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怪异之夜
桌上摆满了小菜，用小陶瓷碟盛放着，其中一道主菜是静羽族落的特产之一——“素备汤”，是使用河中特产的康水鱼炖煮出来的香郁浓汤。
“感恩女神仁慈的赐予。”
李璐瑶在向女神感恩之后，给高仲盛了满满一大碗。
她用期盼的双眼看着高仲，似乎很期待高仲给出一个大大的好评。
“这个眼神，好难拒绝啊，可是……”
高仲看着鱼汤，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抗拒的。
不是鱼汤不够鲜美，事实上，仅仅闻到香味，就知道是好汤。
这鱼汤，质体清澈又富有弹性，看上去就像是蒟蒻果冻。
一条泛着银光的鱼，经过简单处理后，静静趴在碗底。
鱼身上还有着清晰、古朴、未知的符号纹路。
在汤的轻微荡漾下，鱼像是还活着，在缓缓扭动身躯……
“错觉吧？”
不像是一碗普通的菜肴，倒像是某种祭祀的贡品。
“总觉得怪怪的，吃下去就会发生奇怪的事。”
不过李璐瑶的眼神那么诚恳，高仲实在无法拒绝，便喝了一口。
嗯……
嗯？
嗯！！！
真香！
这一口汤入口下肚，高仲就像是干旱的土地上降下一阵雨水，迅速滋润了体内每一个细胞。
身体中每一个角落都在欢呼雀跃，不但充斥了无限生机，更让高仲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这踏马的是鱼汤？！
仅仅是鱼汤？
带着各种惊讶，高仲狼吞虎咽，连汤带鱼都吃了干净。
然后他深深叹气……
也太好吃了吧？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真的很难相信，这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鱼汤。
看高仲狼吞虎咽的模样，李璐瑶满是怜悯。
脑补了一番流落野外，高仲风餐露宿、吃尽苦头的狼狈样子。
“你以前……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李璐瑶的眼角都泛起了微光。
在她想来，独狼一样的高仲一定非常坚强，明明心里苦，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看，他一直都是冷静哎，这肯定是强装出来的坚强。
“还好了。”
高仲想了想，先遣队的餐确实让人觉得挺难吃，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这汤有什么讲究吗？”
高仲很是好奇，他居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明显的变化。
顺便把碗递过去，李璐瑶又给他盛了一碗。
“我们族落的这条河流，发源地在彩山。
那是很多丰饶土地的源头。
因为彩山的滋养，所以康水鱼有着神奇的强身健体的效果。
这是女神给与我静羽族落的赐福，我们就是喝着素备汤长大的呢。
所谓‘素备’，就是专门给族落里刚入狩猎队的新人喝的，这汤让他们能够强化身体，能够承受更多女神的赐福。”
“原来如此，‘专为新人准备的汤’，真是不错……”
高仲心里揣测，这或许就是静羽族落的人有着特殊的、玄幻的能力的原因之一吧。
这颗梦罗星的物产还真是神奇得很。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餐尽欢。
李璐瑶将屋子收拾了一番，给高仲准备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就在她自己房间的隔壁。
“要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些时日，等我哥回来，我让他给你再搭一个屋子，到时候……”
李璐瑶眨眨眼，后面半段没说。
似乎因为高仲的‘佐卫’身份，高仲发现她竟丝毫不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这里的风俗，和地球上，完全不同啊，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睡觉了。”
高仲感叹了一句，躺下来休息。
夜晚，天空呜呜刮起了大风。
先是小雨滴，接着是屋顶上啪啪响。
然后又是狂风暴雨，雷电大作。
高仲翻了个身，然后忽然醒来。
体内芯片似乎侦测到了什么异常读数，一阵微弱生物电将他刺痛。
高仲睁开双眼，但是身体没有移动。
视线缓缓移动，扫视室内。
然后高仲的身体一僵。
一道惊雷之后，他借着光线看到修长身影，正站出现在门口位置。
“李世？！”
高仲瞬间彻底醒了过来，这道身影给他很熟悉的压迫感——是李璐瑶的哥哥！
“他想要做什么？”
“白天就发现他对我有着极大成见，难道说……他竟然要在晚上过来动手杀我？”
