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跟我回家
阿九醒来便忘记了那个朦胧的梦境,敖奕和苏白白轮番旁敲侧击都问过了,他也只剩下一脸茫然,再努力回忆,就是之前的事情,他喝醉了酒,把敖奕当成了哥哥。
至于后面这件事情,让他非常烦恼。
那晚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零零碎碎的片段隐约还记得,哥哥明明再三叮嘱过,可他还是犯了错……等哥哥回来了,肯定会骂他。
可是敖奕却跟他说哥哥不对,还说哥哥的坏话,阿九特别生气,现在都不跟敖奕说话了。
他丢下敖奕去找苏白白,闷闷不乐的说想去找哥哥。苏白白正在准备药箱,问清了原委,颇感兴趣,“你只是担心哥哥骂你么?”
苏白白也是刚反应过来这小妖怪嘴里的哥哥原来不止是“哥哥”,看来敖奕是早就知道了,以这老妖怪对阿九的执念,那位陆小大王,怕是不好过。
“嗯。”阿九点点头,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道,“还有敖奕说哥哥是骗子小偷,太过分了,我讨厌他。”
“那……”苏白白眼角余光扫到在院门口站着的敖奕,故意问道,“如果要你在敖奕和你哥哥中间选一个来陪你,你选谁?”
阿九想也不想,“肯定选哥哥啊!为什么要选敖奕啊,我跟他又不熟。”
苏白白噗嗤笑出声,院门外的敖奕黑了脸。
话说回来,不止苏白白,就连敖奕想找陆鸣也无处可寻,他和扶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敖奕被阿九那句不熟扎了心,把赤鹞唤过来骂了一通,要他三天之内找出陆鸣。至于阿九,敖奕却束手无策。
阿九将灵气丹当成了糖豆分给了那些还留在院子里的小妖怪们,那鼠妖前几天明明走了,这会儿却突然出现了,眼冒精光,“你还说你没偷白娘娘的仙丹?这不是仙丹是什么?”
阿九没心情理他,把那鼠妖手里的“糖豆”抢过来,“不想吃就还给我!”
鼠妖忙赔笑,“老大老大,您别生气,我这个人,啊不,我这只鼠,不太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他好话说尽,阿九才把那颗灵气丹还给他。
倒是狼妈妈,阿九把分完的灵气丹连瓶子都给她,她吃了两颗之后,竟然摇身化出了人形,变成了穿着一身的二八少女。
“你变成人了!”阿九比她还开心,拉着她在院子里蹦着转圈圈。这下,他终于觉得那老鼠说的有道理,这糖豆跟其他糖豆不一样,连忙给小狗崽也都喂了点儿,小狗崽们倒是没有就这么变成人,只是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恩公!”狼妈妈跪在地上感谢阿九,激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还请恩公赐名。”有些精怪修炼化形时,会向人类讨口封,问你它像不像人,若你说像,它便能得道。阿九随口一句,狼妈妈这人身算是真的修成了。
阿九不懂这些,也不知道命名这种事情的重要性,高兴得不得了,“都是这些糖豆的功劳,要不你就叫糖豆吧!”
“糖豆,好听!”狼妈妈,不,糖豆应下了。这院子剩下几个还是兽身的几个小妖怪羡慕不已,可他们也吃了“糖豆”,并无要化形的迹象。
阿九跟小妖怪们玩了半天,便忘记了他还在生敖奕的气,等在苏白白那里遇见敖奕,敖奕问他想不想出去逛夜市,阿九想也不想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三危山在西北,多山少水。来云梦这段时间,他一向身体弱,陆鸣怕他忽然换了环境水土不服会生病,基本都没怎么带他出去过,所以,阿九在夜市里吃了一路小吃,看到湖上的画船游舫的时候,眼睛都移不开了,敖奕便带他去坐船。
阿九把鞋袜脱了坐在船舷上垂着脚踢水,把自己逗得咯咯笑。
“哥哥……”他回头对上敖奕忧伤的目光,心头一跳,忽觉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胸口酸胀不已。他忍不住哎呦一声按住了自己的头。
敖奕把他抱回船上,握住少年冰凉的脚心,担心道,“是不是受凉了?”把自己的外袍脱了给他披上。
阿九裹着敖奕的衣服躺在这老妖怪的怀里,口鼻里全是男人身上的气息,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明明从未见过敖奕,可是敖奕身上的味道,总让他觉得自己认识这个老妖怪。
湖里清冷潮湿的水汽,带有淡淡的腥味,湖上游船画舫喧嚷声唱曲声你来我往,还有漫天的星光,洒在水面上。还有男人身上滚烫的体温,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一切都那么近又那么恍惚,且真且幻。
敖奕按住少年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怎么了?”
