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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第 3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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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不是绝地, 又与玄光界里的各处魔修一脉没有太多的关系,自然就不可能是魔门六天的入口所在了。

    心魔身瞧他那般模样,得意地冲识海世界里佛身的方向笑了一下, 才收回目光来。

    他又打量了一眼下方那沼泽, ‘就这里了。’

    佛身听得, 转眼看向净涪本尊。

    净涪本尊觑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开口道, ‘原因。’

    ‘原因啊’心魔身仔细想了想, 又是一笑, ‘只是因为我觉得可以,如何?’

    净涪本尊深深看他一眼, ‘你觉得从这里进去会比较好?’

    佛身听了这一阵,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也往心魔身那边看了一眼。

    心魔身沉吟片刻, 点头道,‘应是。’

    ‘既如此,便从这里进入吧。’顿了一顿, 净涪本尊提醒道,‘且记得做好准备。’

    色魔一脉无遮天,单只听这样的一个名号, 就知道绝不是善地。而且, 这里间生活的生灵,或有可能异常擅长采补之道。

    对于行走采补之道的修士来说,气息越是纯净的修士就越是能够激发他们的欲·望。而心魔身

    尽管心魔身到如今都还没有寻到自身的道念,但在气息纯净的程度上,他还真不会输于任何人。

    心魔身这时候也多了几分慎重。

    他点了点头,‘我会的。’

    识海世界安静了下来, 心魔身低头再打量了一眼那沼泽,闭上眼睛来。

    识海世界里似乎有风吹过,那风吹得识海世界天穹上浩瀚璀璨的星海都摇曳起来。过不多时,便有星子飘摇着洒落。

    看那方向,却正是心魔身的所在。

    识海天地中风起的那一刹,佛身与净涪本尊齐皆心神一动,各各凝神看着心魔身动作。

    那星海中的星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星辰,而是净涪佛身这些年收拢过来的众生虚幻人格。这些虚幻人格往日里大多供给心魔身,充作他的修行资粮。现在,它们却是被心魔身调动过来,遮掩他自身的气息。

    待到那些摇落的星子渐渐变得稀疏,甚至是终于停下来时候,心魔身的气息已经变得很是浑浊。

    佛身看着虚虚护持在心魔身神魂上空的那个由星光织就而成的华盖,神色动了一动。

    ‘本尊,’他道,‘这个,是不是也能有遮掩天机的作用?’

    修士常用的推算手段,无非是以气机乃至名号为引,一一梳理被推算者的诸般因果而已。如果被推算的那个人身上汇聚大量因果,是不是就能给那些人造成些麻烦,好让他们多少能够喘息一二?

    净涪本尊细细思忖片刻,摇摇头,‘或是有些用处,但作用不会太大。’

    佛身闻言,将目光从心魔身那边抽了过来,看定净涪本尊,‘如果混淆在身上的因果足够多的话,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净涪本尊淡道,‘但我等目前所有的虚幻人格,大多出自沉桑界那个中世界,另有部分更是出自景浩界小世界,数量也好,质量也罢,显然都不太够。’

    佛身有些惋惜。

    净涪本尊又道,‘尤其现在心魔身正要进入魔门六天,日后他行事,少不得还要调用这些虚幻人格作为自身遮掩,我等实不好多加占用。’

    佛身只能作罢。

    心魔身此时已将他自己的气机仔细遮护妥当,便转眼过来,对佛身笑道,‘你若真的不愿意再让自己这样轻易地出现在旁人的推算中,那也容易得很,你只要’

    佛身不用将心魔身的主意听完,就已经察知到了他那洋溢的恶意,连忙叫道,‘停。我已有打算,心魔身你且管操心你自己那边便好,不用太担心我。’

    ‘哦?’心魔身听得,扬起嘴角,却是问道,‘什么打算呢?我可以听一听吗?若真是有用的话,说不得,我这边也能用上呢。’

    佛身顿了一顿。

    心魔身眼底的笑意渐深。

    ‘我这打算还没有经过证实,也不知管不管用,若是有什么纰漏,说不得就是我连累了你,那我可就对不起你了,还是待我这边先检验过一遍,确定效用以后,再告诉你吧。’佛身飞快恢复过来,平静地对心魔身说道。

    心魔身看了看他,又看看那边已经转眼看过来的净涪本尊,笑着点了点头,‘到底是你的主意,便听你的吧。’

