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狗狗
阿九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敖奕，懵了很久。这个老妖怪以前总跟他挤在一个床上睡就算了，这次怎么……
“怎么了？”阿九一动，敖奕便睁开了眼睛，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舒服吗？”说着便起身下床，去将放在桌上的一碗药端了过来，“把这个喝了，会好一点。”
阿九茫然的喝完了药，目光扫到这老妖怪两边肩膀上已经凝血结痂惨不忍睹的牙印，烦躁不已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可是哥哥说，绝对不可以和别人做这些事情。”
敖奕在床边坐下，伸出左手与阿九相握，凝望着他的眼睛，“我不是别人，我是敖奕，只属于你的骑士。”
阿九拧着眉头，听不懂这老妖怪在说什么，却觉胸口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低头去看，发现他心口上突然浮现一块青色妖纹，那妖纹如同活物般动了起来，像一股势不可挡的蒸腾热浪灼化了他的皮肤，直奔心脏而去。
“呃……”阿九的惊叫声还没呐喊出口，便觉天旋地转，坠入缥缈的梦境。
……
眼前是一处陌生的海滩，碧蓝的海浪轻柔地拍打着礁石，万里无云，天地一片寂寥，除了站在他面前的，将他的黑色外袍裹在身上当衣服，美到失真的青年。
青年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手里拎着一根捡来的树枝，把它当做短剑，啪的一声敲在阿九的左肩上，仰着下巴道，“跪下。”
阿九拖着沉重的身躯，配合的乖乖跪下，目光落在青年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和沾染着潮湿细沙的双脚上，清瘦苍白的两只脚踝，一只系着条红绳，另一只重重叠叠铺满了突兀的青紫。那是他留下的标记，阿九心中暗自得意。
“啪！”青年又在他右边肩膀上敲了一下，得意洋洋的道，“现在我宣布，我是国王，你是骑士。国王知道吧？就是大王，老大懂不懂？骑士呢，就是小弟，护卫，哎不对，士兵？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就是你。骑士要听国王的，做他永远的走狗，所以，你也要听我的，懂了没？”
阿九点点头。
“真的听懂了吗？”青年弯腰将他的下巴托起来，丢掉树枝开始扯他的脸玩，“嗯？敖奕大狗狗。”
“听懂了。”阿九认真的回答道，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奇怪的喑哑嘶吼。
青年听到了他的声音，捂着肚子嘎嘎笑了半天，把他的嘴巴捏成鸭子嘴，“那就当你听懂了吧。”
阿九努力回道，“我真的听懂了。”一开口，还是同样的嘶哑难听。
“好好好，我知道了。”青年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的笑意未消，“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当我的狗腿子哦，你，对我发誓。”
阿九的喉咙低响了一声，而后右手举起，竖起三根手指，目光热切的盯着青年。
“真乖。”青年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阿九便嗅到了青年身上淡淡的甜香，心旌荡漾。
“你发誓，你，敖奕，要做只属于阿九的骑士，当他最忠心的狗腿子。”
“吼——吼——吼吼——”
“终此一生，不可以欺负他，伤害他。”
“吼——吼——”
“有好吃的要先给他吃，有好玩的要带他去玩，有人欺负他，你要给他报仇。”
“吼吼——吼——呵！”
“要听他的话，忠于他，此生不渝。”
“吼吼吼——吼！”
青年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眼珠子转了转，歪头想了半晌，“emmmmmm，暂时想不起来其他的了，就这些吧，得咧，礼成！本王允许你亲吻我的手背。”
青年将手递过来，阿九双手握着，满心虔诚的吻下去。眼角的余光让他看见自己的手臂遍布青鳞，指甲化为了利爪，青年白皙的手放在他丑陋粗野的大掌里，宛如寒玉般微微发光。
“啊！不要舔，都是口水！说你是狗，你还真的变成狗了。”青年大叫一声，把手抽出来在他身上擦了擦。似乎是觉得半弯着腰太累，青年索性也在他面前盘腿坐下，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威胁道，“再加一条啊，等你脑子好了，如果想起来这段，一定不可以找我秋后算账。记住了哈，这是你自愿的，而且你发过誓了，不可以欺负我的，听到了没？”
阿九点点头。
“这才是我的好狗狗嘛。”青年挠了挠他的下巴，舒服得阿九眯上了眼睛。
青年嘻嘻哈哈逗了他一阵，引着他学小狗汪汪叫，阿九努力模仿了半天，也只发出类似于“轰”的声音，中途有一次没控制住，还将真火从口中喷了出来，差点儿燎了青年的头发。
阿九内疚不已，捧着青年被热气灼红的脸颊不住地舔。
“好了好了，没事了。”青年嫌弃他的口水，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心有余悸，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再瞄准点儿？毁我的容算什么，直接给我火化升天了啊！我看你这分明是蓄意报复，刚发过的誓，转眼就忘了，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渣男！”说着起身就要走。
阿九低吼一声，扑过去将青年按倒在沙滩上，急切地解释，“吼吼吼！”吼完又摇了摇头。