阿九仿佛刚被惊醒,怔愣了片刻,喃喃道,“你是谁……”
敖奕把茫然的少年按在怀里,苦笑道,“我是敖奕。”
敖……奕……
“敖奕,敖奕……”,阿九脑子里乱糟糟的,耸着鼻子无意识地嗅他身上的气息,半晌,盯着敖奕的喉结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好难受……你抱抱我……”
敖奕呼吸一滞,阿九今天生他的气,还没来得及喝药。他低头吻上阿九的唇,少年热烈的回应着,将他的唇角都咬出了血,带着哭腔哀求道,“你怎么不抱我……”
敖奕抱起流泪的少年,从船上消失了。
……
阿九在回去的路上满心欢喜,有人在等他的感觉真好,他一向空落落的心里仿佛充满了午后的阳光,温暖,膨胀。
他在佩兰的院子里找到了等他的那个人,等等,为什么父亲也在?
一身短褐的青年和头发花白的妖尊在树下怡然对坐,宛如老友。
父亲的眸中也带着惊讶,捋了捋胡子,“你竟然不怕本座。”
青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道,“怕你做什么?再说,怕你有什么用?我猜你找我也没其他事,无非就是警告我别对你儿子有什么想法,从你儿子身边滚蛋。”
“你想弄死我,或者直接让我从天虞山消失,甚至从这个世界上,都有无数种方法。但是你没这么做,却选择亲自来见我,这是为什么呢?”
“一呢,是你这个儿子吧,性格真的太固执了,倔得跟牛一样。哎,你们先祖叫苍兕,是不是真的有牛的血统?别生气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啦!言归正传啊,你儿子脾气倔,你脾气也倔,关于我的事情,你们俩要么没沟通过,要么沟通过没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你怕再说下去你们俩吵起来,伤了父子和气。你儿子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修为就这么高,又是盘古镜唯一认主的敖氏子孙,将来修为成就肯定不会在你之下。你怕你做得太过了,他干出什么傻事,到时候,就是你们天虞山的重大损失了。”
父亲的目光凝重起来,“倒是本座小瞧了你。”
青年嘻嘻笑道,“没没没,您没有小瞧我,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只是喜欢瞎琢磨。还有就是,我比你们多知道一些事情罢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父亲开始对眼前的青年有了兴趣。
青年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这就是二了。你亲自来找我,还有个原因就是盘古镜。虽然我没打听过,但是我估计你们都知道,不对,至少你应该知道,我是敖奕从盘古镜里带出来的。你们都好奇我跟盘古镜的关系,毕竟嘛,盘古镜封印未除,你呢,又有血海深仇未报,妖族是否振兴,全靠我能不能解除盘古镜的封印咯!”
“你知道解除封印的办法?”父亲眼睛都亮了,捋着胡子的手在微微颤抖,“你若是能……”
“我要是能解开盘古镜的封印,当你儿媳妇你也没意见?”青年向前探着身,满眼期待的问道。
父亲竟然犹豫了片刻,沉吟道,“奕儿幼时和列山氏的小丫头许过娃娃亲,我要再去和姜老儿商量商量。”
青年乐不可支,忍笑道,“那,梧桐姐姐做大,我做小?”
父亲像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了点头,“姜老儿应该没什么意见。”
青年哈哈哈笑了半天,捂着肚子道,“哎呀,尊主大人,您可真逗!”
父亲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竖子胆敢戏耍本座!”
“没没没,您别生气,我就忽然想到这里没忍住问了两嘴。”青年连忙摇手道,“不过嘛,盘古镜的封印,我是真的不会解。”
父亲一掌拍在桌上,阿九就要上前,青年忽然又开了口,“我是凡人,没有灵力没有修为,怎么可能会使你们妖族的法宝?盘古镜的封印的确会解开,全靠你的好大儿,我是无能为力。”
父亲眼睛缩了缩,“此话怎讲?”
青年嘻嘻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敖奕自己就能解开盘古镜的封印,看他现在的进度,估计已经找到思路了,快则几十年,慢则两三百年,他就能成为盘古镜真正的主人了。”
“当真?”父亲活了几千年,竟然就这么被一个二十多岁凡人的话勾得团团转,大概是关心则乱吧。他这辈子都想解除盘古镜的封印,屠了轩辕丘,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即便是狂言乱语,他也要当真了。
“千真万确哦~”青年打了个响指,冲自己竖着大拇指,得意道,“我可是先知哦!”
父亲怀疑的看着他,青年冲父亲招了招手,遮着嘴巴悄声道,“我不仅知晓未来,还了解过去呢。比如说,我知道,素素当初跟竹岐下山的时候,不是因为爱他,是恨你……”
娘亲?他为什么会知道娘亲的名字?那都是四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你!!!”父亲的瞳孔震惊到仿佛要裂开,沉默了良久,“你果真是先知?”
青年切了一声,“你爱信不信,不过,我是先知的事情,可就告诉你一个人啊,你别跟其他人乱讲,尤其是敖奕。”
“为什么?”父亲疑惑道。
阿九也满心疑惑,为什么不告诉我?
青年大大咧咧的道,“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你总知道吧?我和你,咱俩这种无关紧要的角色,不管知道多少,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无关紧要。敖奕跟我们不一样,他是天命之子,他的想法可是会改变这个世界走向的哦!”