    佛身小小地松了口气。

    心魔身收回目光,半垂眼睑,静静地站在悬崖边上,任那烈烈狂风吹卷他的衣袍。

    佛身与净涪本尊也没再打扰他,任他清静心神,等待合适的时机。

    不是这边通道打开的时机,而是心魔身契合冥冥中捕捉到的,那最适合他踏足玄光界暗土世界的时机。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上的大日已经转到了山的那一边,正要往山下沉去。更有霞光从天穹而来,布帛一般迤逦了半个天空。

    瑰丽的霞光与昏黄的夕阳相互辉映交错,将这一片地界映得如梦似幻。而在这一片不甚真切的地界里,就连净涪心魔身,也似乎化去了自己的存在。

    也就是那一刻,净涪心魔身陡然睁开眼睑来。他同时往前迈步,整个人便即踩踏在空气中,拾阶步步而下。每往下走得一步,净涪心魔身的气机便摇曳一分。

    到得他终于触及沼泽上风那片粉色的瘴气时候,净涪心魔身已经似山岚一样融入了那片粉色瘴气中,丝毫没有受到瘴气的阻拦。

    穿过瘴气,沿着莫名的气机一路前行,过不得多时,净涪心魔身就已经出现在了一片红浊的世界。

    几乎是净涪心魔身踏足这片世界的那一刻,一股磅礴的恶意从世界各处汹涌而来,似要淹没了净涪心魔身,也似是要将净涪心魔身同化,更似是将净涪心魔身威逼离开。

    这是天地的排斥,也是天地的恶意。

    净涪心魔身的身形摇晃片刻,到底还是站住了。

    面对这样磅礴与恐惧的排斥,面对那仿佛要将他周身每一寸气机侵染同化过去的无形波动,净涪心魔身弯下了身体,微微颤抖着。

    佛身也好,净涪本尊也罢,通过识海世界的联络,看见心魔身此刻的状态,却都相当的平静。

    他们静静地等着。

    净涪心魔身的身体颤抖了好一阵后,终于有一些细碎的笑声从他蜷曲的身体里传了出来。待到那细碎的笑声终于被织连起来时候,那笑声里满溢的喜爱与癫狂也终于让人听清楚了。

    “没错!就是这个了”

    “就是这样的恶意了!”

    “原来,这才是恶,这才是心,哈哈哈”

    随着净涪心魔身的明悟,一道道无形的波动便即以他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出去。

    这种波动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它却是在无声无息间与冲撞在净涪心魔身身上的某些东西对峙,又消融了去。

    净涪心魔身与这方世界的不协调就在这样的对峙与消融中消失。更甚至,就连净涪心魔身,都似要在这样的对峙与消融中彻底消隐了去。

    他分明是笑着,分明是明白清楚地立在这一片天地间,但任是旁人那肉眼来细看,用神识扫荡,却都不曾发现他的存在。

    此刻的净涪心魔身,就似是与这一片无遮天分处在两个时空一般。只是定睛细看过去,他又似是与这无遮天彻底交融了去,正因为他与这片无遮天不分彼此,完全融合,所以旁人才无法轻易捕捉到他所有存在的痕迹。

    待在景浩界天地里的净涪本尊以及留在玄光界人间界里的佛身,也都在同一时间,悄然垂落了眼睑。

    他们的心神中,正有大量的体悟从心魔身那边汹涌过来,似旋涡一般将他们的意识拖拽过去,让他们沉沦迷醉,无法自拔。

    何为恶?

    有损他人,祸害天地,便即为恶。

    但,恶便只是这般吗?

    不是。

    惹人厌弃,遭天地憎恶,也是恶。

    为什么会有损他人,为什么会祸害天地,为什么又会惹人厌弃,遭天地厌恶?

    因为不协调,因为不合群,因为不完美,因为突兀

    恶,会带来什么?

    恶,会带来劫。

    因为恶,是以生灵排斥,天地厌弃。而生灵排斥、天地厌弃又演化成劫。

    劫,只针对一人么?

    不,劫是双方的劫。这诸天寰宇里,没有单一的劫。劫起,便会同时牵系上两个存在。劫着落在这两个存在身上,对于他们来说,最后通常只会有两个结果。

    渡过去与渡不过去。

    渡过去了的那一方,成功化劫,保留自身的存在;渡不过去的那一方,便是入劫,彻底消湮自己的存在。

    所以恶者,其实是异。

    那么,恶意呢?

    恶意

    恶意,是劫之始。

    净涪心魔身明悟的那一刹那,便是已经身在十行境界的佛身,也似乎被心魔身的明悟牵引着,重新认知了善。

    善者,真的便只是善行、善念,无害于他人及天地这般简单么?

