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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第 5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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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目光更是惊悚。

    ‘你,你不会是’

    ‘不会是还想着借这个机会探一探本尊的底吧?!’

    心魔身一点不都奇怪佛身会想到这一点,他低低笑了一声, 甚是好心情地问道,‘怎么, 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佛身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道。

    ‘不不不,可以的。’心魔身愉悦地摇头,‘你看, 本尊他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么?’

    佛身一噎, 呼吸也微不可查地加重了一丝。

    ‘本尊是答应你,倘若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他会出手。可是’

    佛身也不愧是净涪, 他很快就找到了心魔身的顾忌所在。

    ‘莫说本尊出手, 能不能将事情给接下来。就说本尊将事情处理妥当之后, 你当你真的能逃过本尊的计较?’

    心魔身神色微动, 也是沉吟了起来。

    本尊那家伙

    ‘本尊倘若真的要与你秋后算账, 心魔身, 你确定你能够在本尊面前全身而退?’

    佛身将心魔身的心思看得清楚,便趁热打铁给他又加了一句。

    心魔身狠狠一皱眉, 抬头看定佛身, ‘我说佛身,你这般费心费力地拦我,真的很让我怀疑一个事实。’

    佛身暗自松了口气, 再与心魔身搭话时候就不免有些漫不经心。

    ‘什么?’

    心魔身冷淡道,‘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要将这件事情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去。’

    佛身沉默了一瞬,‘不能。’

    他异常坦诚地看着心魔身,‘那两个人, 我也很不喜欢。我同样想着给他们一个反击,让他们以及此后可能会盯上我们的那些人好好地冷静冷静。’

    ‘但是,心魔身’他道,‘你选择从儒家学说、理念下手,必将会波及整个儒家。’

    ‘儒家学说、理念虽有很多破绽之处,可它们已经融入了人族的骨血,一旦拨除,动摇的将是整个人族的社会体系。’

    佛身神色悲悯。

    心魔身眯了眯眼睛,仿佛漫不经心。

    ‘人族有火云洞天在呢,能出什么大事?更何况,那些儒家学说、理念的破绽已经成为了人族的桎梏,若继续放任下去,人族才真的会被儒家给囚禁起来’

    心魔身终于抬起目光,望入佛身眼底,‘你也是净涪。你该当能看出来,儒家其实根本就是束缚人族绝大部分族人,让他们能够服从统治之人的工具。’

    佛身沉默,半响才道,‘可是人心向定。人族的大部分族人,都想要有一个安定的社会体系。’

    ‘他们所倡导的礼,其实只是要让各位人族族人各司其职,给族群更好地发展做出他们自己的贡献而已。并不真的就是要束缚族人。’

    ‘儒家所倡导的礼,所以会演变成一个束缚族人的工具,是因为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人族,并不是妖族。妖族那□□裸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在人族这里则太过森冷。’

    ‘人族,是复杂又单一的群居种族。’

    佛身最后说道。

    心魔身嗤笑一声,‘佛身你这是在跟我说本心?’

    佛身没有回答。

    心魔身就自个儿继续道,‘若真论起本心,人族哪一家的学说与理念不是为了能更好地帮助族群发展的?’

    ‘农家,是为了钻研农耕技术,提高族人种植效率,以帮助族人收获更多的粮食;兵家,是为了钻研用兵之道,提升族人战力,以更好地在各种灾祸中保护族人;史家,是要用刀笔著书,记录种种过往,以融汇人族精神,帮助人族不忘旧事,能更好地向着未来奋斗’

    ‘人族族群里的这些理念与学说,哪一个最开始发展的时候,不是为了人族族群发展的?’

    ‘哪一个?’

    心魔身身体前倾,几近逼问一般地紧盯着佛身的眼睛。

    佛身将目光低了低,避开了心魔身的视线。

    心魔身缓了一口气,重新坐直了身体。

    ‘但你再看,再看如今诸天寰宇中人族族群的发展?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佛身没有回答。

    ‘一群死水!’心魔身用轻淡随意的声音,说着最锋利的评价。

    ‘从景浩界,到展双界,到鸿闻界,到沉桑界,再到玄光界’

    ‘我等这一路修行,走过的中千世界、小千世界也算是有一些了,这些世界还都是人族族群众多的天地。可是呢?你看到那些数量最庞大的普通百姓了吗?’

