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纯朴的山民，哪有什么坏心眼儿
到了墙根儿下。
叶李氏努力贴着篱笆，半边身躯伸进院中，将脑袋凑近有一个破洞的窗棂。
深吸一口气。
愣怔了片刻。
而后，双目显露狂喜。
眼下虽夜色朦胧，但叶阿贵瞧得真切，见自家婆姨先愣后喜，当即扯了扯对方的衣襟。
叶李氏回头使了眼色，拽着他沿原路返回。
到了草丛旁。
“孩儿他妈，发现啥了？”叶阿贵按捺不住道。
“嘿嘿嘿，这对小夫妻果然有古怪，还想骗过老娘我……”叶李氏得意地翘起了下巴，眉毛跟着抖动起来，“左屋闻不到那味儿，刚才听到的咣当乱响，肯定是在演戏。”
“啥味儿？哦~~~我明白了！”
随即，叶阿贵恍然。
既然那事儿是造假，便证明自家婆姨怀疑的没错。谎言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找到一处疑点，其它方面也就存疑。
“阿贵，从今儿起，咱俩轮流盯着李福家，可不能让他们溜走了。等到冬月十八，咱就告诉赵剑仙。”
“嗳！”
叶阿贵重重点头。
之后，叶李氏打了个哈欠，独自沿着干渠，向自家土屋走去，只留下叶阿贵一人在草丛蹲守过夜。
……
另一间农舍里。
叶十三隔着窗缝，偷偷观察着叶阿贵两口子。
他是村里出名的破落泼皮，平时好吃懒做，将父母分给他的山田和宅院败得一塌糊涂，要不是嫁到周家疃的小妹时常接济一袋米面、半兜猪下水，他早就饿死在家中。
半年前，有一天他夜间去茅房，恰巧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贵哥’和‘贵嫂’，进而也留意上李福一家。
现在，眼瞅着叶阿贵两口子跑前跑后，还凑到李福家跟前，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贵嫂瞧着挺高兴，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
“我就说嘛，何家小子肯定有问题，外面的人再误打误撞，也不可能进到这破山沟。”
“嘿，也好，找个机会套套底，只要摸清何天的底细，以后就能多一张饭票。”
打定了主意，叶十三翻转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一床破被，晃荡着二郎腿，哼起了荤曲小调。
……
时光如水。
不知不觉，又是月余过去。
在祥和安宁的叶家坳，何天惯常地晨作暮歇、打铁种田狩猎，鲜有过改变。三年多的平凡生活，这座小小的村落，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阴晴在何时转换，青山在何处起伏，溪水在何地迂回，鸟兽在何间栖息……
尽皆印入脑中。
也包括村落中的山民。
灵力修为虽然被禁锢，但凭借麻神算赠予的相面之术，何天能‘看透’乡里乡亲的过往和性格秉性。
他肯定——
叶家坳没有修士。
因为在村民的面相上，过往和将来皆有迹可循，并未如修炼者那般的命运不定。
提防，必然有。
宠兽鼠头，就是手段之一。
再怎么说，嗅灵鼠也是一只黄品中阶妖兽，对付世俗界的普通人，尚且有几分把握。
这日深夜。
何天和萧翠微都未入睡，两人隔着木床盘坐，盯着在被褥上蹦跳比划的嗅灵鼠，神情凝重。
良久。
当鼠头停下了比划，还跳上自家主人的左肩，萧翠微马上向前凑，压低声音询问。
“天哥，有情况？”
她自是认得嗅灵鼠，也知晓它是何天携带的宠兽。他们两个‘同床共枕’三年，即便是在演戏，有些秘密也瞒不住，特别是一只灰毛大老鼠频繁进出。
闻言，何天点点头。
“嗯，叶阿贵两口子、叶十三都在监视我们，还有……福叔。”
“福叔？”
萧翠微面露诧异。
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她实在不相信福叔会暗中监视。
“福叔应该没什么恶意，”何天话语略顿，“可能是抱孙心切吧，他不止一次让虎头来听左屋的墙根儿。”
别看他夜里很少出屋，可有宠兽鼠头在外警戒，再加上他耳聪目明，外面虎头和叶阿贵的动静根本隐瞒不住。
至于叶十三的暴露，则是对方频频制造‘偶遇’，让他生出了警惕。
“呃……”
萧翠微顿时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她忽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毕竟，谁也不愿接受，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最后是包藏祸心。
抱孙心切……
这老爷子可真能瞎琢磨，一个虎头还不够哄么。
难怪这一阵子，福叔不知从哪里搞来了鹿血和菟丝子，让自己天天熬粥给天哥喝。这两种东西可是阳盛大补之物，村里公猪配种才用得上。
想着想着，她悄眼瞄了瞄对面，恍如寒星的一对眸子，于黑暗之中分外明亮。
好像……
好像在脉脉盯着她。
一时之间，萧翠微心如小鹿乱撞，小腹也跟着一阵灼热。她连忙移开了视线，出声追问：“叶阿贵他们呢？”
“他们……不太清楚，可能跟剑仙收徒有关。”
何天回道。
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随着剑仙收徒日子临近，叶阿贵三人的动静愈发频繁，几乎不眠不休地监视。
不像福叔和虎头，只是在晚上‘盯梢’。
何天摸了摸鼠头的小脑袋，又指指窗外，下令让它出去继续警戒，自己则掀开了床铺。
在被褥之下，叠放着两人旧时的法袍、裙裳和两只储物袋。两两分开摆放，整整齐齐，焕然如新。
他们不能释放灵力，当然打不开储物袋；法袍和裙裳穿在身上，在乡下又过于扎眼。
于是，它们成了摆设。
压箱底的摆设！
“萧道友，再有三日，就有剑仙来此选徒，你我到时按计划行事，一旦苗头不对，就引对方到陷阱那里。”
“好！”
萧翠微应道。
在修仙界中，为了修炼资源和灵药宝物，父子兄弟相残都有可能。他们两个当下‘手无缚鸡之力’，倘若遇上心思歹毒之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是以，两人约定结盟。
何天也想过，依靠自己的力量翻越高山峭壁，进而跑出这恍如桃源的幽谷。
其实，他早这般做了。
趁着林间打猎，他沿着最可能的峭壁和山坳攀爬。然而，等到了山顶，才发现谷外笼罩着古怪的浓雾，浓雾风吹不散、雨浇不沉，显然这座山间幽谷是被某种阵法覆盖。
因此，何天放弃了冒险。
以‘凡俗’之身强闯阵法，无疑是在找死。
屋内，两人又商议了一阵，过了一遍早构思好的细节，方才各自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