    不,不是的。

    恶为异,善乃即同。

    同于人,同于天。

    善也通。

    通于人,与人通;通于天天地,亦与天地通。

    佛身的眼前心底,天光升腾,明光万丈。

    而在他的脑后虚空中,光明云、智慧云、功德云、清净云同时亮起,冲荡四周,洗刷虚空。

    佛身与心魔身相对而立,心魔身顿悟,同时也牵引着佛身了悟,不住夯实他的根基,修正他的道路。但能有这般待遇的,并不只是佛身一人,还有净涪本尊。

    如果说心魔身的恶,代表着他与一切存在的异,不协调;佛身的善,又代表了他与一切存在的同,协和;那么净涪本尊呢?

    分去了异与同之后,剩余的自然就是根本了。

    这根本,不与天地、世俗同,亦不与天地、世俗异,只是净涪的本来。

    这一刻,便是净涪本尊素来淡漠的眼,也终于带上了几分真切且明朗的笑意。

    净涪本尊的神魂中,幽紫的神光悄悄亮起。

    又或者,它根本就一直在那里,只是到了这一刻,它身上遮掩着的尘埃与束缚,才稍稍地被解去,被扫荡,让它终于可以显出自己的一分面目而已。

    净涪三身的身外,又各有一座九层宝塔悄然显化。

    幽幽寂寂的幽寂暗塔,明华清和的光明佛塔,尊贵纯粹的玲珑紫塔,在这一刻,也暗合着净涪三身的体悟,一点点地发生着蜕变。

    那一刻,诸天寰宇各位大罗仙以及混元仙,也都察觉到了这三处涌动着玄机的所在。

    垂眼定睛细看过后,有人幽幽叹息,有人笑着赞和,有人则随意转眼撇开,不一而足。

    但这些大罗仙乃至混元仙还只是态度寻常。

    毕竟即便这会儿,这位净涪才算是真正寻到了他修行的方向,但

    那其实也不过是时间终于走到了这一个结点而已。

    在命运长河里,大家都已经是面熟的人了,实不必太过惊讶。

    可是这些个大罗仙、混元仙尚且能够稳住,那些擅长推算天机,且一直在以净涪作为目标不住推算他身上信息的诸位太乙仙乃至金仙,这时候却都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占卜工具愣神。

    专门挑拣、织就的艾草与草绳也好,祖上传下的龟壳、铜钱等等也罢,本还能固定下来的卦象,此刻齐齐混乱起来,有些却是出现了裂痕乃至当场崩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那位净涪法师做了些什么吗?!”

    “居然居然是修为精进?!”

    “这么快修为又有进益了吗?而且看着也不是普通的修行突破,更像是道途的明悟”

    “果然不愧是,未来能成就大罗果位,更能得到佛门尊位的法师,这般轻易就又有进展了啊”

    或是善意,或是恶意,或是不以为然。

    这一位位的修士,分明都散落在诸天寰宇各处,但这一刻的净涪三身,却仿佛能够亲眼看见他们的面目,亲耳听见他们的言语一般。

    可净涪三身就只是随意瞥过去,似微风转过天地,也似是流水淌过明镜,不曾带走些什么,也没有留下些什么。

    他的心神,全在那善与恶中流转循环。

    每一次的循环与流转,心魔身、佛身以及净涪本尊,他们的面目都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

    不是五官形状上的调整,而是神意层面处的变化。

    这样的循环流转,足足持续了九日,才终于停了下来。

    净涪本尊、佛身乃至心魔身同时睁开眼睛来。

    只是这一时的,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还在静静地回味着先前的体悟。

    待到那余韵完全散去,佛身才看定心魔身,问道,‘接下来怎么处理,你可有想法了?’

    心魔身笑道,‘还得待我再细看过。’

    净涪本尊点了点头,也道,‘谨慎些。’

    心魔身阖首表示赞同,‘是啊,毕竟是推了我等一把的世界,有这份情谊在,确实是要多计较一分的。’

    佛身沉默了一瞬。

    如果这片天地对心魔身完全排斥厌恶,才让心魔身对恶的本质有了明悟也算一份情谊的话,那这份情谊倒确实是在的。但就算是心魔身会看在这份助益上对无遮天乃至整个玄光界魔门六天手下留情,大概这玄光界魔门六天也绝对不会感激他就是了。

