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两方天空
两人回到一楼大堂的时候，面上已经神情自若，严闿隐紧扣的衬衫领下，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喉结周围也是难以幸免。
不过肇事人还是嘴上留情收敛了几分，衣料遮不住的地方，看起来没那么密集明显。
中午四个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一坐下来，刘泓就主动拿起菜单担任点餐一角“严队，千千，你们都有没有忌口？”
严闿隐双指夹着细烟，随即掸了掸烟灰“没有，你随便点。”
刘泓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脖子上有几道红印，虽然颜色不深，但奈何严闿隐的肤色白，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色差。
“不得了，严队，你这是被虫子咬了？”
严闿隐抽完最后一口，将烟拧灭在烟灰缸里“应该是猫毛过敏，刚在酒店看到一只猫，撸了几把，估计是过敏了。”
“猫”正坐在一边有些心虚的小口喝着开水，不禁想到这个男人，人前冷静沉着，在自己面前却是另一幅模样，就像破戒似的，霸道又热烈。
他深不见底，哪怕自己投入的再多，他好像都觉得不够，这让季千千有点好奇，能将他填满的办法。
午饭在闲聊中度过，四个人没做过多的休整，便前往第一家目标医院——s市第二人民医院。
这是s市最大的精神疾病管控中心，想要进去需要提前预约，为了安全的管控病人，医院不允许探病家属长时间的逗留。
四人按照规定在二院门口做着来访登记，由于医院的性质特殊，入院前的最后一步需要过安检，季千千站在安检员面前张开双臂，任探测仪上下滑动。
根据调查资料，这家医院里有三位q的受害者，都是女性。
第一位是李秀清，年龄二十六岁，今年才开始入院治疗。
她总会说一些或许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又或者是她幻境里的事，她经常坐在椅子上自说自话，前言不搭后语。
“我去和她聊聊吧。”季千千说道“我和她年纪相仿，这可能是一个切入点。”
病房内的女孩正安静的坐在木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她的坐姿板正，就好像面前有个令她肃然起敬的人一样，但明明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小心点，她情绪不是很稳定，近一年来注射镇定剂的次数不少。”严闿隐望着女孩紧皱眉头。
“好，没关系，等会只要情况不严重，都不用进来。”说完，季千千随着陪同护士一同进入了病房。
护士把门轻声关上，随后说道“阿清，有朋友来看你了哦。”
李秀清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依旧保持僵硬的坐姿，季千千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两只麻雀正停留在枝头，互相啄着身上的羽毛。
“它们感情真好。”季千千放柔了声线，尽量做到让她不在语气方面应激。
“一开始都是好的，到后来，这种动作只是为了相互残杀罢了。”李秀清的声音很缥缈，她说话的语速很慢，听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季千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起李秀清的档案上写着杀人未遂。
她相爱了十年的男友出轨并被她捉奸在床，她服用q一开始是为了摆脱痛苦失忆。
但发现短暂的失忆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她开始大量的服药，最终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差点将男友杀害。
相爱十年，她从十六岁就开始的喜欢，最终变得残破不堪。
“没什么是永恒的，所以为什么不能抓住现在。”季千千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到窗前，将纱帘遮住枝头上的两只麻雀。
逆光站在窗前的季千千，看清了李秀清的面容，肤色白到近乎透明，她双目并不是无神的，此时她的脸半明半暗，黑白分明的双眼正盯着自己。
她就好像在看猎物般，虎视眈眈。
随后她突然起身，往季千千方向走来，眼神一直捕捉着目标，一刻都没有移走。
“是你。”李秀清将手抚上女孩的脸，笑着说道“我见过你，你叫嗯让我想想。”
李秀清左右缓慢的摇摆着头颅，目光打量着季千千的脸“你是她的女儿。”
完全不敢动的季千千，屏住呼吸，看她此时面上和煦般的笑容，生怕她下一秒性情大变。
“你见过我？”
“对呀，为了见你爸爸一面，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你当时就在他办公室里，可惜我忘记你的名字了。”
李秀清放下抚摸女孩的手，开始思绪飘忽，嘴上喃喃自语般说着，叫什么来着。
季千千松了口气，注意到她白到发光的脸颊上有着明显的红血丝，刚想开口问她关于q的事情，不料她下一秒突然掐上自己的脖子，瞳孔睁大，面容狰狞。
“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为什么我想记得的，个个都记不清，反而那些该忘得却一个不落的印在脑子里？你说啊！”
门外的严闿隐见状，心上一紧，立马想破门而入，但却被身边的刘泓拦住了开门动作。