“这未免太过胆大了……如果我死在这里，他和李璐瑶同样会受到影响。
不过他是静羽族落第一勇士，未必会受到实质惩罚。”
高仲可不会束手就擒，他身上有着超科技的装备，和李世打一架未必就会输。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李世就默默在门口站立，没有动手的打算。
他默默盯着高仲良久，然后低声道：“既然已经醒了，就过来吧，有东西给你看。”
高仲快速起身，和李世保持一定距离，然后迅速检查了一遍身上装备：
水银之翼，血蛇高能切割光束，还有几件消耗后难以补充的顶级武器也是进入准备状态。
李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去，走到了李璐瑶的房间外，驻足停步。
高仲感觉李世确实没有任何杀意，想了想也跟着过去。
“他带我来这里作甚？难道李璐瑶有危险？”
“……”
高仲简单做了几个手势，示意李世有话可以说了，他不打算惊醒李璐瑶，李世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李世双眼在黑暗之中泛着微光，他盯着高仲幽幽说道：“既然瑶瑶对你施加了‘锦言心术’，那她想必对你极是信任。
可能她也和你说过，要挑选了你做她的‘佐卫’了。”
“嗯。”
高仲不知李世什么意思，只是点头。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不定李世已经知道了，否则怎么会这时候提起？
“哼。”李世低哼一声，听得出他对此颇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他说道：“你一个外来族落的流浪者，想必不清楚‘佐卫’的含义，更不清楚这两个字的分量……”
“嗯？”
高仲又是摆弄了一些手势，让李世解释解释，什么叫做‘佐卫’？
这让李世一阵烦躁。
李世压下心里焦躁，接着说：“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哑巴，抑或是是天外邪魔。
‘佐卫’在我静羽族落有着极为特殊含义，我要你清楚。
传说‘佐卫盾佑，世之良配’，在静羽族落传承了很久，但瑶瑶一直没有遇到合适人选。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急需要一个能够时刻守护她的人。
但我没法一直跟在她身边。
总之，你要知道，‘佐卫’是超越了生死、情爱之外的一种极为密切的联系。
选你做为佐卫，瑶瑶应该是已经思虑清楚了，不是临时起意。”
“？？？”
“可我怎么觉得她是临时起意的呢？”
高仲似乎听懂了李世的介绍，却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弄清楚。
“怎么听着更加迷糊了呢？”
依照李世的话，那岂不是说，李璐瑶选择他，是要作……夫妻？
不对，比情爱更加密切哎~~
高仲不免联想翩翩。
李世即便无法完全看清楚高仲神情，也大致猜测到他的想法，他道：“不仅仅只是配偶，而是另外一种更为紧密的联系，她可是打算把自己以后的包括性命的一切，都和你联系起来……”
天空之中又是一声惊雷。
一阵风吹过，李璐瑶的房门缓缓被吹开，她正静静沉睡。
但是她好像在梦里遇见什么古怪、恐怖的事，正不安地扭动身躯，脸上满是惶恐。
“快开始了，你安静看着， 不管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出声惊动了她。”李世紧张嘱咐。
高仲愕然，这是要出啥事了？
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威胁，莫非，问题出在李璐瑶自己的身上？
室内的风声呜咽，低沉盘旋。
一股压抑的气息逐渐积累。
似乎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即将发生。
黑暗越发深沉，屋子每一个角落都像是有一双眼睛睁开。
连带着，外面的雷霆和闪光都被排斥在外，整个房间陷入凝滞的黑暗。
只有李璐瑶周围的一片区域，依然泛着微光。
高仲直觉感觉到，室内好像潜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徘徊在她周围，让人呼吸都压抑。
“是什么？这是什么？”
高仲额角流下冷汗，心中警兆疯狂闪现。
“轰隆！”
一个炸雷在附近砸落，地面似乎都在跟着摇晃。
在深邃黑暗之中，一点点碎碎的光亮出现，在李璐瑶头顶漂浮。
随着光点之间互相碰撞而凝结，一面半透明的镜面，赫然出现在室内。
“镜子？！
难道是……
可是她都没有发出召唤啊。”高仲隐隐有些猜测，但是无法确定。
李璐瑶的身体扭动幅度更大，她的动作堪称惊悚。
关节弯折到普通人难以做到的程度，就像是扭动的蜘蛛。