    毕竟,是单只存在,就让这无遮天天地意志强烈排斥的心魔身啊

    心魔身却不理会佛身的这许多心思。他只留了一丝心神在识海世界里,便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一片天地中。

    无遮天对他的排斥,还没有消去,甚至随着净涪心魔身在这无遮天地界中停留的时间延长,这随着排斥而生出的恶意甚至还在不断地增长,浓厚的恶意与排斥甚至开始形成了动作。

    净涪心魔身并不以为意,他甚至笑了起来。

    那笑容不是往常里面具一般的轻忽,也没有恶意,而是真真正正地带上愉悦的笑容。

    这时的净涪心魔身,是发自内心的在高兴着。

    如何会不高兴呢?毕竟这可是无遮天,在亲自为净涪心魔身的修行演示呢!

    心魔身一面享受也似地感知着这片天地对他快速增长的排斥与恶意,一面随意地往前走。

    他这是,完全抛弃了早先在玄光界暗土世界之外做下的种种决定,真正按着他自己心意在这一片天地中行走。

    因着不协调,因着与这天地殊异,纵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这天地也厌恶他,对他生出恶意。

    不需他做什么,他的存在,对于这天地而言,便是恶。

    然而,在这诸天寰宇中,真的有存在,就被天地厌弃的吗?

    净涪心魔身在无遮□□走细细体悟的时候,净涪本尊与佛身,也在同时参悟着。

    此时他们三身的参悟不似先前那会儿的明悟,而是在梳理,梳理他们所悟得的那一切。

    天地万物,原皆生于道。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既是万物生于道,那么万物的存在,便该都是合乎于道的,是符合道理的。可既是合乎于道,合乎于道理,那么为什么,心魔身单只因为他的存在,就被无遮天所排斥、厌恶呢?

    是净涪心魔身的问题吗?

    不,不是。

    哪怕这会儿站在那里的不是净涪心魔身,而是净涪佛身,只怕这种排斥、厌恶与同化,也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的削减。

    而且净涪心魔身也不是就没有在外独立行走过,便是在玄光界人间界里,有这漫天霞光挥洒,净涪心魔身也未曾捕捉到任何来自天地的恶意。

    他于这玄光界天地,原只是寻常。

    寻常的过客,寻常的行者,如此而已。

    所以,不是净涪心魔身的缘故,而是这无遮天的问题。

    在无遮天对净涪心魔身的排斥与恶意快速叠加的同时,净涪心魔身对于无遮天的排斥与恶意也在以同样的幅度提升。

    恶意,本身就是双方的。

    当一方对另一方不喜、排斥乃至厌恶的时候,另一方也不见得就对另一方有什么好的观感。

    同样的,在无遮天对净涪心魔身的恶意达到一定程度,开始增强渲染乃至同化的力量以后,净涪心魔身身上也同样涌出了与天地环绕在他周身力量一般无二的无形波动。

    这波动带着净涪心魔身自身的道韵,自离开净涪心魔身这具傀儡肉身开始,便即迎上那无形的来自无遮天的波动。

    他却是就这般与无遮天对抗起来。

    开始的时候,净涪心魔身完全落在了下风。

    毕竟,一方仅仅只是玄仙境界中期的修士,另一方却是一个中等世界的暗土天地意志。如此差距,净涪心魔身如何能是无遮天意志的对手?

    不过是甫一对上,净涪心魔身便完全败退了下来。

    无遮天法则波动完全冲撞在净涪心魔身的神魂中,恶意淹没了他,那黏腻浑浊的甜香几乎吞没了心魔身的意志。

    便是他的神魂,也被这股甜香勾·引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与渴望来。

    打开肉身,放开神魂,释放道念,与他人交·合

    完全地放开吧,这天地间,有人能够给予你熨帖的温度,能让你满足,让你得到深入神魂乃至道念的抚慰

    或者,去掠夺,去征服!

