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谬论
阿九心里不大情愿，身体却诚实的俯下去，含住了敖奕的唇瓣。他嗅到了【阿九】身上的气息，心神荡漾，无法自控的兴奋起来，直到品尝到鲜血的味道，才陡然惊醒。敖奕微微喘息着拧开从阿九身上取出的小金瓶，倒出一把金丹全吃了，苍白的面色才渐渐有了血色。
“轰隆隆——”山体塌陷，青龙被埋在了里面。
阿九半跪在敖奕腿边，愣愣的凝望着他的脸，困惑道，“你喜欢他吗？”
“嗯，很喜欢。”敖奕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看着阿九的眼睛道，“此生，我只爱过他一个。”
阿九被他看得脸都红了，屈起手指蹭了蹭鼻子，不理解的问道，“那你们俩为什么要吵架啊？”
敖奕神情悲伤，“因为他不肯原谅我，也不肯原谅自己。”
阿九皱起了眉头，没听明白，为什么会不肯原谅自己。
敖奕问他，“陆鸣……他有做过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吗？”
阿九摇了摇头，“没有。不管哥哥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他的。”
“为什么？”敖奕的声音苦涩不已。
阿九咧开嘴傻笑，“因为我知道他最爱我啊！”
敖奕：“我也……”
“砰——”
乱石飞崩，青龙化为原形从山体废墟中飞起来，一声长啸，直扎过来。
阿九回过头去看，他已经发觉这青龙非常“害怕”他的事情了，有恃无恐的站起来，握紧拳头对着青龙晃了晃，凶巴巴的道，“吼什么吼！”
果不其然，青龙几乎贴着阿九的脸刹住车，尾巴在空中尴尬的甩了甩。他低声呜呜着垂下大脑袋，在阿九脸侧蹭了蹭。
“走开走开，都是口水……”阿九嫌弃不已。青龙变回半兽形态，讨好的贴着阿九，还想继续蹭蹭。
阿九用手按着青龙的脸不想让他过来，青龙却抓着阿九的手舔了舔，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兽尾拍打在地上，快活的摇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好恶心啊！”阿九当头一拳，青龙的鼻子差点儿没被打歪，可怜兮兮的放开了他的手。
敖奕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打闹，微微出神，如果当初阿九身上没有鸰妖的诅咒，那这六百年……
“敖奕！！是不是你控制了我的身体？！”【阿九】的声音忽然怒不可遏的冒出来。
阿九和青龙听见声音，回头看了过来。
敖奕叹了口气，“阿九，咱们能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吗？”
“不能！”【阿九】尖叫道，“我们两个没什么可聊的！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好，那我们就不聊了，我留在这里陪你一起死。”敖奕道，“我知道你中了鸰妖的诅咒，还喝下了无条酒。你来到绝龙岭应该有五六个时辰了，等十二个时辰一到，你毒发身亡，魂飞魄散。而我们两个的魂魄被魂咒融为一体，咱们就一起在这里烟消云散。”
“不要……”【阿九】哭道，“我不要和你一起死……你不能死在这里……你还有几千上万年的寿命，为什么要陪我一起死……”
敖奕温声安慰他，“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你也做到了，我从绝龙岭里活着走了出去，成为了盘古镜的第二个主人。没了你，我一个人孤独地活了六百年，遇见了让你耿耿于怀的‘小师妹’。她与你一样来自异界，可跟你的担心不同，她没爱上我，我也没爱上她。你的灵魂转世重生成了一个小半妖，我们一起来到这里救你出去。”
【阿九】还在低声哭泣，过了半晌才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是我……太累了，我不想再重活一世了……”
“不会的，”敖奕柔声道，“重生后的你很开心，很快活，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六十年，每一天都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
“那不是我。”【阿九】否认道，“没有了记忆，置换了新的身体，他就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不再是我了。”
敖奕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可是你死了，他就不会存在。现在他好生生的在这里，说明你还是选择活下去。”他抬起眼睛看向阿九，“阿九，过来。”
