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城墙保卫战（下）
这场大火足足燃烧了将近一刻钟，直到城墙上的石头都被烧的滚烫，才缓缓熄灭。
这一刻钟里，没有一只丧尸能够爬上城墙。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待浓烟缓缓散去，林伯懿这才踮着脚尖走到墙垛处，低头朝下面看去。
刚刚探出头，一只焦黑的手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啊！”
被吓了一跳的林伯懿连忙挥剑斩去，只听嘎嘣一声，那已经如同焦炭一般的手，便粉碎成了渣子。
“林参谋！您没事吧。”
听到惊呼声，几个武信军的士卒连忙上前护住林伯懿，急切地出声问道。
“咳，无妨。”
挥手制止住几个士兵将他护住的行为，林伯懿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想要用来掩饰自己刚才被吓得惊呼出声的窘状。
佯装淡定的林伯懿再次探出了头，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城墙下的惨烈情景依旧让他暗暗震惊。
眼下，堆积成山的尸体已经近乎与城墙齐高，无数被烧的焦黑的丧尸脸上虽然已经被碳化，可却没有丝毫疼痛的神色，都是保持着那如同恶鬼般凶恶地表情。
距离宝应县城外的不远处，虽然依旧有着一些丧尸的身影，可却再也不像刚刚那般密集汹涌。
眼见最大的危机已除，林伯懿这才细细打量着刚才自己斩下手臂的那个丧尸，心中不禁有些怒气上涌。
就是因为这个丧尸，才导致他在众多士兵面前露出如此丑态！
忿忿地再次挥剑，将那个被烧焦的丧尸残骸戳碎，林伯懿这才稍显解气。
正当他将剑收回腰间的鞘中之时，那被他戳碎的丧尸残骸最为坚硬的头骨却顺着人梯滚落了下去，弹跳着击打在同样漆黑的尸体上，叮当作响。像是引发了连锁效应一般，那已经烧成焦炭的尸群被那个头骨震碎，纷纷散落，露出了被压在内侧的景象。
一双猩红的眸子透过高耸的城墙，盯向了正在低头探查的林伯懿。
“嗷嗷嗷！！！”
凄厉地嘶吼响彻云霄，随后，那盯着林伯懿的丧尸，奋力地挣扎着，想要从密集的直角三角形人墙中挣脱出来！
“什么！怎么可能！”
原来，烈火只是焚烧掉了最上层的那些丧尸，而下面的丧尸们却被这些烧死的丧尸盖住，失去了目标后，这些丧尸被无数同样失去目标的丧尸夹着，动弹不得。可林伯懿这一剑，却是将那最外侧的丧尸残骸击碎，漏出了里面还未被烧死的丧尸，这也就导致了原本已经由于失去攻击目标而平静下来，被掩盖的那些层层叠叠的丧尸，再一次陷入了沸腾之中。
林伯懿震惊地看着这座又重新动起来的尸山，深深的后悔与绝望的感受涌上了心头。
。。。
。。。
“喂，开饭啦，有人没有！我就快饿死啦！”
王二在草席上无聊的翻滚着，天知道为何狱卒全部撤出了这里，竟然一个看守都没有留下来。
“诶我说王二，能不能不鬼叫了？没看见老子正睡午觉呢吗？”
对面的牢房里传来了略带凶狠的声音，随后，一个光头大汉便出现在了监牢的铁栅栏前，恶狠狠地看着对面正滚来滚去的王二。
“你管的着老子吗，老子乐意喊，怎么着？老子还唱歌呢。有本事你出来弄死我啊。”
王二肆无忌惮地高声歌唱着，丝毫不在意这个光头大汉放出的狠话。
笑话，那宋老虎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估计着明后天就要推到西市斩首示众了。王二又怎会怕一个将死之人的威胁呢？
哼唱着从宜春院听来的不知名的小曲儿，王二惬意的翘着腿，看着陷入了狂怒状态的宋老虎。
一直到深夜，牢房外都没有出现一个狱卒，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王二再也唱不出歌了，而宋老虎也早已经没了脾气，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干看着。
县里所盖的监狱并不大，也就只有七八间牢房，而此时，只有王二和宋老虎两个囚犯被关押在此处。
牢房内静悄悄地，隐隐传来的水滴溅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监牢内，显得格外响亮。
“喂，我说王二，你怎么不喊了。”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如同煎熬一般的感觉，宋老虎觉得就算是对面那个可恶的男人肆意的吼叫都比现在的寂静要舒服的多，他只得对着那个王二说道。