    ‘他们过的,又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心魔身很平淡地问,‘牛耕机织,目不识丁。’

    ‘这,就是人族族群更普遍的生活。’

    ‘他们被锁死在了自己最初的出身里,少有人能够挣脱出去。’

    心魔身说着说着,自己也是乐了。

    他笑出声来,仿佛看到了一场盛大而漫长的戏剧。

    ‘人族有百家,百家俱都有想法有实力,可又为的什么,眼睁睁看着人族族群落到如此僵硬的地步?’

    都不等佛身回答,心魔身自己就给出了答案,‘是因为儒家啊。’

    ‘是因为儒家,它成了困锁族人的那个工具啊。’

    不知什么时候,佛身已经抬起了目光,仔细又认真地打量着心魔身。

    心魔身又转了头回来看他,‘怎么?我说得不对?’

    佛身沉默半响,却是望入心魔身的眼道,‘我可能有些弄不明白。’

    心魔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便换了一个姿势,听他将话说完。

    ‘我不明白’佛身道,‘到底你是佛身,还是我是佛身,怎地你比我,好像还接受不了这样的族群现实?’

    心魔身没有说话,甚至连神色都不见有任何波动,就仿佛佛身只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已。

    ‘但我好像,知道你为的什么这般在意了’

    佛身自个儿道,他收回了目光。

    ‘哦?’心魔身这会儿倒是好奇了,‘那你说说,到底是为的什么?’

    佛身顿了一顿,果真就回答心魔身道,‘你想要探究另一种劫数。’

    心魔身面上似乎显出了一点笑意。

    ‘你想更仔细地看一看,属于文明与甚至是族群社会体系的劫数。’

    心魔身面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佛身只做没有看见,他继续道,‘你所以会生出这许多跳跃的想法,想要借那两个儒家修士乃至是他们那一个儒家支脉与我等的因果对儒家学说与理念出手’

    ‘确实是为了宣泄被冒犯的怒火,为了警告更多的有心之人,为了借这个机会探一探本尊的态度与手段。可这些种种,不过是一些不太重要的目的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为了你的道。’

    ‘你真正盯上的,是人族族群思想、文明乃至社会体系。’

    ‘你只是在践行着你自己的道路。’

    ‘在这过程中,所有被辗碎的人、被成全的人,对你而言,都不重要。’

    ‘他们是赞颂你,还是辱骂你,你全没放在心上。’

    佛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称赞心魔身道,‘果然不愧是你,心魔身。’

    心魔身笑了笑,却没被佛身偏搅了目的。

    ‘你这般夸赞我,难道是要放弃阻拦我,让我能够随意出手?’

    佛身沉默一瞬,在心魔身的目光中缓慢摇头。

    ‘不能。’

    心魔身一点都不意外,他只问佛身道,‘所以呢?你将我的意图全部挑破,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他很有些懒散,甚至有些愣神,并没有太过留心去听佛身的回答。

    ‘我想要你注意把握分寸。’

    嗯?

    佛身的这个回答,帮助他将心魔身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心魔身定睛细看着佛身。

    佛身却只这般迎着心魔身既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的目光,缓慢将他的想法说道出来。

    ‘事缓则圆。’佛身道,‘人族族群社会体系一直在循环,很少有真正的突破。而你心意已决,又是为了践行、丰富己身大道,我不能拦你。’

    同为净涪,佛身不能阻拦心魔身。

    到得这个时候,佛身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净涪本尊明明知道心魔身在试探他、知道心魔身这般动作以后必将在整个人族族群中翻搅出一个更庞大的风暴,他也仍然选择放任,不曾有过任何限制,轻飘飘地就抬手将他放了过去。

    就是为的这个原因啊。

    就是因为,心魔身他是在修行。

    ‘但是,我仍然希望你的动作能够更轻缓、更小心一点。’

    心魔身定定看得佛身半响,眸光一转,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叫佛身不紧不慢地拦住了他的话头。

    ‘哪怕不为了那些人族族人,不为了儒家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击,只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道’他道,‘心魔身,你也更应该仔细小心才对。’

    心魔身明明是笑看着佛身的,但那说出来的话语却很是尖利。

    ‘哦?理由呢?’

    ‘理由。’佛身也仍然没有避让,就直直地望着心魔身的双眼,‘理由,是你只有这一个能随意插手的族群,也是你只有一次这般随意践行自身道途的机会。’

    ‘不知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心魔身定定看着佛身,面上眼底的笑意已尽数敛去,反比得他的眸色渊深,难以测度。

    佛身这会儿拿出来说服他的理由,真的没有一点问题。

    即便诸天寰宇之中,除人族以外还有许多族群有着独属于他们族群的思想、文明与社会体系,但正如佛身所说的那样,偌大的诸天寰宇种族,只有人族族群,能够让他随意插手。

    至于原因?