阿九听话的走了过去，青龙也跟着过来了。
敖奕抓着阿九的胳膊示意他蹲下，问他，“阿九，你怕不怕死？”青龙吃醋不已，却碍于阿九的拳头不敢声张，于是也蹲在一旁握住阿九的另一只手。
阿九点点头，“我不要死，我要等哥哥死的时候，跟他一起。”
敖奕强撑起笑容，“现在，这个阿九要死了，如果他死了，你会随着消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你想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阿九赶紧摇头，“找不到我，哥哥会伤心的。我不想让哥哥难过……”
敖奕与阿九十指相扣，柔声道，“好，大声告诉我，阿九不要死，阿九不想死，阿九要好好活下去。”
阿九大声道：“阿九不想死！阿九不要死！！阿九要好好活下去，和哥哥永远在一起！！！”青龙也跟着阿九唧唧呜呜的哼了半天。
【阿九】嘲讽道，“用谬论来验证谬论，有用吗？因果关系你都搞错了，你劝他好好活着，跟我想死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希望我赶紧死了，好重新投胎成一个更听话的阿九？”
“你总是不信我。”敖奕叹了口气道，“因即是果，果即是因。你就是他，他也是你。”
【阿九】呵呵道，“你学老和尚念经吗？”
敖奕不答，伸手握住青龙的另一只爪子，一瞬间，阿九体内的妖力，青龙体内的灵力统统为他所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耀眼的白光爆发，巨大的能量涌过阿九的身体，他大喊出声，身子却被人猛踹了一脚，往后倒去，跌进了无限深渊。在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在白光中看到敖奕抱着【阿九】追着他跳了下来，青龙化回原形，怒吼着扑过来，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被挡了回去。
“阿九……”青龙含糊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穿过来，青金色的妖瞳里流出两行血泪。阿九的心骤然一缩。
“敖奕？？？你这两天去哪儿了？赤鹞都来找你好几回了！”
阿九的脸被人拍了拍，可他却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抬一抬眼皮都觉得费力。
“喂喂喂，老妖怪你怎么了？为什么晕倒在这里？你这身上怎么回事？跟人打架打输了？？？等等，你的妖力怎么回事？？？”
朦朦胧胧间，阿九感觉到有人在他体内注入了一道暖流，他干涸酸涩的经络终于能再次运行起来。
阿九睁开眼睛看到了苏白白焦急的脸，委屈道，“小白姐姐，他踹我！”
苏白白瞧着“敖奕”那双纯粹黝黑的瞳孔，惊道：“阿九？？？”
阿九被脑后剧烈的疼痛唤醒，他努力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眼皮被凝结的血块粘住了。
发生了什么？
他想爬起来，却天旋地转得厉害。等耳鸣和眩晕渐渐压下来，疼痛也一点点麻木，他才发觉自己应该是脑袋撞到桌子角摔在地上昏了过去。眼前是高束腰方桌几条弯曲的腿。隔着桌子腿能看到这是个卧室。
床边，一个长着獠牙，虎背熊腰的白毛妖怪正抱着个纤弱的长发美人调笑。那美人面带泪痕，露出的玉臂上还有几道未凝的可怖伤口，双手不住颤抖，捧着酒壶给那妖怪斟酒。
那妖怪抬眼看向阿九，发觉他醒了，把酒杯塞到那美人手里，目光却直勾勾的打量着阿九的身体，“阿颜，你的宝贝儿子都馋得流口水了，你这做爹爹的，不喂他吃些酒吗？”
那唤作阿颜的美人被他用力一掼，摔倒在地，壶里的酒都洒了出来，酒杯邦啷啷跳着落在阿九的面前。
“大王，阿颜求您了，您就放过阳阳吧……”阿颜哭着爬过来抱住那妖怪的腿，“他才十五岁……阳阳他是，他可是您的骨肉啊……”
“啪！”
阿颜的脸上立刻被重重甩了一掌，嘴角裂开溢出血来。
那妖怪捏着阿颜的下巴，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生了个凡人贱种，还敢说是老子的？我陆老狗能生出这么漂亮可人的崽儿？青黎那个扁毛畜生也睡过你，说，是不是那个小白脸的种？”
“不是，不是他……”阿颜哭着摇头。
阿九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愤恨难以抑制，泪水也控制不住的流出来，颤抖着嘴唇喃喃道，“放开他，放开他……”
他感受到了这具身体扭曲的执念与恨意，他要救爹爹出去，他要杀了这个妖怪！杀了无陶！！
敖奕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阿九，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