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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惊魂出逃龙生天,边陲之地朱雀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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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的逍遥阁如今变得满目疮痍,小桥流水的后院,水早已干涸。只有那郁郁葱葱的青竹依然挺立着。前厅的门廊损毁,断裂的木方随处可见。厢房都敞开着,不到半月的时日,这里已经成为一处废弃的宅院。

    逍遥阁中,一处偏僻的厢房中,青烟缭绕。千里冰守着一方陶炉暗暗想着心事。他的身后一阵呻吟,那人张了口,“多谢救命之恩。”

    千里冰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那人,“肖雄,你醒了。这十多天来,你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我时常听你喊着肖尧的名字。”

    肖雄用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原来救自己的是他,“你是谁?莫非是肖尧的同道?”

    千里冰摇摇头,“从未谋面,只是听说罢了。我知道他是北境少主,就住在这逍遥阁中。前些日,长平公主比武招亲,听说你也来到了中元,从你的衣着来看,我断定你便是肖雄。”

    肖雄努力坐起身子,只是他仍十分虚弱,千里冰忙将他搀扶坐起。肖雄一阵咳嗽后,勉力道:“你究竟是谁?你不是中元之人。”

    千里冰道:“阁下所料无差,我乃南楚千里冰。”

    肖雄听闻“千里冰”三字,猛然想起,“千里冰!你是祝融后裔,乃是南楚之主,你何以会在此间?”

    千里冰干笑一声,“前事不堪回首,直到前些时日,我还是中元的阶下囚。”

    肖雄心下揣摩,早在北境狼族对战之时他便听说南楚与中元曾有一战,肖雄道:“我明白了,南楚与中元之战阁下是被……”

    千里冰道:“说了也无妨,我正是被中元严龙所擒。直到前些日,安乐宫大乱,我方才逃出生天,然后,在此处遇到了你。”

    肖雄眉头紧锁,“你见到肖尧了么?”

    千里冰观他一脸紧张的神色,他一定是担心肖尧安危,于是道:“阁下放心,当我来到此间,肖尧早已没了踪影。想来他一定逃过此劫。”

    肖雄眼神闪烁,放下心道:“那就好,这便还有希望。天不绝我北境!呃……”

    千里冰道:“阁下还需多加休养,你的伤非同小可,也是你意志坚定方能逃过一死。”

    肖雄道:“千里冰,听说南楚自有易容秘术,天下当真有此神技?”

    千里冰颔首道:“是,此乃我祝融一族之秘术,看来阁下对我族了如指掌。”

    肖雄道:“哪里,北境对南楚也曾多加防范罢了,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千里冰道:“但说无妨!”

    肖雄沉吟一阵,道:“在下乃是北境少主,经此一难方知天下间强敌当前,避无所避。恳请阁下为我易容,从此隐藏身份。世间的纷争我已感交瘁,不如做个凡人,行走世间,无牵无挂来得自在。”

    千里冰心下略感惊讶,想不到这个北境少主竟有此想。想必是他死里逃生,万念俱灰了吧。

    千里冰正色道:“若是阁下想清楚了,在下倒是可以为你施术。只是易容之后再也无法回到本来的面目,阁下可要三思啊。”

    肖雄道:“我已然想清楚了,多谢了!”

    ……

    十多天了,宇文慧与蓉珠在北王城已然守候了多日。同样焦急守候的还有北王城肖山,肖月等各部族首领。

    大殿之上,一干首领俱在,唯独少了黑鹰氏族族长辰羽。他前去打探消息,仍然未归。

    肖月来回踱步,心下甚为焦虑。

    蓉珠看着众人,道:“大家姑且放心,近日我与千变堂之人有所联络,目前还未有肖尧和肖雄的下落,想必他是刻意隐藏,躲避追杀。”

    肖月一击拳,道:“哎……两位少主下落不明,这可如何是好!”

    肖山劝阻他道:“老族长,你急也是没法子啊,这不大家都是心急如焚呐!”

    肖月看了一眼肖山,叹气一声,停下脚步。

    蓉珠想起了一事,向肖月道:“族长,上一次攻城之时,狼王荣骁龙被俘。眼下他还在北王城中么?”

    肖月道:“说起此人我便有气,这荣骁龙自从被俘以来,在牢中过得倒十分自在。我看他镇定自若,显然是料定了我等不会为难于他。”

    蓉珠道:“我可否见一眼这个荣骁龙。”

    肖月惊讶道:“你要见他?小娃娃,他有什么好看的!”

    肖山连忙道:“大族长,休要对女娲氏无礼。”

    肖月一改急躁的神色,正色道:“哪里,她看上去就是个女娃娃嘛,我只是说得急了些,女娲莫怪。”

    蓉珠笑了笑道,“我怎会怪各位长辈。各位族长,试想一下,肖尧被追杀该是那凡凡所为,而狼族与凡凡素来就有勾结,我见那荣骁龙,自然是想打探凡凡的筹谋。”

    肖月一拍掌,“我怎未想到此层,多亏了女娃娃提醒。这事由我去办,你们稍等!”