    那真是太简单不过了,因为净涪是人族。

    作为人族,不论他是不是已经出家修行,他也是人族族群的一员,他可以在人族族群中光明正大地行走。只要是在人族规则之内,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理论。

    事实到底能不能让他做到那种程度,却还得看具体情况。

    不过不管怎么说,相比起在其他种族族群那里的待遇,心魔身在人族族群里总还是要好上太多的。

    倘若心魔身盯上的是其他族群的文明、思想与社会体系,只怕还没等他出手,就被人扫出去了。

    只有这一次能随意践行心魔身他道途的机会也很容易理解。

    心魔身这家伙修的是劫数之道,这样的道途演变的结果,从来都是亦劫亦缘。

    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净涪心魔身出手以后,结果到底是被毁、还是能从这中间获得机缘、焕发生机,就得看那个承受了心魔身手段的存在。

    所谓的不成功便成仁,也莫过于如此了。

    似这般不能预测结果、仿佛凡人行走在吊绳之上的事情,整个人族族群的先贤怕是都不会再想面对第二次。

    何况心魔身这家伙的手段,还是那般的剑走偏锋,就更叫人难以容忍。

    所以,想也知道了,即便人族族群里的诸位先贤默认他的动作,不到万不得已,必不会再给心魔身这样的机会。

    只有一个能处理的样本,还只有一次的出手机会

    心魔身很有些不满意,但他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因为他自己就很清楚,哪怕是再找上净涪本尊,也一样没用。

    净涪本尊不会答应他的。

    心魔身暗自叹了一口气,‘行吧,我知晓了。’

    佛身却不愿意这般放过他,他盯紧了心魔身,说道,‘你保证。’

    心魔身眉头一挑,‘你这是在质疑我?’

    佛身细看他一眼,见事不可为,便也就收回了目光。

    ‘没有。’

    不愿让心魔身继续抓着不放,佛身快速转移了话题。

    ‘你打算怎么做?’佛身问,‘可有计划了?’

    心魔身望了他一眼,‘自然有。’

    佛身正想着要不要细问,便看见了心魔身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那眼神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心魔身便先开口了,‘只不过,佛身,我等净涪三身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

    佛身心头预感越发不好,可他没找到打断或者是拖延的理由,只能看着心魔身,将他不太想听到的话说得清楚明白。

    ‘我等净涪三身,在诸天寰宇中行走,都只有一个身份的。’

    是啊,佛身无声回答道,都是佛门禅宗净涪和尚嘛。

    ‘我也好,本尊也罢,都算是底牌,是要越遮掩得严实越好的。而且似接下来这一回对儒家学说理念乃至是整个人族的文明、思想和社会体系出手的事情,必定会引来许许多多大修士乃至是大罗仙出手探查。所以’

    佛身的目光都是麻木的,他愣愣怔怔地看着心魔身。

    心魔身却还在冲佛身笑,‘所以我想着,或许在动手时候,借用你的手段才会是最合适的。’

    佛身眼神里一丝波动也没有,‘本尊’

    ‘这个你放心。’心魔身欢快地道,‘本尊大概也是这般认为的。’

    ‘我甚至还觉得,如果事情真的糟糕到要让本尊来出手兜底,他到时候所动用的手段,大概也应该是归属于佛门的手段。’

    心魔身说到这里,居然很是羡慕地看了看佛身,一副佛身你赚大了的模样。

    佛身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心魔身耐心地看着他,还贴心地问道,‘佛身,你怎么了?’

