光，瞄准的便是这个语气不善的人。
思虑半响，男人那张冷峻的脸在黄昏的光线中半明半暗，他冷笑了声，就好像刚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语。
“就凭你？”
话毕，被激怒的张明快步向前就想动手，他瞳孔睁大，面部表情愤怒又狰狞。
此时病房门被打开，季千千冲进来直接抱住了严闿隐的腰身，本就没想动手的男人，见自家姑娘犹怜的双眸中盛满了担心。
抚上她的脸，用指腹安慰般的蹭了蹭她的眼下“没事。”
“哟，这你小女朋友啊，还挺巴巴的护着你呢。”
严闿隐没打算理他，与这种低劣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搂着女孩准备要离开病房，这时身后那把令人厌恶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觉得你能护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外人从他的言语中并不能听出言下之意，但在季千千听来却异常的刺耳，这令自己更加好奇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没多做停留，四人离开了专科医院，晚饭定在了昨日没有去成的餐厅，是一个位于s市江边的地方。
此时四人围着正方桌台落座，今天夜晚依旧不见星空，只有时不时经过的航班发出微弱的闪光。
微风伴身，将男人的衬衫小幅度的拨动着，他叼着烟嘴，半眯着眼，此时正拿着手机与刘泓做着今日的工作总结。
“严队，今晚喝点酒呗。”刘泓坐姿随意，双腿微晃着。
“行，你安排。”
“我可听说了，你酒量了不得，咱就是倡导小酌，你别把我灌倒了，我酒品可不好啊。”
严闿隐面上浅笑，将抽剩下半支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随后说道“以前年轻的时候还能喝点，现在不行了，喝多了第二天头疼得很。”
“对了严队，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刘泓问道。
“b市警大。”
“b大可是全国最好的警校，了不得啊严队，你那会儿肯定有不少姑娘追吧，这不得老疯狂了。”
这时一旁的陈晓敏默默开口道“这我有所耳闻，我读大学的时候，正好去过b大做过一年的交流生。”
季千千一下来了兴致“是吗，那这么说来你们还算是校友？”
“也不算吧，我去了一年也就见过严队一次，还是在迎新晚会上，当时我记得可清了，有个姑娘抱着吉他和他告白，唱着唱着还哭了。”
“哦？是吗，那后来呢？“季千千侧脸撑着手背，好奇的问道。
哪怕他名副其实就差印上季千千所有，但每每听到这些，除了想多了解以前的他之外，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赌气。
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和他年龄相仿，当初和他就读在一个学校，那他会看到自己吗，应该不会吧。
那么多人喜欢他，自己在他眼里，也顶多就算个平淡无奇的倾慕者罢了。
“后来我不记得了，反正经常有隔壁学院的姑娘来堵他下课，不过这也没什么，我记得严队在大学没交过女朋友。”
陈晓敏笑着看向严闿隐，他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轻微的点着头。
“不是吧，那么多姑娘喜欢你，你就硬生生挑不出来一个？”刘泓再次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叼在嘴上。
“我是那种，遇到喜欢的就会主动，要是不喜欢的，那无论怎么追怎么折腾都没用。”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主动过没？”
严闿隐面带笑意，单手把玩着火机，随之缓缓开口道“正主动着呢，这不是在等人家给我个名分吗。”
他语毕停顿了半响，随之将火机竖立放在女孩面前“至于喜欢什么类型，我就喜欢那种，生闷气爱吃醋又不理我的，我骨头贱，偏偏就爱哄有小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