    肖月说着,急匆匆去了。

    肖山缓缓摇首道:“女娲姑娘,我这世兄向来火暴脾气,你可别往心里去。”

    蓉珠颔首一笑,并不作答。

    宇文慧走上前道:“只是不知肖尧与肖雄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然无恙。”

    蓉珠向宇文慧道:“吉人自有天相,文慧姐姐不用过度焦心。”

    大殿中又恢复了安静。

    没过多久肖月便带着满身铁索的荣骁龙进了大殿。肖月将荣骁龙引至蓉珠的面前,退身一旁。

    荣骁龙缓缓地抬起了头,将蓉珠上下打量。

    蓉珠也打量着荣骁龙,只见他神情自若,完全没有阶下囚的狼狈模样,仿佛是乐在其中,自然而然。

    荣骁龙见蓉珠不说话,抢先开口道:“上次匆匆一见,未睹女娲娘娘真容。今日一见果然貌美如花,想不到这一世的女娲娘娘如此幼小,不知你今年芳龄几何?”

    肖月见荣骁龙对女娲调笑之意不觉火上心头,高举铁拳怒道:“狼贼,休要无礼!”

    蓉珠向肖月道:“无妨,大族长。”

    蓉珠向荣骁龙道:“荣骁龙,我知你与我生恨,狼族会有今日究竟为何?女娲氏族与狼族渊源不浅,蓉儿与荣华的盟誓历经百年,如今已成为何等局面?”

    荣骁龙闭目无语,良久,他睁开了眼睛,向蓉珠作揖,道:“在下方才多有冒犯了。您说的是,我心中有恨,在我与北境决战时刻您一手遮天,化去巨狼神力,可您可曾想过,狼族为此又将付出何等代价!”

    蓉珠正色道:“时至今日你还狡辩么,狼族世代居留北荻,你又为何大肆冒犯北境之地。而且狼族竟与北境国师凡凡勾结,此乃不义。狼族侵占北王城,烧杀屠戮,北王城中百姓无不水深火热,此乃不道。想不到,这些日来你毫无忏悔之心,荣骁龙,看来你早已忘记祖训,忘记狼族之使命了罢。”

    荣骁龙脸显愧色,低声道:“可我狼族百年居于北荻,你可知道那是何等的艰辛。我等在那苦寒之地坚守多年又得到什么?”

    蓉珠道:“这便是你大开杀戮的理由么?”

    荣骁龙语塞,转过身去。

    蓉珠道:“有件事你须得知晓,一月前,中元国主举办比武盛会,北境与东黎比武相争中元长平公主。此事你可知晓?”

    荣骁龙淡然一笑,“我深陷北境大牢,又岂会知道天下之事?再说此事乃是中元比武选驸马,这又与我何干?”

    宇文慧上前道:“但是你的长子荣展却参与其中,而且……”

    荣骁龙大吃一惊,“荣展——我儿荣展怎会到了中元?比武……难道……”

    宇文慧道:“看来你已然想到了,的确,整件事与那凡凡脱不开干系。实不相瞒,我便是中元长平公主,当日之事我在城楼之上看得清清楚楚。”

    荣骁龙一脸的狐疑之色,“你便是中元长平公主!”

    宇文慧道:“正是!”

    荣骁龙后退半步,眼神中透着凄凉,“请你明示,荣展究竟怎么了?我儿现下身在何处!”

    蓉珠道:“想必你早已知道北境国师凡凡与荣展勾结甚深。”

    荣骁龙略一沉吟,缓缓道:“凡凡与我狼族之事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否则我狼族也不能顷刻间杀进北王城。我儿荣展与凡凡多有谋略,这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中元比武之事说来蹊跷。自从北王城一败,荣展便没了下落,他又怎会去了安城,这……”

    蓉珠道:“这定是那凡凡的驱使。中元比武当天,肖尧对战帝辛,关键时刻,荣展突发暗器,助帝辛打败了肖尧。严灵云听音辩器一路追随荣展,灵云本想拿下荣展以作搅局之证,可灵云还是慢了……”

    荣骁龙圆睁双眼,“难道……荣展究竟如何了?”

    蓉珠道:“死了!杀人灭口的人便是指使之人,始作俑者——凡凡!”

    荣骁龙后退一步,“杀人灭口!”

    蓉珠道:“何止于此,凡凡杀荣展在先,数日后又洗劫北境驻地,肖尧所有随行都未幸免。拓五将军护主逃出生天,他却惨遭杀手……”

    拓跋听到此处,愤然道:“这就是勾结凡凡的下场!荣骁龙,尔等勾结凡凡在先,北境与狼族势成水火。凡凡几度刺杀肖尧,拓五……而你的儿子荣展也惨遭灭口!”