    若不是心魔身这家伙眼底眉梢明晃晃的欣赏、满意,佛身是真的要相信他了。

    好半响以后,佛身才抬起手,合掌低头,唱了一声佛号。

    ‘南无清静智慧如来。’

    心魔身也是礼貌地收敛了面上过于猖狂的神色,合掌低头,陪着佛身低唱了一声佛号。

    两声佛号回荡在净涪偌大的识海诸天寰宇世界之中,听上去甚是庄严神圣,只可惜

    却是丧钟。

    也是在这两声佛号响起,净涪三身心思落定以后,被火云洞天诸位人族先贤稳稳镇压住的人族气运微微颤动了一瞬,方才安定下来。

    人族气运动荡得很不明显,起码这圣地中的绝大多数先贤都不曾捕捉到这一番动荡。然而

    这些人之中,却不包括人族三皇,不包括儒家圣师孔子和道家祖师老子。

    这五位人祖俱各停下动作,抬头仔细打量着人族族群的气运。

    定睛看过半响以后,道家祖师老子率先安静收回目光。

    但人族的三位人皇以及儒家圣师孔子,却就不似那位道家祖师般平静了。

    天皇伏羲与地皇神农倒还罢了,人皇轩辕却是紧皱了眉头,面上隐隐有怒火蒸腾。

    这位人皇看向天皇、地皇所在,低声问道,“两位皇兄,我等难道就准备这样眼看着?”

    地皇神农并没有答话。

    毕竟仔细论说起来,他与那位净涪和尚也算是有些交集。这个时候,他不好说话。

    还是先看看。

    地皇这般想着,目光也看向了天皇所在。

    天皇伏羲笑了一声,问道,“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人皇轩辕沉默了一瞬,“可是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人族”

    即便天皇伏羲和地皇神农这两位人皇都没有插话,耐心等他将话说完,人皇轩辕也自己停了话头,久久沉默。

    天皇伏羲低叹一声,却是道,“不破不立。或许这就是我人族的一个契机呢?”

    人皇轩辕仍是没有作声。

    天皇伏羲知道人皇轩辕到底是为的什么,仍然无法彻底地放开心思来面对接下来人族族群里会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很简单——血脉。

    儒家敬奉天、地、君、亲、师。在远古天庭销声匿迹以后,真正被儒家所敬奉的,其实就只剩下后面的那君、亲、师了。

    君又在亲与师之前,可谓是占去了其中最多的好处。

    而有一点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的便是

    诸天寰宇里,大大小小的人族聚居世界,或强大或孱弱的国家里,绝大多数的王族,其血脉都可以追溯到人皇轩辕身上。

    或许这其中,会有一些王族是特意攀附,事实上与人皇轩辕没有多少关系。可即便如此,只要那些王族愿意敬奉人皇轩辕为始祖,其实也仍然可与人皇轩辕勾连因果。

    更何况,即便开国的王族并不与人皇轩辕存在血脉关系,经过一代代的联姻繁衍,后继的王族也会与人皇轩辕存在相当的血脉关联。

    毕竟,谁让在人皇轩辕以后的人族五帝,根本就都是人皇轩辕的血脉呢?

    这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与传承

    倘若说人皇轩辕在让出皇位飞升火云洞天还不够名符其实的话,到得现如今,人皇轩辕却已经没有任何的疏漏了。

    他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人族人皇!

    天皇伏羲看了看人皇轩辕,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与他提醒一般说道,“轩辕,你看看孔子。”

    人皇轩辕顿了一顿,果真就转眼看向了儒家诸位先贤所在。

    自入了火云洞天以后就一直很安静的儒家圣师孔丘孔子,他屋舍上方却难得的云霞蒸腾,甚是瑰丽明耀。

    人皇轩辕沉默了下来。

    儒家圣师孔丘孔子

    即便这位已经归入火云洞天无数年月,可除了这位孔子刚刚入驻火云洞天来拜见过他们这些人族先贤以后,就再不见他在外间行走。

    即便火云洞天中陆陆续续的,也有儒家贤者入驻,这位儒家圣师也不会接待他。

    他一直闭门不出,仿佛枯坐牢笼。

    也不独独是他,整个儒家一脉贤者,但凡入驻火云洞天,都少有外出的时候。

    他们安静得仿佛自己不存在。

    这种安静与火云洞天之外儒家的活跃程度是相对的。

    火云洞天之外的儒家弟子越是活跃,他们便越是安静。

    如此这般奇诡的反差与对比,轻易就让火云洞天里的各位人族贤者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是愧疚,也是挣扎。

    儒家的弟子,在代代传承与发展之中,扭曲了他们的本意。

    这其实还是寻常的,毕竟真正做下这些事情的,是他们的弟子、晚辈。

    他们固然有教导不周的责任,却不至于将所有的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

    真正的根源,还是在孔丘自己。

    孔丘在人族时候,敬奉的是周礼,他希望能够让当时征战不休的人族停下兵戈,再次稳定下来。

    这是好意。

    他为了他的大义,在人族中奔走呼号,也吃了许多苦头,可最终也只能留下著作和弟子。

    若单纯只是这般,孔丘在火云洞天中也不会如此静默。

    “那个时候的孔丘”

