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拒婚
天色清朗,栀瑶在一阵阵刺耳的琴声中醒来,眉头拧成一团,轻揉额头细声问在一旁服侍自己的小仙娥,“姐姐,这是谁在弹琴,怎的这般……这般动人心魄?”
栀瑶本想直言难听二字,可转念一想若对方是个初学者,这样的评价似乎过于刻薄了。
仙娥仓皇看了栀瑶一眼,将头埋得更深了,不敢作答。
栀瑶错愕一阵,瞬间明白了。这晹宸宫能让人慌张至此的,也就只有那一宫之主了,难道他青珏帝君竟不通音律?栀瑶窃喜,这样一来感觉自己又与看似无所不能的青珏帝君又近了一步。
恰逢承禹送药过来,见栀瑶一脸窃喜,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帝君的琴声竟有如此魔力,让你这般高兴?!”
栀瑶抓住承禹便问:“承禹哥哥,帝君的琴是在何处学的?”
承禹一怔,这个问题显然有些难答。吩咐仙娥退下后,才一脸神秘地说道:“自学的。”
栀瑶又是一阵错愕,“听闻翀苍帝君掌三界礼乐,且音律的造诣只在厨艺之下,为何帝君不去向翀苍帝君求教一二?”
自青樾走后,承禹在天宫已经许久没人同讲八卦了。承禹也不见外,直接坐到一旁,从袖里摸出一包瓜子与栀瑶分食,眉飞色舞道:“那是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午后,一位初登天界的仙者,为天君和三宫帝君都送来了礼物。估摸着这小仙记错了帝君喜好,将一把瑶琴送了过来。”
栀瑶道:“嗳?帝君不是喜欢兵器么?这小仙送礼怎的也不提前做做功课?”
承禹道:“谁说不是呢,可转念一想吧,也不怪小仙不敢送兵器。你想啊,帝君有时候自己铸的剑都不满意,怎会看上别人铸的兵器。”
“有道理!”栀瑶点头附和。
承禹接着道:“那日帝君得了瑶琴,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压根就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可我正准备将琴收入库房的时候,帝君竟抚起琴来!!”
栀瑶心头一紧,问道:“帝君以前抚琴么?”
承禹坦然答道:“从未。”
……
一阵相视无言的沉默后,承禹道:“本来帝君一时兴致过了就罢了,没想到那日正巧天君过来找帝君商议要事,在宫门外就听见琴声。天君隔着院子就问:‘帝君从哪儿提上来的仙娥?弹得这般刺耳,凡间公驴拉磨的声音都比这琴声悦耳百倍。’帝君听完也没见他发怒,只是当着天君的面将又随意抚了一遍,且这一抚便是断断续续三百年,连翀苍帝君亲自上门想要教他都被他赶了出去……”
栀瑶听完,腔调奇怪地说了一句,“脑阔痛哟!抚了三百年却毫无长进。”
承禹一愣,问道:“公主殿下,你这说的哪里的话?”
栀瑶嘿嘿一笑道:“游历凡间之时学的。”说完,栀瑶猛然想起自己不知睡了几日有没有错过青樾出塔,又问,“承禹哥哥,我睡了几日了?”
承禹晃了晃三个手指头,答:“三日。”
栀瑶一惊,又问:“帝君的琴抚了几日?”
承禹思忖片刻,答:“小殿下入塔的第二日便开始了。”
栀瑶一惊,长叹一声,道:“我竟睡得这般死,第三日才被这摄人心魄的琴声给叫醒……”
承禹摆手道:“非也非也,是帝君给你施了昏睡诀,想让你睡得安稳些。”承禹有些期待地看着栀瑶,想到曾经小殿下哭闹的时候帝君都是直接给哑咒,如今竟担心栀瑶公主哭到气绝。
栀瑶并无承禹期待的感激之色,愤愤道:“那我岂不是三日没去看小樾樾了!?帝君真坏!”
哈?承禹一时有些懵了,多少神女仙女巴不得削尖脑袋往帝君怀里蹭都没成功,如今她不仅让帝君喜提天族第一大八卦成了帝君第一个怀中女子,还得了帝君些许特殊照顾,没想到她竟说帝君坏……果然女子的心境都是不可揣测的。
“我去找帝君。”语落,栀瑶急急从榻上蹦了下来,寻琴声而去。
—
栀瑶不知自己来得是不是时候,她刚穿过别院花丛,就瞧见青珏跟前还站着一人。那人已是梨花带雨,顶着巨大的琴声,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都快站不住了。
栀瑶刚想探头就被承禹拉了回来,悄声道:“公主啊!你此时可去不得,宛音公主听闻帝君将你抱回晹宸宫已是恨你入骨。听长乾宫的宫人说,她茶盏都摔了几套呢!”