“严队，没到那一步，我们最好是不要插手，不然会惊扰到病人情绪，你放心，里面有护士，千千不会有事的。”
严闿隐紧握着门把手，咬紧了牙关，侧脸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显出了咬肌的轮廓。
护士强行将李秀清的手腕移下，季千千忍不住的急喘着。
“阿清，你第一次服用q时在哪？”
“第一次？我记不得了呀。”李秀清恢复正常的神色，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吹气“但我知道，我最后一次在你爸爸办公室里吃的，他给了我好多好多，洒落一地的q，啊，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幸福啊。”
看着李秀清闭着眼躺在地上，好似在模拟着当时的情景。
季千千不敢发出声音，紧抿着下唇，看着她在地上翻了几个身。
“那天我躺在地上，看见有两个天空，这就是q带给我的世界啊，我太想念了。”李秀清边说边笑。
“阿清，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买到q？”
李秀清听后开始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去了什么荒唐事，她随即从地上坐起来，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一半的脸“q是神赐，用钱可买不到。”
“那你是怎样得到的？”
“只要，杀人，就可以哦。”语毕，李秀清露出狡诈的笑容。
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结束，护士将李秀清扶到床上，但她却甩开了护士的手，继续坐回木椅上，坐姿依旧端正，就好像刚刚在地上撒泼的人并非是她。
在离开病房之前，季千千向李秀清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阿清，当时你就是这样坐在他办公室里的，对吗？”
李秀清没回头看她，语气带笑的回应道“你明明也在，为什么还要再问我？问你自己呀。”
季千千没再追问离开了病房。
直至过了很久，李秀清坐在木椅上看着外面的黄昏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高三一班，季 千 千。”
季千千出了病房，把蓝牙耳机从耳蜗里摘下，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这持续了半个小时的对话，严闿隐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这个李秀清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证据。
她说她看到了两片天空，可能是服用药物后产生的幻觉。
她到底说的是梦，还是现实，无从考究。
“我去下洗手间。”季千千看了眼标识，对着其他人笑了下，随即按指示方向走去。
见状，严闿隐将耳机摘下放入口袋开口说道“毕竟年纪还小，可能受了点惊吓，你们先坐一下，我去看看。”
“严队，不然还是我去吧。”陈晓敏言下之意自己和她都是女性，说起话来应该比异性来的方便。
“没事，我去就行了，你和她刚认识没多久，我家小孩挺怕生的，估计你去了她反而会不好意思。”严闿隐冲着他们点了下头，随即往洗手间方向快步走去。
季千千站在洗手池前，不停冲洗着双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想起李秀清说的话。
她竟然说见过自己，但这应该只是无稽之谈，她和自己明明不是一个城市的人，谈何见过。
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几道指痕，季千千将双手覆上颈肤，长时间被凉水冲洗，双手此时温度冰凉，带给脖颈的凉意令自己舒缓不少，就像是一下子被灭了火。
调整好情绪后刚走出洗手间，便看到靠在走廊的严闿隐。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本压抑到底的心情脱了缰，他直起身子朝着自己走来，季千千顾不得任何，此时只想被他搂抱在怀。
女孩将小脸埋在男人的胸前，双臂紧紧环扣着他的腰身。
严闿隐轻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语气温和的说道“夭夭很勇敢，做得很好。”
“才不好。”女孩隔着布料闷声回应着。
“怎么不好了？嗯？”
“什么都没问出来，白白浪费大家时间。”
严闿隐亲了亲女孩的鬓角“不，你问出了很多线索，帮了很大的忙，一马当先，比我都勇敢。”
“严闿隐。”女孩糯声的唤着男人的名字。
“嗯？”
季千千松开他的腰身，抬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眸。
他依旧是那副待自己最常见的模样，眉目温柔又深情，季千千心里不禁的想，像他这样的人，会不会也有发疯失控的时候。
“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了，那怎么办？”
严闿隐一笑，伸手抚上女孩的侧脸，他微微弯下腰，靠近女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记住，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来。”话毕，严闿隐含笑吻上了女孩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