    人皇轩辕回想起当年初初踏入这火云洞天时候的颓唐、困顿模样,还是止不住地叹气。

    那个时候的孔丘,是真的可怜。

    这诸天寰宇之中,也再没有比一个求道者发现自己早早就走错了道路,更叫人绝望了。

    地皇神农也禁不住摇了摇头,“说来,这事情也着实怪不得他”

    孔丘固然学识广博,可他出身不够,有些人族隐秘又被当时的人族皇庭特意封锁掩盖,他又要从哪里去得到这些人族隐秘,真正地看清楚人族的处境?

    人皇轩辕沉默片刻,“是孤对不起他。”

    他们驻世、掌理人族的时候,可都是称人皇的,是人皇位格,真实不虚的人族皇者。

    哪怕是到后来的商,也仍然是人王。

    却偏生到了孔丘驻世的周时候,人族再无人王,只有天子。

    人皇轩辕重重地重复道,“是孤,对不起他。”

    周朝的王族,是人皇轩辕的血脉。

    人族从远古洪荒时代诞生开始,就更为敬重先祖,更讲究“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君子之风,是人定胜天那虽不言明却总扎根在心头的一把火。可是到了周

    周称天子,生生将人族置于远古天庭之下,先就让人族成为了远古天庭的臣属,后来又大礼祭祀天地及诸神,事事仰仗远古天庭诸神,失了心头的那火气。

    这种种做法,可谓将人族卖了个干净。

    若只是这般,倒也罢了,可后来选择将儒家推出来,成为自己治理族群工具的那些后辈皇者,也同样似他的后代。

    他仍然需要分去一部分责任。

    更何况,周所以能够覆灭商,是有商的人王自家乱来的缘故,可也同样是有哪位那量劫。

    而那一场神仙杀劫是怎么来的呢?

    是因阐截两家犯下杀劫,起了因由。而这两家最初开始又是因为他与蚩尤那场逐鹿之战,才爆发出来的。

    即便他们两家所以闹起来,也是因为他们自家早就已经有了矛盾的缘故,可同样的,也始终不能够忽略他这边的问题。

    两厢计较下来,在孔丘的事情上,自然也不是全然的无辜。

    面对人皇轩辕的愧疚,天皇伏羲和地皇神农对视一眼,却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们能说什么?

    这些事情,是许多人的心结,不是他们这些人一句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不见周那一代在这火云洞天里的贤者,也都静默得仿佛透明么?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对错。

    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周那代王族也不单单只是人皇轩辕的血脉,地皇神农也跟周的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竟周开国的后族可是地皇神农氏的后人呢。

    倘若再要往前翻一翻的话,封神量劫时候,他们火云洞天不也是放弃了商而选择了周?

    那个时候,谁又知道周建立后,那周武王居然会来这一手的?

    周将人族给卖了个好价钱,它用以维系人族社会体系的“礼”,或许成功维系人族社会稳定数百年。但,那从根子上就已经歪曲了的“礼”,再延续下去,也不过是继续将人族卖出去而已。

    而孔丘孔子所以竭尽全力想要在人族复兴周礼,要的是人族族群平稳安定,可不是将人族给卖出去!

    “不只是你的错。”地皇神农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天皇伏羲看了看边上的两位人皇,暗自叹了一口气,正想着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火云洞天那孔丘孔子的屋舍所在,云霞蒸腾之间,有一把青铜尺显出身形。

    青铜尺实在普通,但在那青铜的尺身上,有三个篆字清晰庄重。

    劝学尺。

    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下意识就转了目光看过去。

    见得那把青铜尺,三位人皇的神色都有些细微的变化。

    而在这三位人皇只去察觉到孔丘孔子屋舍那边厢动静的,却是儒家的各位先贤。

    诸位先贤停下手上动作,各各抬起头来,愣怔地看着孔丘孔子屋舍那边厢。

    似曾子、颜回这等孔丘弟子更是禁不住热泪盈眶。

    “老师”

    孔丘孔子睁开苍老的眼睛,却不看自家的这些学生,他抬手轻轻一招。

    那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劝学尺便欢呼一声,投落在孔丘孔子的手掌上,

    劝学尺安分又依恋地蹭了蹭孔丘孔子的手,发出几声震鸣。

    “好孩子,好孩子”

