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第 559 章
“别管妖族那些家伙了, 如今又不是太古妖庭的时代,连远古天庭都已久无踪迹,何况是更久远的那太古妖庭?他们要折腾要跟人族辦腕子, 且随他们去,只别带上我们就行!”
“说得对, 我等星神的根基在浩瀚星海,可不在这诸天寰宇各方世界中, 便是人族越发兴盛又如何?只要浩瀚星海里的星辰还在我们手里, 人族就不能太过逼迫于我等。更何况”
“更何况我等在人族中也不是没有布置,何必非要跟人族争个你死我活?”
“就是,真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心力, 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打理我们各自的星辰, 让星辰更为生动强大呢。”
“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人族的强势我们这么多年也不是就没有见识过。倘若我等什么都不做, 完全放任人族越发壮大强盛, 我等纵然手掌星辰,不太惦记诸天寰宇里的各方天地,但不代表人族能够放过我等手里的星辰啊”
“自人族显出兴盛之势以来,我等星神就已经和人族建立了联系, 就算人族要对我等手里的星辰下手, 他们也很难如愿。毕竟, 我等乃是天定的星辰之主, 而同时, 我等在人族族群里也不是全无根基”
“根基根基, 我等在人族族群里存有根基,人族难道就没有在我等的星辰上留下足迹?!”
“既是大家都一样,那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等星神早在远古天庭分封诸神那一刻开始, 就与人族相互牵扯。可我们和妖族呢?”
“别忘了,妖族在太古妖庭时代,可都是手握星神之位的。从根本上来说,我等星神一脉也跟妖族势不两立”
这位星神道破内中重点以后,这一片被各种星光笼罩的地界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只剩下星光如水,泊泊流淌而过。
不错,相比起星神一脉与人族族群之间相互影响、相互角力的关系,星神一脉与妖族各支才是真正的道途争锋。
星海浩瀚无垠,但星海里的星辰自来只有一位星神。
妖族在太古时代,仗着自家自家出世得早,星海星辰里的诸位星神还在孕育之中,霸占了星辰道则,抽取星辰乃至是还未曾出世的星神本源炼制周天星辰阵旗,抢占了星神权柄。
偌大的太古妖庭,真正由星辰本源孕育的星神,甚至没能占据得太古妖庭诸位星神的一半。
虽然这里头,有他们这些星神出世太慢、久久不曾孕育成功的缘故,可作为星神,仍旧对昔年太古妖庭里的那些星神们心存怨念。
诸天寰宇之中,自来唯有名、位不能交付他人。可他们这些星神呢?
非但名位,就连权柄与道则都被人给拿了去了。
这如何还能了得?
当然,现在待在玄光界天地里的这些星神也没有几个是昔年被太古妖庭占据去名位与权柄的倒霉鬼。
那些都是他们的前辈。
说来,他们的那些前辈也确实是倒霉透顶了。非但因为自己孕育得慢,星神名位、权柄、道则全部丢失,好不容易太古妖庭与太古巫族两败俱伤,因为两族大战的缘故,星辰本源大幅度流失不说,星辰本身还背负上了庞大的因果
若不是如此,昔年远古天庭出世的时候,他们这些原本板上钉钉的星神也不需要拱手将自己的神位让出。
明明是星辰孕育,根正苗红的星辰之子,到最后却只能看着旁人领受神位,执掌星辰,行驶星辰权柄,那种憋屈难受,旁人怎么能够理解得了?