父亲似乎被青年的话绕迷糊了,皱着眉头在思索。青年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别担心我和你儿子的事情了,我替你看过了,他的未来根本没有我。确切的说,在他整个妖生里,都没有我的存在。”
父亲被他的举动冒犯到了,怒道,“那你为何还要厚颜无耻的缠着他?还爬上了他的床!”
青年摊了摊手,“未来的三界最强大佬在你面前,你难道不想去巴结巴结?我也没缠着他啊,我的确是喜欢他,可我也只想拍拍马屁,谁知道你儿子见色起意,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父亲用危险的眼神盯着青年,似乎对他的极为不悦。
青年从背着的布袋里掏出个脆梨咬了一口,“字面意思。简而言之吧,就是你儿子血气方刚,正是最冲动的时候,我好巧不巧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时候。他需要发泄,而我平时为了巴结他又总是对他百依百顺,身无灵力拿他没办法,他就觉得我是最好欺负的那个咯!”
他是这么认为的么?
阿九如坠冰窟,只觉两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原来不爱我么?
“啥?你觉得他喜欢我?不是吧尊主大人,三百多年了,您自己儿子什么心思您都看不透吗?就不说他了,就你们龙族,你自己,什么脾性,你不知道么?大小老婆你有几个?伺候你的女妖有多少?现在你儿子多睡了我几次,你就担心了,他要是给你弄得满山都是儿媳妇,你不得担心死?”
“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是凡人。没关系,凡人更不需要担心,我是从盘古镜里来的,也许哪天我就忽然消失了,就算不消失,凡人的寿命有限,我又是最最最最最普通的那一拨凡人,撑死再活几十年就咽气了。哎呀,其实要不了几十年,可能几年,几个月,几天,你儿子就玩腻了我,觉得我人老珠黄残花败柳,不要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儿子的未来没有我。”
“与其担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儿子修炼的问题。你别对他要求太苛刻,他因为妈妈的事情,对盘古镜有心理阴影,你又总是逼他修炼啊参悟盘古镜的封印啊,给孩子整傻了都!等他解开盘古镜的封印,修为大增,掌控不住自己的妖力,容易滋生心魔。心魔可大可小,万一到时候他神智全失,你就哭去吧!”
“格局啊格局,尊主大人您还是多学学怎么做一名优秀的好父亲吧,加油哦!”
……
阿九醒来便吵着要回小白姐姐那里,他在这个如梦似幻的秘境里,总是做一些奇怪的噩梦,刚醒来时还会心痛难忍,莫名其妙的哭出来。等梦境消散,他再怎么努力也回忆不起来的时候,又会觉得很累。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疲倦。
“我不要待在这里。”他抗拒到浑身发抖,黏在敖奕身上哭着不敢下来,“这里有鬼,我害怕。”
敖奕抱着少年,眼眶也湿润了,“好,你不喜欢,我们就不来这里了。”
他将阿九带回了云山脚下的庄院里,少年被他折腾了大半夜,又做了噩梦,倦得很,刚放在竹林院的床上立刻就睡了过去。他在床边守着,细抚着少年的睡颜,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过了有快大半个时辰,窗外忽然传来几声高亢且有穿透力的鸟叫声。敖奕皱了皱眉,这是赤鹞留在君山的鸟儿。他打开门,在天空徘徊盘旋的一只灰鹤便落在地上化作一名灰衣少年,跪下禀道,“尊主,我们发现了扶夜的踪迹,那狐狸往君山去了!”
敖奕哼了一声,“他倒不怕死。”
他挥手让灰鹤回去了,回屋又看了看还在睡着的阿九,亲了亲少年的额头,而后在院子里布下了结界不让别人来打扰阿九,便朝着君山的方向去了。
“宝宝,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阿九睡得昏昏沉沉,便觉有人在捏自己的鼻子,他困得不行,哼哼唧唧的道,“宝宝还要睡……”
等过了半晌,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边的人,大叫一声,爬起来跳到那人身上,“哥哥!”
陆鸣抱住阿九狠狠吻了过来,阿九比他更要激动,中途几次气喘吁吁的分开,又红着眼睛追着吻过来,不住呢喃道,“哥哥我好想你……”
等两人终于分开,阿九的嘴巴都肿了,咧开的嘴角却一直没合上,歪了歪头给陆鸣看他的脸,“哥哥,快看我的脸,那些黑皮全没啦!”
“我们宝宝真漂亮!”陆鸣在他两边脸蛋上各亲了一口,耸着鼻子嗅了嗅,“可是宝宝身上怎么有别人的味道?是不是没有听我的话?”
阿九的笑容僵在脸上,两只手赶紧背到身后去捂屁股,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把他认错成哥哥了……”
“怎么会连哥哥都认错?该打。”陆鸣故意拉着脸,把少年横放在腿上,要拍他屁股。
少年没穿睡衣,身上只套了一件男人的宽大中衣,垂到大腿根,这样趴着,便褪到了胸腹,露出腰间青紫的掐痕,还有臀尖上的指印齿痕。
陆鸣闭了闭眼睛,把阿九抱起来,痛苦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阿九反抱住他,坚定道,“嗯,哥哥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