她的肌肤上，洁白的陶瓷一般的表面，亮起了红光，并且向周围散发灼灼的热浪。
镜面的两边，出现了两个不同身影，但是和白天完全颠倒。
静羽女神被封禁在镜子之内，慈祥的脸上满是忧容，她双手贴在镜面上，似乎在发出焦急的呐喊。
而在镜子外的另外一边。
烈羽女神则带着肆意的艳丽面容，手按在镜面上，身体自然悬挂，看着周围。
她宛如一只怪异蜘蛛挂在镜子上边，打算对周围一切发起狩猎与杀戮。
高仲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谁能和我说说？”他看向李世，但发现李世的情况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李世显然被女神的魅惑力震慑了，他面色通红、紧咬牙关，但硬挺着没有后退，比普通静羽族人强上许多。
“这到底是啥？这镜面不对劲，它好像能够连通两个不同的世界……”
镜面，好像有着困锁‘对女’女神的神秘力量。
尽管烈羽想要脱离镜面，发泄心中可怕的杀戮、暴虐，却始终无法脱离。
时间有如煎熬，一分一秒都极为难熬。
汗水不断渗出，高仲整个背脊都湿透，战斗服将多余水分迅速排出，一阵阵冰凉。
足足过了十分钟，烈羽才发出一阵极度不甘的怨念，随着镜面逐渐消失。
室内的黑暗和盘旋的风，这才消逝。
高仲此时才能大口大口、连连喘息，身体释放出一阵阵诚实的受惊反应，寒毛竖立，身体肌肉僵硬，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做到。
李璐瑶再次平静地躺下，她的嘴唇轻启，一股白练一般的水蒸气，从嘴里，从鼻息，激发出来。
李世勉强搀扶着墙壁，然后低声道：
“‘对女’女神的神力是如此强大，侍奉她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我一直看着，却无能为力。
这对静羽族落既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威胁。
瑶瑶作为被女神选中作为使者，这是她的命运……可是这种负面的命运是伴随一生的，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到她……可恶。”
“我们静羽族落的族人，天生就受到女神的挟制，别说是反抗了，就算是多看一眼，也会受到伤害。
但是，高仲，你这个外来者就不同了……”李世看向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我在堤坝已经看到了，你完全不受到女神的影响，不用再给我表现出你‘吃惊’的假象。”
高仲站直身体，果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受到影响的模样。
李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神里既有喜悦，又有担忧。
他转过头，不再看高仲，而是转身离开，声音低沉传来：““佐卫盾佑，世之良配”，希望她没有看错了你。希望你终能够分担她的痛苦……高仲，别让我有一天逼不得已杀了你。”
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之中。
“真是个矛盾的哥哥，不傲娇你会死啊？”
高仲静静站立了一会，然后轻轻给李璐瑶盖好了被子，关上被风吹开的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盘膝坐在床上，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古怪，古怪，太古怪了。
所以说……这个梦罗星的土著的女神，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存在形式？
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呀。
这根本就是用科技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好吧？
根源在哪里？
我真的很想有人能够和我解释一下……
“还说是‘生物科技’？笑话吗？……呵呵……”
一想到队长石廉交托的任务，高仲忍不住笑了起来。
宇宙之中存在着太多神秘，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掌控的。
眼下，女神就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存在。
“不过……”
高仲的拳头缓缓地紧握，他目光闪烁，内心极不平静。
“……这对于我来说，是个机会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