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张松平的真面目
平湖县城外一处密林中，齐氏三雄和他们的使灵全被绑起倒吊在一株大树上。黎羽坐在不远处一根折断的树干上拿起那张折叠的纸仔细看着。
折纸上写满了蝇头小楷，黎羽粗略地扫了一遍，上面详细记述了这段时间张府发生的大事，其中就包括今天他独闯张府又全身而退的事。
齐氏三雄是亳州的帮会势力，与张府在生意上有些往来。但由于三雄干的不是正当行当，体量上又与张府相差甚远，难免会担心张府寻机吞了他们的势力，因此他们一早在张府附近设立了眼线，以便监视其风吹草动。
如今魔教大肆扩充，三雄新投魔教，急于立功，因此最先想到与他们有些瓜葛、实力在亳州又是排在前列的张府，而那些眼线正好可以提供一些情报。
至于魔教与朝廷的战争，这三位也是所知有限。只知道朝廷围剿魔教，最后败走，传说领队的三位魔皇级灵师一死两伤，可谓是损失惨重。
见从三人身上再也问不出什么，黎羽将注意力再次放到那张纸上，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三天前的傍晚，张松平独自回到了张府，第二日张府大办丧事。
张松平，不就是他们从青目狒狒老巢救出的那位张铁军的五叔么？记得当时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就连使灵都死了，当时把他留在了一处山洞中养伤，本想回去时再带走他，却不成想他们几人近乎全军覆没，反倒是张松平自己逃了回来。
除了下落不明的楚子华，这张松平应该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和张铁军夫妇有过接触的人了，看来自己在张府的遭遇多半与此人有关。
只是张松平为何要冤枉自己呢？张松平又是如何以重伤之躯从危机重重的九黎山脉深处逃出来的？张松平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又是如何确定张铁军夫妇已死的？还有当时他和张松平接触的时候还是个二级灵师，他怎会认为自己能够杀死张铁军夫妇？……
太多的疑问在黎羽脑海里回荡，只是所有问题都指向了一个人——张松平。
“应该去见见这个张松平！就当我最后为你们夫妇做一点事吧！”黎羽不由得想到张铁军夫妇，喃喃道。
入夜丑时，整个张府静悄悄的，只有三五护院偶尔稀拉拉地巡视一周，黎羽轻松地就潜入了进来。
只是张府占地不小，光宅院就有十几处，黎羽一时也不知道张松平住在哪里。
正自犹豫要不要抓一个护院审问的时候，就见侧前方一所院子突然亮起了灯光，依稀看到一个人坐在院中雨亭内。
黎羽奇怪，在屋檐间几经纵跃便来到了那处宅院的屋顶上。
雨亭中，只见一个中年人侧对黎羽独坐桌前，灯光映在他的脸上，面目清癯，显得有几分文弱，正是张松平。
石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张松平提起酒壶，缓缓将两个酒杯斟满，一杯放在对面，一杯拿在手里遥对黎羽的方向道：“贵客既至，何不过来共饮一杯！”
黎羽望着酒杯的指向，又看了看自己，索性纵身落到地上道：“今夜月残星稀，可不是个饮酒的好时候。难道你知道我会来？”
张松平收回酒杯一饮而尽，“不必试探，自你进入张府我就知道了。有朋自远方来，岂能无酒？”
“好手段！”黎羽心里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究竟是谁？以张松平的伤势绝对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坐！”张松平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羽只觉脑袋一沉，身体不自觉就向着张松平对面的石凳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忽觉得肩头一痛，随即清醒过来。原来是趴在黎羽肩头的阿狸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一口咬在了黎羽的肩膀上。
黎羽的额头泣出了一层冷汗，回想一下，他居然连自己如何中招都不知道。
好可怕的精神控制！
张松平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狐狸，直到它经受不住其目光缩到了黎羽的脑后才道：“还真是九尾狐狸的血脉，且生命气息还不到一年。抛开你合体后的外貌和气息来看，各方面的特征都在说明你不是云九。”
“云九？”黎羽浑身一颤，这个称谓他只在九黎山脉那个魔族的魔皇口中听到过，再联想到适才的精神攻击，眼前的张松平是什么人已然不言而喻。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张松平没有看神情狼狈的黎羽，自顾自将手中酒杯斟满，“按理说人的外貌可能会偶有神似，但每个人的气息却绝对不会相同。更关键的是云九失踪了，如今我对你也不得不有了怀疑。”
“云九是什么人？”黎羽拖延时间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他也对那个云九有了一些好奇。
“云九和我一样是魔族的魔皇，他是数百年来第一批进入此界的魔族，只可惜之后他就失踪了。”魔皇啜饮了一口酒悠悠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寻找云九的下落，结果云九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曾经和他一同过来的扶风，只是扶风失去了那段记忆让我的调查没了方向。”
“本来我已放下云九之事，全力回复力量，可这时你来了。你不仅偷了我的灵液，还让扶风认你为云九，要知道我的灵液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扶风更是对云九忠心耿耿。因此我对你很好奇，只是当时让你跑掉了。”
魔皇一口喝干杯中美酒，转向黎羽道：“真是让我意外，我到了这里你居然还能撞上门来。你说吧，你是臣服于我让我看看你的记忆，还是我抓住你强行搜索你的记忆？”
黎羽被魔皇森森的目光注视得浑身发冷，虽然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正式面对对方的威压时还是止不住心底的恐惧。