哪怕是那些前辈因为种种缘故,最后魂归星辰,一点神念落入轮回,他们深藏的怨念与仇恨也余留在星辰之中,深切地影响着这些后来的星辰之子们。
“既然如此,那么就来投票吧。”某一位星神团团看过这片星海中的灼灼星子,看见星子中的星神,“来投票,确定我等接下来的态度。”
“我等星神一脉,到底是要靠拢妖族,压制人族的兴盛;还是要在旁边袖手,专心发展自家星辰,不理会人族与妖族之间的龃龉;还是要转向人族,与人族联手,转而压制妖族。”
“当然,哪怕我等最后确定的结果确实不合符诸位的计较,诸位也完全可以自由决定,不过这样的话,往后的一切变化与结果,也就需要各家自己担负起来了。”
星神一脉虽然也可以称为一个族群,但因为诸星辰道则的不同,各位星神也具有相当的自由度。
“可以。”
“不错,反正也都是看各家自己的选择与应对,我没有问题。”
那位星神将诸位星神的态度看过,也不意外。
“那么,便都来说一说吧。”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目光也转向了他自己左手侧一颗星子上。
那颗星子里果真就有声音传了出来,“我以为应该转向人族,不论是在这玄光界天地之中,还是在整个诸天寰宇里,人族的胜数都要比妖族的胜数高。我选择锦上添花。”
“人族,我也选择锦上添花。”
“不错,我也算人族”
“我选择妖族。因为现在的妖族早已不是太古妖庭的时代,收拢各支脉妖族,可以壮大我等星辰的实力。”
“我也选择妖族。诸天寰宇中近来隐有远古天庭归来的消息,我等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和底蕴应对远古天庭诸位星神的回归”
“我选择人族。远古天庭确实有要回归的动静,但莫说要吸纳妖族根基与底蕴为我等所用需要耗费的精力与时间,就算是我等顺利消化了妖族的力量,只凭我等自己,也很难在远古天庭众位星神归来以后保住自身的神位,我等需要人族的力量。”
“我也选择人族,远古天庭将要归来,诸天寰宇里必定会掀起莫大的风浪,而整个诸天寰宇里,人族首当其冲。他们不可能也不会轻易将手上的利益交付出去。在这方面上,我等与人族都是一样的。如果在远古天庭即将归来的当前,我等还要削弱人族力量的话,日后诸天寰宇里的局势会很不妙。”
“我也选择人族,远古天庭隐匿太久,谁也不知道此次归来的远古天庭实力到底如何,我等必须得做好最糟糕的打算”
“我选择妖族。你等都说远古天庭将要归来,确实,我也听到了消息,更通过星海星辰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我想诸位同道中人也都是这般的做法,否则也不会如此确定。但你们清楚远古天庭归来的确切时间吗?如果远古天庭一直不曾归来,人族却因为我等乃至诸天寰宇各方的退让而不断积蓄乃至蜕变,以至于归来的远古天庭都无法压制人族,我等到时候又要拿这样强大的人族怎么办?”
“我也选择妖族。人族可以强盛,但绝对不能只凭一族覆压整个诸天寰宇。他们不是先天神`祗”
“我选择人族,我认为诸位太过高看了人族,也太小看了我诸天寰宇里的诸位先天神`祗,人族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先天神`祗,诸天寰宇供养不起的。”
“我选择妖族,人族或许不会成为第二个先天神`祗,但他们会比先天神`祗更为恐怖,因为先天神`祗即便也会相互交好,但他们是各自为政,即便力量强大、本质高绝,也仍旧不会太过威胁诸天寰宇的其他族群。可人族不同,他们是一个族群,在很多的时候,人族都可以集合他们的力量,这样的人族,对其他生活在诸天寰宇的族群来说,着实是太过危险了。比之昔年的龙、凤、麒麟、巫、妖都还要可怖”
“我也选择妖族,人族需要有所制约”
这一片星海里,每一位星神都在认真地做出自己的抉择,也一并将他们自己的考量说道出来。
更多的星神凝神听着,仔细思考与判断。
他们很谨慎,也很严肃。而这些星神的态度与思考,也正是如今玄光界天地乃至是整个诸天寰宇里各族对人族的态度与思量。
人族想要真正梳理过自家内部混乱的思想,打破死水一般的社会生存体系,重建充满活力的社会生存体系,将族群实力再往上一级乃至是更高处抬升,他们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而他们面临的压力与考验,也更不少。
如果人族愿意放慢脚步,甚至是停下脚步,选择“和睦”周邻,他们确实能够更轻松,也必会拥有更多的盟友,毕竟归来的远古天庭,便是诸天寰宇各个族群的无形威胁。
如果非要诸天寰宇各个族群挑一个选择,诸天寰宇里的各族绝大多数都是不愿意再看见归来的远古天庭是。
谁又会愿意让自己头顶上多出一个帝皇来呢?
