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宏逸不禁抬头望去,那近在咫尺,仔细给他敷粉的男子,眉如墨画,眼如银星,面如皎月,鼻如琼玉,唇如桃瓣,真真是风流蕴藉的美男子!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宸昕不解的问道。
“没……没什么!”宏逸转过头去,耳朵不知不觉染上了一抹粉红,心跳也“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燥热极了。
“大功告成!”宸昕放松一笑。
宏逸紧心里感觉怪异得很,但又不知道是为何。
眼看着快要上课了,二人赶紧收拾一番,接着又匆匆忙忙地赶往了书院讲学之地——明伦堂。
书院分有主课和副课两种。主课是每一位学子都要学习的,副课可根据学子自身的需求来选择。
其中主课分为经义、诗文、算术和律令,副课则分为强身课和四艺课。强身课主要有武学、射御、蹴鞠和马球等活动;四艺即众所周知的琴棋书画了。
二人根据夫子的安排,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席。
宸昕坐得稍前些,和她同坐的男子穿着书院里统一发放的蓝衫院服,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拱手道:“鄙人陈洛白,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陈洛白?
宸昕暗暗寻思:莫非便是传闻中的那人?
“在下苏宸昕!不知阁下是哪里人氏?”
“应天府。”
那就对得上了。
据说此人家境贫寒,自幼丧父,是靠着他母亲一手出色的绣工供他读书的。不过他确实是个读书的料子,竟在十六岁时便考中了举人。
院长很是赏识这个青年才俊。他在这里念书,不仅分文未取,甚至还有丰厚的奖银可拿。
忽地,身旁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宸昕抬头望去,居然是于皓!他竟然也是启字级的学子!
宸昕不禁纳闷了:这该死的缘分!
他也穿着一套蓝衫院服,较之之前的贵气冷然,如今倒是多了一丝文雅气质。
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看见是宸昕后,一声冷笑,接着便不屑一顾地走了。顿时将那文雅气质破坏殆尽,又恢复了之前那一副乖张的模样。
不久,讲学的夫子便来了。
第一堂课是经义课,由一名年约五十的赵姓夫子讲授。
他左手拿着戒尺,右手拿着课本,慢条斯理地走进了讲堂。
众学子见此,心头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
果不其然,他一上来便开始点名抽背经义文章,有时还会问一些角度刁钻的问题!
若是遇见了那背诵得磕磕绊绊的学子,他便将手中的戒尺,挥得“啪啪”作响,听得在场众人俱是心惊肉跳。
幸而宸昕于学习上从不懈怠,于是在面对夫子的考问时,也便气定神闲、淡定从容了。
见此,夫子又继续问道:“晋武帝司马炎独断而灭吴统一天下,前秦苻坚独断而淝水之战失利亡国,方法相同,但结果却大相径庭,这是为何?”
宸昕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吴主残暴不仁,而当时的晋武帝采取的确是‘以善取胜’的策略,安定了民心。另一面又有着充分的准备……故二人虽都独断,但晋武帝励精图治,民心所向,所以获得了胜利。”
夫子注视着宸昕,一手摸着灰白的山羊胡子,接着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尚可,望你今后做学问能继续再接再厉!”
“学生谨记夫子教诲!”宸昕拱手一礼温声道。
说完,夫子又不紧不慢地询问其他学子去了。
宸昕顶着众多学子或惊羡,或嫉妒的眼神,内心有些小雀跃!
毕竟大多数学子都被责罚了,如宸昕这般能够得到夫子一声夸奖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过宸昕的同桌学友——陈洛白,是个例外。
他面对夫子的垂询时,引经据典,见解独到,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夫子,都不禁和颜悦色地大声称赞他。
过了些时候,令人提心吊胆的问答终于结束了,夫子也便正式讲学了。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拂柳,连在树枝上的叶子也发出了“飒飒”的欢声笑语。
“苏宸昕!”
那声音仿若平地惊雷!
宸昕那本来摇摇欲坠的身子突地一个伸直,脸色茫然:“谁叫我?”
后方传来一阵阵的嘲笑声,宸昕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看着夫子黑如煤炭的脸色,宸昕恨不得钻入地面去:天哪!我怎么睡着了?!要死了!
也不怪乎她这般渴睡,实在是昨晚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息好。
夫子简直是不敢置信,这还是之前一副乖乖学生的苏宸昕吗?
看着还有几个仍打瞌睡的,又厉声道:“楚宏逸,于皓!你们几人都给老夫站到外面去,既然不想听就别听了!”