    这天地间,有许多人正等待着你的给予,你的夺取。

    只要是你,任何的施与及抢掠,他们都不会拒绝,他们在渴求着你,疯狂地,卑微地,渴求着你的一切

    在这样的勾·引之下,饶是净涪心魔身的神魂深处,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粉。

    这粉不似外物,很似净涪心魔身身上自发生出的渴望与渴求。

    而除了净涪心魔身之外,因着三身一体,便是佛身与净涪本尊,身上也渐渐出现了与心魔身很是相似的粉。

    那粉甚至缠缠绵绵地绕上了三座九层宝塔上去,给那三座宝塔也都镀上一层异色。

    净涪本尊与佛身齐齐转动心念。

    净涪本尊那边有幽幽紫光蔓延开去,快速遍照整个识海世界。

    在紫光照耀下,那些诡异的粉尽皆被冻结,最后彻底粉碎,连一点痕迹都没再留下。

    这幽幽紫光之后的,便是自佛身那边温柔簇拥过去的清静光、智慧光与功德光等各色祥光。

    紫光与金光护持在净涪心魔身心神上,守住他的一点清明。

    是的,只是守住了净涪心魔身心头的一点清明而已。

    非是紫光与金光真的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是净涪本尊与佛身想着做些什么,而是因为净涪心魔身自己的要求。

    守住心头一点清明的净涪心魔身意识在那恐怖的劝诱中挣扎,艰难得就似落入深水去的人。

    但看似在全心全意挣扎着的净涪心魔身,此刻却还疯了似地分化出一点心力,感受着无遮天意志对他的恶意。

    无遮天乃天地,即便只是玄光界魔门六重天的其中一重天,但它也是天地。既是天地,它便没有寻常生灵的喜与怒,是以它的恶其实很纯粹。

    尽管那种排斥与同化的力量还在不断地增强,但纯粹也是不假的,净涪心魔身就在这样的排斥与同化中,细细体悟那一种因异而起的恶,同时,也捕捉着这恶在他身上引起的劫。

    是的,他现在其实就在劫中。

    在这场劫里,他有两个选择,放弃或者坚持。

    放弃,则是自己的不同,放任自己被同化,最后成为能与这无遮天融洽的修士,乃至成为这无遮天生灵中的一部分,如此,这一场同化与排斥便能结束了。

    而坚持

    便是固守自己的骄傲,坚守自己的本来,在这一重重的冲击与同化中毁灭或新生。

    净涪心魔身选的是后者。

    在几无穷尽的排斥与同化中,几乎被淹没,只在佛身与本尊的帮助下守住心头一点清明的净涪心魔身,神魂间终于亮起了一点火光。

    那火光不温暖,甚至带着点寒意。

    它幽幽而起,舔舐神魂乃至所有理智。

    但在这点火光亮起时候,面色极其扭曲的净涪心魔身表情隐隐出现了一点舒缓。

    那火光,不,该说是火星,几乎每跳动一下,便出现一分增长。而随着这火星的扩大,净涪心魔身对那来自无遮天的同化与排斥的抵抗力也在一点点地增强。

    这样的抵抗,更招惹了那股同化与排斥的反扑。

    比起先前更让人难以抵抗挣扎的恐怖同化及排斥又向净涪心魔身扑来,要将他再拉回那个旋涡中沉沦。

    但那火星就像净涪心魔身一样,有着异样的骄傲与倔强,更有着能匹配它这份骄傲与倔强的恐怖生命力。

    任是那股同化与排斥如何恐怖,如何增强,火星也在一点点地积攒自己的力量,不断增长,不断扩大。

    终于,那火星成了火苗,能让人看出它的颜色了。

    苍白的焰身带着淡淡的劫气,静静在净涪心魔身神魂中燃烧。

    那些缠绕上净涪心魔身神魂的粉,已经不需要本尊与佛身的帮助,便在这苍白火焰下褪去所有的色彩,彻底散化于无形。

    净涪心魔身周身也出现了一圈苍白的光幕,光幕内,是净涪心魔身的气机,而光幕外,则是无遮天的同化与排斥。

    那来自无遮天的同化与排斥力量一浪接一浪地冲击在光幕上,激起片片涟漪。那涟漪叠在一起,几乎都要让人看不分明了。

    净涪心魔身站直身体,睁开眼来。

    先前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眼球的红,此刻也已经彻底消湮,终于还了净涪心魔身平常的白了。

    在净涪心魔身外间,那排斥与同化的力量还在快速增长。而在这样恐怖的增长下,净涪心魔身周身更出现了恐怖的异象。

    空间撕裂,恐怖的裂痕带着狂暴的环流,似乎要将净涪心魔身整个吞进那空间裂缝里去。

    而在空间之外,又有更玄诡的波动从各处汇聚,在净涪心魔身头顶积压成云,那云层中,有粉色的电光闪动。

    净涪心魔身一直抬头看着那波动汇聚,直到粉色的电光成形,他才眨了眨眼睛,既叹息又愉悦,“这就是天劫了啊”

    佛身也看了一眼,在识海世界里道,‘虽然与外间的天劫不尽相同,但道理却是一样的。’