如果人族愿意的话,在远古天庭的威胁下,他们必能拥抱整个诸天寰宇。
可人族是不愿的。
已经结束了一场宴会、正式在浏阳城城主府里落脚的净涪心魔身,此时就正与宗遇比丘说起这件事来。
“师兄,浏阳城外的那些异族”宗遇比丘踌躇许久,终于看定了净涪心魔身,说道,“我们真的就不用遣人去拜见,请他们来为我等做个见证?”
净涪心魔身细看宗遇比丘一眼,沉吟片刻,笑着问他道,“师弟,在你看来,那些异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宗遇比丘细细思量片刻,才回答道,“虽然族群不同,但我等与他们也算是邻居。”
“平常里没有太大争峙、有来往也有嫌隙的邻居。”
“是吗?”
净涪心魔身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当宗遇比丘再凝神看去时候,却只看见了他平淡的面容。
即便如此,宗遇比丘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
净涪心魔身看定他,“师弟,既然我等与那些异族,不过是还算能平和来往的邻居,那如何那些‘邻居’们还会在当前我等人族各家法脉于浏阳城共议人族未来的敏`感时间,出现在浏阳城附近呢?”
“而且”
“如今出现在浏阳城附近的那些‘邻居’们,不论是人数还是修为层次,是不是都越过了界限?”
宗遇比丘静默了一瞬,“这”
净涪心魔身站起身来,他的目光顺势从宗遇比丘身上别开,看向浏阳城之外的位置。
“若只是妖族在浏阳城外汇聚,说来倒也还算平常,毕竟妖族与我人族之间的那些恩怨,真要细说起来都不知道要说道什么时候去。”
净涪心魔身深深看得那一片妖气纵横的山脉,便又一一看过那星光交织之地、灵机丰沛之地、地气浓厚之地以及水汽深重之地甚至是其他各处气机殊异的地方。
“但是”
“星神一脉、灵族、巫族、海族以及其他的族群呢?”
“他们与我人族,往常也还算是能够友好来往的吧,何以又都出现了呢?而且看这附近的气机,这些‘邻居’里得还不少?”
宗遇比丘久久没有回答。
直到净涪心魔身重又转身回来看他,他才道,“因为我人族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净涪心魔身神色不动。
于是宗遇比丘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细说。
“尽管这么多年以来,天地一直在成长,可成长的速度始终还有一个限度,天地的资源”未必能够完全满足得了各个修士的需求。
宗遇比丘还没有将话说完,他自己就先摇了头,否定了他的这一个说法。
“不是天地成长的速度存在限度,而是人心无限。”
“天地里的修行资粮是否能满足天地一众生灵的需求还未曾有个定论,但一定满足不了人心。”
谁都想要拥有更多,谁都想要为自己储备更多,谁都想要给自己心上身边的人更多,如此随着世事变化的欲望,天地要怎么去满足?
天地又怎么能够去满足?
宗遇比丘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
净涪心魔身看得他一眼,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
忽然被净涪心魔身从某种神思中拉出来,宗遇比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少顷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还有,”他脸色迟疑,缓慢道,“还有就是,他们心中的忧虑。”
‘邻居’太过强大,哪怕这位‘邻居’什么都不做,他的一举一动之中泄露出来的气息与信息,都会让人战战兢兢,引发许多猜测与琢磨。
而且,也还有一个词,叫“卧榻之侧”。
只要这位‘邻居’不愿意停下强大的脚步,那么除了不断升华自身,以求内部蜕变之外,就只能向外扩张了
有这样一位野心勃勃、时刻琢磨着向外扩张的‘邻居’,待到他真的向外转移目光的时候,倒霉的会是哪一家就不言而喻了。
再有,‘邻居’纵然再是强大,也未必有信心能一直如此强大下去,他们也会忌惮自己的邻居
这就是‘邻居’与‘邻居’之间天然存在的微妙关系。
个人、宗门、家国、族群,但凡是邻居,就脱不出这样的微妙关系去。
宗遇比丘彻底沉默了下来。
作为玄光界天地这一次晋升劫数的劫子之一,宗遇比丘还是头一次将自己的目光从族群内部转出,真正细致地去推敲族群与族群之间的种种关系。
他比净涪心魔身还要更早抵达浏阳城,也更早甚至是亲眼看着浏阳城城外那些异族一个个集聚,但他早先时候也并不认为这些异族出现在浏阳城外有什么不对。
哪怕妖族的各位大修士不只一次带领大量妖修冲击浏阳城,宗遇比丘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真的是,太差劲了
什么专注于布置浏阳城的种种,什么奔走在浏阳城里的各位人族大宗师之中,不断协调各方问题,什么与浏阳城里的官方力量交接,更好地在浏阳城完成布置,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成为他的理由。
他确实是没有想到,甚至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些。
他
净涪心魔身看着面前静默的宗遇比丘,无声笑了笑。
许久以后,宗遇比丘打点起精神,来询问净涪心魔身,“那净涪师兄,我们是不是还要做些什么?”