楚宏逸和宸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难兄难弟呀!
而那于皓被叫醒后,则是极为恼怒地踹了一脚桌子,十分冒火地走出了讲堂。
这可是把夫子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发了好大一通火!
“宸昕,说起来还是我连累的你!”楚宏逸有些惭愧。
本来夫子对她印象挺好的,这下可好了!
宸昕喟然长叹道:“这事儿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呵!”于皓一声冷笑。
宸昕瞧着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怒气上涌,瞪着他:“你呵什么呵,是还想再打一架吗?我随时奉陪!”
“好啊,来就来,我还会怕你不成?!”于皓恶狠狠地回道。
说着两人便撸起袖子,瞧着还想大打一架!
宏逸头都大了,插在两人中间劝声道:“你们两个不要一言不合就干架呀!夫子还在上课呢,这要是让他知道了,可没有好果子吃!冷静点呦!”
二人同时冷哼一声,到底是有所顾忌,没有真打起来。
就这样一波三折地上完了课后,宸昕匆忙赶去看望云樱。
“公子,我真的没事了,你就安心吧!”
“真的好多了?”看着巧笑嫣然的云樱,宸昕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云樱牵着衣角转了个圈,抿嘴笑道:“当然了!我身体怎么样,难道自个儿还会不知道吗?您呀,就专心学习吧!我能把自己照顾好的!”
说着,便把宸昕推出房门:“不是说还有一门功课没有温习完吗,快去吧!”
宸昕无奈:“有事一定要叫我!”
“好好好,您怎么这么啰嗦了!”
宸昕佯怒瞪了一眼云樱,缓缓离去了。
“云樱,你伤得这么重,快躺下!”和她同房的元风赶忙过来扶她。
望见宸昕已经走远了,云樱肩膀一松,借力回到了床上:“元风,真是多谢你了!但你可千万得记得,不能说漏了嘴,让我家公子知晓我的伤情。”
“你瞒着你家公子做什么?到底是谁把你打伤的?”元风棱角分明的脸满是疑惑。
云樱叹息一声久久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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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伦堂
这节课是算术课,授课的夫子姓何。
他瞧着倒是比之前的赵夫子年轻些,不过也留着一八字胡,走起路来衣袖带风,极有风度。
夫子脸上经常带笑,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于是课上气氛一片良好。
宸昕本就对这课程兴趣颇浓,见此便更加认真听讲了。
不过是眨眼间,这节课便已过了大半。
夫子将书本合上,望着众位学子,高声问道:“今有一女子擅长织布,每日加倍增长,五日织了五尺布。那么她每日能织几何布呢?”
大家俱都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颅,新生忐忑,生怕是自己遭到夫子的发问。
一时之间,讲堂里安静极了,连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宸昕,你来说说。”夫子笑眯眯地说道。
大家闻言抬头看过去。
原来是宸昕淡定自若地举起了手。
“初日织一寸三十一分寸之十九……次日织二尺五寸三十一分寸之二十五。”
何夫子赞赏地笑了笑,对着剩下的学子训道:“你们呀,虽然年纪比人家大,可于算术一门却该向人家多多请教了!”
说罢,看着宸昕依然一副温谦虚谨慎的模样,更是多了一份喜爱。
宸昕心里明白,她这是得占先机了。
这算术一门是近两年才正式加入课程的,大多数学子在那之前根本没有怎么接触过。
而她却因她三哥自幼爱钻研算术,所以在其耳濡目染之下,算术方面的基础才比诸位学子略胜一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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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
许多人围在宸昕身边,向她讨教算术这方面的疑问,气氛极是融洽。
其中一人疑惑道:“苏公子,我感觉我方才明明听得懂夫子所讲的内容,可他一出题,却好像又都不会了呀,这是为何?”
这一问题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在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宸昕耐心地听着他们讲话,对于他们的困惑认真地解答道:“我初时也是这样,其实只是在这里搞混了,你瞧……”一边说着一边用纸笔向大家解释。
众学子听着她细致耐心的讲解,恍然大悟,纷纷笑逐颜开,真诚致谢道:“真是太感谢苏学友你了,你真是厉害!”
宸昕微笑摇头道:“我不过是比各位多读了几年这方面的书,才对这门课程里的要点更熟悉罢了。”
众人见他年纪小小,但却才识过人且乐于助人,兼之于在治学方面又很是谦和,不由得多了几丝好感。
忽然,后座传来一阵阵的哄闹声。
原来是有人在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