    净涪本尊点点头,亦是道,‘既是不能将你排斥出去,又不能将你同化了去,便降下天劫。不论你是要被转化,还是被湮灭,总归也是解决了你这个迥异于天地的存在了。’

    无遮天这一处地界气机的变化,终于引动了那些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交·合·快·感的无遮天强者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

    “是天地要转化什么人吧?管他呢,我们继续”

    “有外人进来了”

    “哪个想不开的?从外间进入我无遮天,也不做些掩饰,非要那般大咧咧地碰撞天地的啊”

    “或许”另有人在黏腻的水声中接话,“是那人兴趣与我等不同要与天地交·合也不定呢”

    “嗯哼与天地交·合的滋味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怎知?我也没有试过。光这天地间的许多人,就够我享受的了,至于这天地算了吧,冷冰冰的,怪难受的”

    “或许是外间道门或者佛门的来人”

    “管他哪儿来的人等他仔细看过这里以后他自己嗯哼他自己就会走了”

    净涪心魔身虽则还在观察着这天地间变化的气机,细细体察着这恶意与劫气的相互转化,但也不是真的瞎子聋子,更何况那些大修士也没有如何特意遮掩,净涪心魔身自然就将这许多话语听了过去。

    那言语间时不时的停歇与间隔的呻·吟,全被净涪心魔身无视了过去。但即便如此,无遮天这许多大修士对他这个外来者的态度与反应,还是让净涪心魔身的眉毛动了动。

    便是识海世界另一边的佛身,脸色也有一瞬间的古怪。

    倒是净涪本尊,关注的重点在其他。

    ‘所以,便是心魔身你,在那边大概也只能体会天劫,而不会掀起人劫?’

    诸天寰宇中,劫数也是有类别的。

    如今无遮天天劫已现,就是净涪心魔身顶头真正酝酿的那诡谲的粉色雷电;至于以人作刀的人劫,看这许多无遮天大修士的反应,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

    原因

    只是因为这些无遮天的大修士正在“忙着”,所以谁都不愿意分出心神来理会他这个外人?

    净涪心魔身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细细体察片刻周遭无遮天意志的气机,慢慢摇头道,‘未必。’

    净涪本尊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佛身,忍不住问心魔身道,‘这无遮天的天劫似乎不像外间诸天寰宇各天地的天劫那般简单,它大概会有些棘手,你想好怎么处理它了吗?’

    净涪心魔身笑了笑,‘已经想好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还在层层叠加的云层以及那在云层中不时闪烁甚至还在增大的电光,竟就不再理会了,自顾自挑了方向,抬脚往前走。

    恐怖的空间裂缝仍旧不时在净涪心魔身身周毫无规律地闪现,但净涪心魔身却愣就是在那空间裂缝中找出了一条路来,不让那空间裂缝与空间环流沾染上他分毫。

    直到那空间裂缝几乎将净涪心魔身整个人堵在中间,只剩下他所在的一片空间还算安稳以后,净涪心魔身才停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他顶上的那云层与闪电似乎也终于积蓄够了,一股诡谲且不容拒绝的气机直接将他周围封堵了起来。

    净涪心魔身抬起眼睑,往上方望去。

    几乎就是他目光抬升的那一刻,头顶上那积压的云层中猛然蹿出一条粉色的闪电,直直劈向净涪心魔身。

    净涪心魔身身形不动,那护住他的苍白光幕却陡然暴涨,甚至在半空中拉出一个大口一般,一口就将那粉色闪电吞了下去。

    但那道闪电才只是个开始,几乎是下一瞬,更为庞大也更为诡谲的粉色雷龙便从云层跃出,向净涪心魔身所在扑咬下去。

    净涪心魔身全不理会,只由着那苍白火焰更张扬更不容拒绝地迎上那些粉色雷龙,自己席地而坐,闭目静静体悟。

    另一边的净涪本尊与佛身,也默契地闭上眼睛,体悟着净涪心魔身在这边捕捉到的种种信息以及引发的诸般思考。

    净涪心魔身整个被粉色的雷海吞没了去,几乎再没有他的气机。

    另一边终于告一段路,暂时停歇的诸位无遮天大修士想起这边的异状,将目光往这边转落,一时也有些讶异。

    “这样激烈的天地反应,所以那个外来者,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样激烈的天地反应,必是这外来者反击得太狠了。如此看来或许这个外来者,还是个雏儿也不定”

    “雏儿吗?”有人似乎舔了舔嘴角,“这倒是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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