黎羽手背上的契约印记突然亮起，居然是阿狸发起了合体的请求。
黎羽低吼一声将心底的杂念压制，下一刻在一阵白光中化成一身白色狐皮覆盖的战士，身后还拖着三条白绒绒的狐尾。
“想抓住我，那就再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黎羽笑容带着狷狂，三根手臂粗的冰柱在其身前凝现。
魔皇淡淡地注视着黎羽的变化，嘴角挂着一抹嗤笑，“你们人类和魔兽合体最后却成了我魔族的模样，还真是讽刺呐！”
“事实证明只有我们魔族才是最强大的，才是最终的天选之民！”魔皇眼中满满都是嘲讽，酒杯都没放下，只是随意摆了摆手，一道白影就直奔黎羽头部，“独酌无趣，我就翻翻你的往事下酒！”
那团白色的光团径直穿过了黎羽覆满灵力的双掌停在其头顶上，并迅速化成一个半透明的笼子罩住了黎羽的脑袋。
“这是元神攻击？”黎羽震惊了，元神可是高阶精神系魔物所独有。
元神攻击是把双刃剑，固然厉害，可一旦受到伤害也是惨重的，因此哪怕是擅长精神攻击的高手也不敢轻易使用。而且元神进入对方识海属于异地作战，不确定因素太多，即便实力差距很大也可能因为一个疏忽被翻盘。
黎羽觉得自己的脑壳都要爆开了，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试图用双手破坏笼子，却无论怎样都无法凝聚起一丝灵力。元神化成的笼子接管了黎羽大脑的掌控能力，让他的身体几乎失去了反抗之力。
黎羽只觉浑身无力，意识逐渐模糊，就在他昏迷的一刻，他的神识忽地进入了一片广阔的空间。
这片空间真的只是一片空间，没有陆地，也没有天空，更没有山川河流万物生灵，只有一片片闪烁着荧光的碎片，四散漂浮在这片空间的各处角落，好似星辰。
黎羽的神识就这么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懵懵然望着漫天的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碎片。
良久，黎羽猛然意识到什么，他伸出手去触摸一片飘荡在身前的碎片，一道他在清源镇生活的记忆浮现在他眼前。
“原来这里就是我的神识空间！”黎羽喃喃道，下一刻他悚然而惊“不好！”，他想到了先前的处境，伪装成张松平的魔魔皇控制了他的身体，还要搜索他的记忆。
如今他的神识进了自己的神识空间，那么魔皇呢？
黎羽是真的慌了，他的记忆中有他最大的秘密——他是穿越过来的。他不知道他的秘密一旦被这个世界的土著知晓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更何况他还是这个世界的设定者。
黎羽疯了般去触碰那些记忆碎片，他要找到有关《灵墟》这部著作的一切记忆，销毁或藏起来，虽说他也不知道有多大作用，但他就是想要把那些记忆碎片找出来。
“咦——”黎羽倏地停下了动作，眉头蹙了起来，“怎么都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记忆？”
黎羽飘出了老远，却依然没有发现穿越前的记忆，可是那些记忆又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这是怎么回事？”黎羽又跑了几个方向，却依然没发现任何有关原本世界的记忆。
就在黎羽苦思不解的时候，神识空间突然一阵剧烈晃动，接着一股引力牵引着他的神识回到了他的身体。
“好诡异的一堵墙！你的记忆被封锁了？你到底遭遇了什么？”魔皇的七窍有一丝丝血迹流出，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戒备，元神化成的半透明笼子更是被其收回了体内。
黎羽的意识回归身体，却感觉衣服黏糊糊的，原来是被汗水湿透了，甚至脚下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不过听了魔皇的话黎羽原本忐忑的心却放下了一半，并迅速盘算起当下的处境。
“我是个人类，应该不是那个什么云九，但是我确实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黎羽耍了个心眼，以模棱两可的态度回复魔皇。要知道如果不是切实拥有那个世界的记忆，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谁了，何况从魔皇的话中已透露出他倾向于自己就是云九了。因此黎羽含糊的态度足够让魔皇自行脑补出他的遭遇。
“我不杀你，但是也不会放你走。跟着我，我会让你恢复记忆！”魔皇回复了先前的文雅，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抱歉我的记忆我会自己取回，就不劳阁下费心了。而且我也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能将一个灵魂分裂成完全独立的两份。”黎羽站直了身体，挥手在身前布下一面冰盾，同时十余枚冰锥在他身周凝结，一幅随时出手的模样。
魔皇冷冷地注视着黎羽，良久才冷哼一声道：“愚蠢！你可知道你的神识空间有一堵墙？这堵墙连我都没有把握打破，需要不断地试验推敲方法。在这个人类世界中我可不觉得还有人能在精神领域上的造诣超过我。不打破这堵墙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够回复到魔皇级的实力。”
魔皇眼中的冰冷渐渐消失，只剩下了淡漠，“哪天后悔了就来找我，魔族的魔皇不该成为人类的走狗！”
黎羽皱了皱眉，他未想通魔皇为何这么简单就放自己走，但这确实是个离开的好机会。黎羽对魔皇抱了抱拳，慢慢地倒退到墙边，纵身跃上墙头，这才转身急速离去。
随着黎羽的远离，他先前留下的冰盾冰锥失去了支持，纷纷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魔皇平静地注视着满地的冰块碎屑轻轻叹了口气，七窍的血流再也控制不住，如泉水般汩汩流淌。
“没有人能做到么？那是多么诡异的墙啊？那是超越我认知的力量！拥有那种力量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魔皇轻声喃语，敬畏中还夹杂着一丝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