青年被扑倒也没生气，反而伸手握住他的脸，“想说你不是啊？这种事情，自我辩解完全没有信服力，谁知道你是不是。不过呢，是也没关系，说不定哪天你就一口火把我喷死了，一爪子把我拍死了，或者等你好了，你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到了那个时候，你渣不渣的，也无所谓了。”
阿九拼命的摇头，把脸埋在青年的颈窝里，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掉出来。
“哟，还委屈上了？”青年嘴里这么说着，手臂却揽上了阿九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背，“别哭了，都三百多岁的大宝宝了，你再这样我就笑话你了啊！”
阿九置气似的堵上青年喋喋不休的唇。
等这个绵长的吻结束，青年的眼角也湿润了，他紧紧抱着阿九，哽咽道，“在我死之前，在你忘记我之前，你可不可以爱我那么一丢丢？不需要太多，也不需要很久，什么三生三世，什么一辈子，都不需要……一年，一个月，一天，就够了。满足一下我的私心，让我自私的拥有你哪怕一刻钟……想要你只属于我，可不可以？不要什么小公主，不要什么小师妹，你只爱我好不好？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不可以有别人……”
不——阿九嘶声低吼，一天，一个月，一年怎么能够？他要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要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和他最爱的阿九在一起……
……
阿九大口大口喘息着从幻境中挣扎出来，捂住胸口倒在敖奕怀里，嘴唇都变成了紫绀色，身子不住抽搐，气若游丝的不住呢喃，“好痛，哥哥，我的心好痛……”
“阿九！”敖奕立刻把阿九抱坐起来，一手按在他的心口，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进阿九的心脉。那条钻进阿九心脏的青龙妖纹又重新浮现在他心口的肌肤之上，躁动不安的游弋盘旋，时不时逆流而上，试图沿着敖奕的手掌往他手臂上攀爬，最终抵不过敖奕妖力的逼迫，又乖乖缩回阿九的心口上，卷着尾巴睡着了。
阿九也跟着睡了过去，额头尽是疼出来的冷汗，眉头还紧皱着，唇色倒是慢慢转为了惨淡的粉白，鼻翼急促地抽动着。敖奕收了灵力，却不敢放他平躺下，招手唤来床头小柜里的药盒，从里面翻出一瓶金丹，连喂了阿九两颗，等少年的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呼吸也平稳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唤不醒阿九体内的魂咒？
苏白白给昏睡不醒的阿九做了个全身体检，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稀奇道，“他居然是个双，呃，阴阳双体？是这么说吗？怪不得男生女相，一张小脸蛋儿长得这么讨人喜欢！”说着说着忍不住动手动脚，捏了阿九的脸之后，又想往阿九平坦的胸口上移动。
敖奕面色不悦，拂袖将苏白白的魔爪挥开，“放肆！”
苏白白嘿嘿怪笑道，“不错不错，护妻狂魔啊！放心啦老板，我又不干嘛，我这不是想看看你种在他心脏上的龙魂碎片嘛！”
敖奕怀疑的打量半晌苏白白，最终还是把她赶走，自己坐在床前，手掌虚抚过阿九的胸口，对着心脏位置的皮肤上便现出一条鲜活的青龙纹。
苏白白看着那条在阿九皮肤上摇头甩尾的青龙，赞叹了半天，“这就是你的龙魂所化？”
敖奕嗯了一声，伸手揉开阿九在睡梦中依然皱着的眉头。
苏白白捻起阿九的左腕摸了摸他的脉，沉吟片刻，又将手虚按在阿九心口，闭上眼睛将自己的一丝灵力送进阿九的体内。良久，她睁开眼睛，奇道，“我之前就觉得怪异，这孩子少了一魂，除了脑子不太够用，怎么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现在看来，他这魂体浑然天成，倒像是合该只有二魂七魄，缺的那一魂，即便找回来，也和他现在的魂体无法相融了。”
“医学上有个名词叫‘代偿性增大’，比如说，你左脑发育不全，萎缩了，你的右脑会代偿性增大，分担左脑原本应该做的工作，让你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我看阿九就是这种情况。他失了一魂，肯定会影响到魂体正常的功能啊，其他魂魄便努力生长发育，挤占了缺失的空位。哎？他缺的是哪一魂来着？哦，生魂幽精，主-情-欲。好家伙，这都能丢，要是被别有用心的拘走了，你的小宝贝儿岂不是分分钟被人拿捏，转眼就能爱上人家？”
敖奕给阿九盖好被子，沉默了许久，就在苏白白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想悄悄溜走的时候，涩声开口道，“他的生魂，是我抽走的。”
“啥？啥啥啥？”苏白白差点儿惊了个趔趄，“您老人家这是什么高级的玩儿法啊！把他的生魂抽出来，再把你的龙魂撕吧撕吧扯碎了种在他身上……等等，不是吧，阿九的生魂在你身上？”
“嗯。”敖奕承认道，右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便有一缕微弱的流银白光飘溢而出，只是探出不足一寸，便被他体内的真火争先恐后的吞没。
“啊这，啊这这这……”苏白白无语道，“您图什么啊？合着别人结个婚互相交换婚戒，你俩定个情互相交换灵魂？这是什么非人类的高级情话，我真的理解无能。那也不对啊，为啥他转世重生之后身上没有你的龙魂，只剩下魂咒烙印了？”
敖奕垂着眼睛，语气平静的道，“因为他不爱我，也不想要我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