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落叶归根
此时此刻，沙漠绿洲，正在做抗癌药实验的秦泗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胸口处的刺痛也变得更加剧烈了。
“唔！”
在剧痛之下，他不得不捂住胸口，坐倒在地上，然后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
眼前虚幻的景物一闪即逝，冥冥之中，他仿佛看见了那片满地金黄的银杏林，看见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在林里欢快地高呼，自由地歌唱。
一瞬间，他的心开始慌乱起来。
那种不好的预感变得尤为强烈，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
一定是苏瑄！
他的心绞痛不已，他不知道京州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他对苏瑄的担忧达到了极点。
“呃……”
他强忍着剧痛，顽强地爬起来，继续手里的实验，心里不断重复着：
“苏瑄，等我，一定要等我！”
……
此时，京州北部，核聚变实验场。
巨大的反应炉正在高速运转，稳定发电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这一座反应炉的发电量，足够保障至少五个省的用电需求。
实验场外，王屹拒绝了方林的搀扶，大步走到马路边，正准备上车回医院，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怎么了？”
他接通电话，问道。
电话那头急急忙忙地说了一通，他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啪嗒！”
挂断电话，他猛然回头看向方林。
“老方，出事了，赶紧去市立医院！”
十分钟后。
市立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匆匆而来，蓝色的玛莎拉蒂紧随其后。
救护车停稳后，几名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迅速上了楼。
秦七汐一路追到了急救室外，直到门“嘭”地一声被关上，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瘫坐在地，一边摇头，一边哭泣。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就……”
后悔和自责，在她心里盘旋直上，要是当时她态度再强硬一点，把妈妈带回医院，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要是她昨晚不睡那么死，妈妈就不会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都是她的错！
她垂下脑袋，肩膀不停地颤抖。
“汐汐！”
这时，林菁也匆忙赶了过来，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
不久后，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王屹和方林的身影相继出现，在方林的搀扶下，王屹连走带跑，顾不得胸口传来的闭气感，生怕走得太慢。
“唉。”
“怎么会出这档子事，怎么跟老秦交代啊！”
王屹不停叹息，一旁的方林却是默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他心里的自责，比起王屹只多不少。秦泗走的时候，自己明明承诺要照顾好他妻女的，却因为反应炉点火的事耽搁，让苏瑄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都不敢相像，还有什么脸去面对秦泗。
来到急救室外，王屹发现了正跪在地上的秦七汐，急忙迈动颤颤巍巍的双脚，快步走了过去。
“秦小姐，快起来吧！”
他劝说道，“越是这种时候，你越不能崩溃，只有你足够坚强，你妈妈才会有信心啊！”
王屹的话，让秦七汐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王屹的眼睛问：
“秦泗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
她的情绪，有愤怒，有埋怨，也有不甘。
“如果他早点来了，妈妈就不用跑到京州大学去，也就不用发生这样的事！”
“他的心，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
秦七汐声音冰冷，一字一句，让王屹心痛不已。
他用力眨了眨眼，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他心疼这一家三口，心疼他们每一个人，秦七汐经历了悲惨的童年，却又要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苏瑄苦苦等待，不离不弃，如今病入膏肓，却见不到心上人。
而秦泗呢，离开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把青春和生命都献给了祖国，又为了拯救妻子，带着伤残之躯，再度前往沙漠。
关键，还要因此遭到女儿的误解！
“老秦这样做，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啊。”
他想要帮秦泗解释，却发现这解释十分苍白无力。
面对王屹回答，秦七汐只是苦笑一声。
其实当她得知人造太阳点火成功，而总工程师就是孤雁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切。
在国家利益和科学进步面前，她和妈妈，只能一次又一次成为被抛弃的对象，成为垫脚石，成为牺牲品。
为国捐躯嘛，没什么好责怪的。
只是她不甘心，她心疼，妈妈等待了这么多年，却等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如果真像秦泗自己所说的那样，这20年来，他对妈妈的思念一刻也没停止过，那花一丁点时间来和妈妈见上一面，怎么就那么难？
“老秦来看过你妈妈。”
耳边，王屹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天我陪他来医院，他就坐在轮椅上，守在病房外，看着你和你妈妈，默默流眼泪。”
秦七汐想起来了，那天妈妈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可当她冲出去时，却只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发现了两名匆忙路过的护士。
原来他真的来了啊，原来妈妈的感觉是真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电感应吧。
“吱呀！”
推门声响起，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门里走出来，脸色有点难看。
“病人家属跟我来一下。”
秦七汐急忙从地上爬起，也不顾身上沾满的灰尘，急忙跟了过去。
……
医院楼道的角落，阳光照在白色地砖上，再被反射到阴暗处的墙壁上，印出两道影子。
“实在抱歉秦小姐，你妈妈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医生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割得秦七汐生疼。
“如果有更好的抗癌药呢？”
她睁大哭红的双眼，依旧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医生摇摇头，“你妈妈体内的器官都被癌细胞侵蚀得差不多了，要想起到效果，抗癌药必须拥有95％以上的癌细胞清除率，并且还得有很强的活性细胞促生功能。”
说着，他重重叹了口气。
”我认为在100年内，世界上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药。所以我们的建议是……”
“落叶归根，带你妈妈回家吧。”
落叶归根。
四个字，让秦七汐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妈妈的生命，这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吗？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呢，没有妈妈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她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逃避这悲惨的现实，躲在裂缝中也好，躲在黑暗里也罢，只要能忘掉这一切，怎样都行。
她真的好心痛啊。
难道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吗？难道她努力了那么久，就只能换来一个这样的结果吗？
为什么老天永远都这样不公！
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命运多舛。
为什么越是珍视的东西，越容易失去……
她多想抓住时间，哪怕是让她付出所有用作交换，也在所不惜。
“唉。”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还有多少时间？”
“三天，或者更短。”
三天。
秦七汐的心，一瞬间便沉到了底。
她知道，也许今朝，也许明晚，妈妈的期限，就在眼前。
好难受啊，妈妈的心愿还没完成呢，她还没有等到那个人回来啊，怎么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不行，她一定帮妈妈完成最后的心愿！
告别医生，她急急忙忙地回到急救室外。
王屹和方林依旧守在这里，抬头张望，焦急地等待。
她三两步走到王屹面前，开口说道：“王院长，您可以不告诉我他在哪，但是我恳请您帮我个忙，给他传句话，可以么？”
王屹点点头，他自然知道秦七汐口中的“他”是谁。
通过卫星发送无线电波，把信息传递过去，即便沙漠里没有信号，也能利用仪器接收到。
“麻烦您告诉他，如果他的心理还有这个结发妻子，如果他还有一点良知，就赶紧回来！就说……”
秦七汐眼眶通红，眼睛里已经拧不出一滴泪了。
“就说妈妈剩余的时间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
王屹一愣，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三天，这未免也太仓促了。
现在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老秦的抗癌药上了！
……
下午时分，西北大沙漠。
头顶的太阳移动到了天空的另一边，一座座突兀的沙丘经过阳光的斜照，拖出长长的影子。
许峰站在最高的一座沙丘上，手中的无线接收器发出一阵怪响。
“滋……滋……”
带着疑惑，他皱着眉头走下山坡，来到秦泗面前。
“秦工，有一组讯息传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见一团乱码。”
秦泗环顾了一眼四周，沙漠一片安宁祥和，但祥和之中似乎隐藏着一丝诡异。
“这片沙漠应该有干扰磁场，卫星定位不到这里，无线电波也传不进来，尽快完成手里的工作，早点离开吧。”
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苏瑄，心里也变得更加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