    已经不知多少年岁不曾说过话的孔丘孔子用颤抖的手摩挲着手中的劝学尺。

    不知过了多久,孔丘孔子的声音才算是听着顺耳了些。

    “好孩子,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帮忙。”

    劝学尺微微颤动,再一次摩挲着孔丘孔子的手掌。

    孔丘孔子笑了起来。

    因着他太久没有表情,他的脸皮都僵硬了,以至于他的笑容难看至极。

    也就是没有人在旁边看见而已,否则怕是要吓到人家。

    孔丘孔子不在意。

    他低低地,用托付一般的语气对手中的劝学尺道,“你去,你去诸天寰宇之中,找一个人。”

    “帮助他。”

    “不论他要做的是什么,哪怕是摧毁我的根基,你也要帮助他。”

    “尽全力地,帮助他。”

    劝学尺僵了好半响,发出一声凄凉恐惧的悲鸣。

    孔丘孔子摩挲着它,单薄的声音里意志却是异常的坚定。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但是,我也只能拜托你了。”

    孔丘孔子的眼眶中有滚烫的泪水滑落。

    那泪水打在了劝学尺的尺身上,将它给激得一个颤抖。

    劝学尺震颤许久,终于又安顺地在孔丘孔子的手掌上轻柔地蹭了蹭。

    “好孩子!”孔丘孔子欢喜道,“谢谢你,谢谢你”

    他最后摩挲着这把青铜尺,然后再不犹豫,一把抄起劝学尺,将它向着某个方向丢了出去。

    劝学尺轻易穿过火云洞天的重重禁制,落向诸天寰宇之中,落向

    一个正在往大千世界晋升之中的天地里。

    直挺挺坐在屋舍前眼巴巴看着的孔丘孔子直到看见那劝学尺落向净涪心魔身所在,被净涪心魔身下意识地一把接在手里时候,他才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一个仍然僵硬的笑容。

    亲眼见得劝学尺从火云洞天中飞出,曾子、颜回等等儒家先贤愣怔一阵,也都缓慢地笑了起来。

    “恭喜老师。”

    他们一个个地,从自家屋舍里走出来,也不去看旁边的其他人族先贤,恭敬而郑重地整理过自己身上的袍服,深深、深深向着孔丘孔子屋舍的方向拜下。

    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旦等周王族面面相觑得一阵,又都保持沉默。

    这样的时候,他们还是别出去惹人眼了吧。

    亲眼看得孔丘孔子将劝学尺掷出,又看见千万年也不从屋舍里走出一回、此时却向着孔丘孔子所在大礼跪拜的各位儒家贤者们,天皇伏羲转了目光,看向人皇轩辕所在。

    “轩辕,这事情,你要怎么办呢?”

    人皇轩辕正想要回答,就看见那边厢本以为又会再一次安静下来的孔丘孔子对着自家某一处角落招手。

    人皇轩辕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什么,一面看向孔丘孔子所在,一面回答天皇伏羲,“且先看一看再说吧。”

    按说人皇轩辕这般做法,是很有些失礼的。

    毕竟对面与他谈话的,是天皇伏羲。

    但不管是人皇轩辕自己,还是天皇伏羲,这一回都顾不上这些,俱各凝神细看着孔丘孔子那边厢的动静。

    不怨他们过于大惊小怪,实在是若果他们记忆不错的话,孔丘孔子屋舍那个角落里放着的除了那本书典以外,就再没有别的了。

    果不其然,在孔丘孔子招手以后,那个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角落里,飞出了一本很是普通的书典。

    那书典封面素净,其上不过两个篆字,可谓简朴至极。

    可不论是那书典上凝重厚实的意蕴,还是那篆字中汇聚的气运与功德,都在宣告着它的不凡。

    《论语》也似劝学尺一般飞到了孔丘孔子身前,可对于这部《论语》,孔丘孔子却是顿了一顿,方才将它接下来。

    也许是知晓自家主人对于它的复杂心情,《论语》到了孔丘孔子手里也全不似劝学尺那般活跃放松。

    它很安分,安分得恍若自己就只是一件死物。

    孔丘孔子接住这部《论语》,静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

    饶是仿佛死物一般的《论语》,这会儿也绷不住颤动了一下。

    孔丘孔子露出一个笑容。

    “说来,果真是我误了你。但你”

    剩下的那半句话,孔丘孔子到底是说不出来。

    《论语》虽不是他落笔著称,但其中的内容却全都是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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