净涪心魔身问道,“什么做些什么?”
宗遇比丘回答道,“清扫城外那些异族的力量,又或者是警告一下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吧,不然那些异族可就太猖狂了。”
净涪心魔身是真的笑了。
“城外?”他问道,“城外哪些异族呢?”
宗遇比丘正要回答,忽然就哽了一下。
是啊,城外哪些异族呢?
莫说更多只围观什么都没有做的星神一脉、灵族、海族、巫族等等,就算是曾切切实实率领同族冲击浏阳城的妖族,如今也退避到浏阳城外一千五百里之外的山脉里。
尽管一千五百里的距离对于他们这些修士,尤其是似那等胆敢冲击如今的浏阳城的妖族大修士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可有这一千五百里的距离在,那些妖族所在的地方就算不得浏阳城外了。
浏阳城是人族的城池,玄光界天地里早先也基本上是人族在扎根,所以这一千五百里的距离或许不被各位大修士放在眼里,但真正说道出去,却是不同的。
“何况,”净涪心魔身又道,“我人族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将种种桎梏打破,需要时间将死水化作活水,需要时间消化成长,更需要时间发展蜕变
净涪心魔身看见浏阳城外那些围着堵着的异族会很高兴吗?
不,一点也不。
净涪心魔身只觉得碍眼。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好好地在那些异族里玩一玩。
但他不能。
或许净涪心魔身可以将他手上的大部分事情丢出去,可人族内部思想、社会生存体系的调整,关系莫大又非常繁琐复杂,稍不留心都能偏移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净涪心魔身需要小心调节,更需要仔细掌控。
他需要集中心神和精力。
远的不必说,只看现在净涪佛身的状态,也已经能够猜到心魔身此后的生活了。
甚至心魔身还会比佛身更忙碌。
毕竟,不论是内部还是外部,玄光界天地的情况都要比景浩界天地的情况复杂多了。
料想往后相当的一段日子里,心魔身这家伙都不会有闲暇。
而除此之外,净涪心魔身的身份,也是一个制约。
若是在劝学尺与轩辕剑道器化身落在净涪三身手上以前,纵然净涪三身颇有几分手段,于玄光界天地乃至是整个诸天寰宇而言,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手段不错的普通人族而已。
除了他自己以外,净涪心魔身他根本就什么都代表不了。
哦,不,如果佛门态度一直坚定,净涪三身还是勉强能够代表佛门一脉的。
可是在劝学尺与轩辕剑道器化身被送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净涪三身的身份就不同了。
他再不单单只是代表他个人,甚至不会代表佛门,他代表的,是整个人族。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净涪心魔身非要在这些异族中折腾,除非他的动作能隐蔽到一直不被人发现,否则他将会直接挑动整个人族与诸天寰宇其他各个族群之间的矛盾。
可是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这诸天寰宇中,可没有真正绝对的秘密。就算有,也不是净涪三身这样一介金仙修士,能够为自己遮掩住的。
净涪心魔身是想要好好地玩一玩,但不是要给他自己找麻烦,所以他只能遗憾地斩断心头的那一点蠢蠢欲动。
他收回心神,目光光明正大地转过宗遇比丘,眼神里的遗憾却收得很好。
宗遇能用是能用,但要说好用,那却还是不够的。
他修为还是太低了,很多原本可以丢给他的事情他都接不下来。
这一刻,净涪心魔身无比地怀念起净音来。
如果是净音师兄的话
远在景浩界天地里也正在忙得不亦乐乎的净音忽然心神阵阵发冷。
他停下了动作,“嗯?”
他身边一个比丘连忙抬头,关切地询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净音停顿半响,摇了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