栀瑶后背一凉,道:“她是不是也想摔了我?”
承禹对栀瑶使了个眼色,连连点头。
院内的青珏一心只在抚琴,他在琴声中加诸法力,确保青樾能听到,也能为青樾醒神。惩仙塔那种地方多睡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还是警醒些好。
宛音似乎对青珏之举很是不满,本是来寻青珏说话的,不承想青珏全心抚琴,全然不顾一旁的自己,这才梨花带雨想要博得青珏一丝怜惜。
终是曲落,青珏也未抬眼看宛音,只冷声道:“公主今日又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宛音愕然,踌躇片刻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听闻晹宸宫将有喜事,故来问一问帝君。”
青珏淡然:“晹宸宫确有喜事。”
青珏所说的喜事自然是明日青樾出塔一事,而宛音和承禹以为的喜事是青珏大婚一事。宛音一听,已是心乱如麻,想要问清那女子究竟是谁却又张不开口。
一旁听墙角的承禹更是一脸雀跃,问栀瑶,“公主,你喜欢什么样的喜服?”
栀瑶一脸懵,“明日去接青樾需要穿喜服吗?你们天族的规矩好生奇怪。”
承禹这才反应过来,帝君所言的喜事是什么,不过如此看来,只帝君心意的也只有栀瑶公主一人,心中甚是得意,忙摆手道:“我是这样听说的,这不从没在惩仙塔接过人么……”
说完,承禹转身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青珏看着宛音哭成这样,不禁有些心烦,道:“你究竟所为何事?哭成这样传扬出去,莫不是又成了本君为老不尊欺负于你。”
话音刚落,奕殊缓步而来,浅浅睥了一眼听墙角的栀瑶和承禹,如沐春风般向青珏走去,嬉笑道:“嗯,确是为老不尊。”
“奕殊阿弟,坐。”青珏浅浅一声,却并无邀宛音同坐的意思。
奕殊翩然落座,眉目间带着些许调笑,道:“兄长怕是没听说,东海传得沸沸扬扬,说不日这宛音公主便要嫁入晹宸宫为后,这几日九重天又盛传兄长怀抱美人入宫,可怀中抱着之人却并非宛音公主。故而现下倒是让四海六界拿不准了,兄长究竟娶谁为后,纳谁为妃。”
青珏冷冷睥了一眼宛音,答:“无稽之谈。本君从未有娶后纳妃的念头,现下没有,往后也没有。那些谣言因何而起从何而出,想必有人心知肚明也无需本君多做言语。”
奕殊道:“确是无稽之谈,可宛音公主的名声也因此谣言受损,兄长还是得想些法子,早日将这谣言断了才好。”
“依你所言,该如何断才好?”
奕殊道:“不如兄长将这帝后娶了?”
青珏淡淡扫了奕殊一眼,又看了看宛音,这一眼却是无声胜有声,让宛音心底多了些寒意,却还想再次争取一番。
宛音眉目间娇柔流转,带着抽泣声道:“青珏帝君,宛音自知配不上您……”
“知道就好。”青珏直接出言打断,让宛音脸色煞白,一阵错愕,全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奕殊长叹一声,依旧带着笑意,眼眸却深不见底,道:“除却这宛音公主,愚弟倒是想不到有其他更适合做兄长帝后之人,这些年白羽凤族似乎也没什么出挑的女子。不如兄长……”
青珏不以为然,挑眉道:“不如你先娶位帝后,本君再娶。”
奕殊笑道:“也可。”续而转头问宛音,“不知宛音公主意下如何?”
宛音本就惨白的脸更是覆上一层寒霜,怔怔眼前这两位面带戏谑的尊神,福了福身子道:“蒙奕殊帝君错爱,小女告辞。”
看着宛音愤恨又急促的身影,奕殊悄然一笑,道:“是她看不上我的,这可怪不得我。”
青珏无奈耸肩,与奕殊以茶代酒,会心一笑。
栀瑶这是第一次见到奕殊帝君,原只听父君说他肃雅端正、不苟言笑,如今一看却是这般和煦,与父君口中的冷面帝君甚是不符。
冷面帝君这一雅称倒是可以送给青珏,不过又猛然想起父君曾说过青珏帝君是天上地下最为不要脸的神仙,栀瑶现下倒是好奇他究竟有多不要脸才能让父君提起他来那般怒目切齿。
青珏奕殊自然是将三丈外栀瑶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奕殊隐隐发笑道:“你这红颜知己倒是品味独特。”
青珏微微摇头道:“我倒觉得这世间女子皆是口味独特。”
奕殊剑眉轻挑,“哦?那于世间男儿呢?”
语落,奕殊发间那条红色发条恰逢其时随风轻摆,青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回道:“男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