“老子都他娘的一天没吃东西了，哪还有力气喊叫。”
白了宋老虎一眼，王二实在是很难想象，面前这个叱咤风云的宝应一霸宋老虎，怎么会问出如此智障的问题。
“你小子，真是有种，还记得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骨灰都被我给扬了。”
像是没话找话一般，宋老虎面色狰狞的朝面前的王二说道。
“诶，不对啊？今天白天我还见着那大胖狱卒了呢。”
宋老虎极其罕见的老脸一红，尴尬的笑道。
“老子说的是被抓之前。”
“哦，原来如此~”
不想再继续逗弄眼前的死囚，王二背过了身子，不再搭理这废话连篇的宋老虎了。
“喂，喂！王二！你别睡啊！陪我聊会儿！”
“喂！王哥！王爷！你再陪我聊会儿啊！”
看着闭眼假寐的王二，睡了一个白天的宋老虎自然是失眠了，承受不住这令人喘不过气的死寂，只得哀求着那王二再和他说说话。
可王二却并不打算搭理他了，当下反常的情况已经让他隐隐地担忧了起来。
莫不是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王二双手抱住了自己蜷缩的胸膛，躲在角落里，想要寻找到一些安全感。
。。。
。。。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城墙上却依旧灯火通明。
此时的林伯懿无比懊悔白天的举动。
原本只是挥剑斩尸解解心中的怒气，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随手挥出的一剑，竟让整个宝应县都陷入了灭顶之灾中。
那尸体的残骸借着滚落下去的重力，将一个碳化极为严重的尸体打成了粉末，意外惊醒了一只被压在身下没有被烈火焚烧到的丧尸。
伴随着那只丧尸的嚎叫，整个尸山都发生了剧烈的震颤，最外面的一层尸体被震的洒落在了城墙两侧，漏出了里面无数因为被紧紧挤压着，而未遭受到烈火焚烧的猩红双眼。
而在这些丧尸齐声怪啸后，宝应县周遭竟又汇聚了无数可怕的身影，发足狂奔，向着宝应县城进发。
“大人！猛火油已经用光了！将士们也伤亡惨重！可眼下却还有无数丧尸！还请大人尽早另做打算啊！”
虽然没有明说，可林伯懿知道他的意思。
城墙守不住了，尽早撤退吧。
脸上满是被烟熏火燎而导致的大片污渍，身上的青衣也早已被鲜血染红，林伯懿呆呆地坐在墙垛上，直愣愣地看向城内。
城外的景象与城内截然不同，因为临时管制导致现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而又祥和，想到安宜镇街上的惨状，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宝应县的人口要比安宜镇多得多，若是那些丧尸破城而入
可自己的士兵已经快要守不住了，若是再坚持守下去，直接就会导致武信军全军覆没，若真是如此，自己可怎么向毕叔父交代啊
“召集武信军部队，通禀宝应县令，即刻在渡口集合，撤离宝应县。”
牙关咬的死死地，牙龈都已经渗出了鲜血，林伯懿用如同蚊虫飞舞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诺！”
可一旁的士兵却早就等着这个命令了，虽然林伯懿的声音很小，可在他的耳中却如同放大了几十倍一般，清晰明亮。
看着近乎要高兴地跳起来的士卒背影，林伯懿慌忙伸出了手，想要说些什么。
可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士卒，他却又放下了刚刚抬起来的手臂。
哀伤地看向寂静无声的宝应县城内部，那些可爱的百姓已经被管制了整整一天，却依然遵纪守法，不踏出自己的居所半步。可林伯懿即将要放弃这些人，放弃这些逆来顺受，听话顺从的大宋子民。。。
“千锤万击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全不顾，
要留清白在人间。”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首诗，林伯懿死死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了。
“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镇上的捕快有觉悟。”
自嘲的一笑，林伯懿想通了。
这一刻，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