    荣骁龙咬牙道:“世间哪有不死人的战事!荣展……我儿……”

    拓跋道:“事到如今你还未醒悟么!北境狼族遭此劫难纯属凡凡一人所为,此人狼子野心,必然还有所图谋!”

    荣骁龙眼神中透出死一般的绝望,“说这些还有何用,如今我已成为阶下囚,荣展也离我而去,女娲氏再也不会庇佑我狼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事已至此,还有何话可说。”

    蓉珠看着荣骁龙的眼睛,知道再问下去也毫无结果,她向肖月道:“大族长,带下去吧。”

    肖月指挥手下将荣骁龙押出了大殿。

    众人都沉默了,正在此时,殿外传来黑鹰氏族长辰羽的呼唤之声。

    “肖尧回来了!肖尧回来了!”

    众人大惊,看向殿外,只见辰羽急匆匆地向他们走来,他的身后一个少年不紧不慢地走着,正是肖尧。

    ……

    七堡镇的悦来客栈,一袭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乃是一红甲的女将,她的身后一队女军跟随。这队人马到得悦来客栈,迅然停马。为首的女将跃身下马,直直地走进悦来客栈。

    没等掌柜的招呼,女将一声冷然地道:“我找你们总镖头严少龙与严灵云!”

    掌柜马六七连忙上前阻拦,可哪里来得及,女将看似平走却已用上了轻功,几步之间,人已穿过酒楼,来到后院之中。

    几个伙计从四面八方追赶而来,掌柜马六七用尽浑身解数追随而至。

    女将忽然停下了脚步,站立在内院中央,“就你们几个,也想阻挡我的去路!”

    马六七慌忙赶上,挡在女将身前,“阁下是谁?意欲何为!”

    正在此时,北厢的门打开了,严灵云现身立于门前,“马掌柜,你退下吧,她是中元朱雀大将军阮瑶。”

    马六七听灵云使唤,招呼伙计们散了开去。他打量了一眼这位冷峻的女将军,随即侧身而过向外走去。

    阮瑶看了眼马六七,向灵云拱手道:“看来你早已知道我会来。”

    灵云恭敬作揖,“哪里,阮将军从西门而入,直往悦来,你手下六十有七人,所用马匹都为精良。想必是出于军中,朱雀大将军来得急切,所以在下特在此恭候。”

    阮瑶微微眯起眼睛,“姐姐果然说得没错,严灵云,你果真不凡。”

    灵云单手有请,“请——”

    阮瑶阔步走入北厢,北厢之中,松山,少龙,宇文娇等人都在其中,阮瑶一步而入,见过众人。

    阮瑶拿下雀首朱盔,露出一袭长发,只见她丝发如镜,加上她那净白的肌肤,显得楚楚动人。

    阮瑶道:“大家都在呢,广乐公主,在下有礼了。”

    宇文娇作揖道:“大将军言过了,不知将军驾临,有失远迎。”

    阮瑶点头,“哪里。”

    松山等人心下纳闷,亏得宇文娇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哪知见了这朱雀将军却如此有礼。

    灵云道:“朱雀将军来此定是有要事相告?”

    阮瑶看了眼灵云,“多日不见,小娃娃倒是长高了呢。”

    灵云语塞,低下头去。话说自己是何时被她看见?

    阮瑶道:“长话短说,门主托我转告大家,眼下北境少主肖尧已然回了北王城,肖尧安然无恙,各位大可放心。只是为了躲避追杀,路上耽搁了数日,总算劫后无恙。”

    灵云道:“真的!太好了……”

    众人都叫好起来,多日来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肖尧总算无恙,大家都放下心来。

    阮瑶不屑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点好消息便如此得意忘形了。”

    众人一愣,没想这个朱雀大将军如此伶牙俐嘴,一句话,将众人说得无言以对,大家这才明白宇文娇何以如此恭敬,看来要比嘴利,连宇文娇这个古灵精也是难望其项背。

    宇文娇喃喃道:“你那是说灵云,我们可都是大人了!”

    阮瑶冷然笑道:“不见得,广乐公主你也老大不小了,女儿家不思庄重,却总是一身男儿打扮。怎么?今日你倒不自称小爷了!我不在安城的日子,想必有你折腾的了!”

    宇文娇弱弱道:“没……没有……我一直听话着呢,没有……”

    阮瑶呵斥道:“还说!怎么个动静才算为大呢!你与长平公主大闹婚庆,火烧安乐宫,这些还不够么?我去南楚驻守不过月把的时日,安城竟闹腾得如此模样!”

    宇文娇道:“将军说的是,此事确与我有关,可这与往常的胡闹不一样,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我……”

    阮瑶白了一眼宇文娇,找了一处坐下。宇文娇忙递上茶水,“将军息怒,请喝茶!”

    灵云看得明白,难怪这宇文娇如此恭敬,宇文娇自小顽劣,每次溜出宫去想必都是朱雀将军将其找回。也对,阮瑶身为外臣,又是女子,宇文太极自然是托付她代为教管。尤其是阮瑶身为千变堂一族,消息也格外灵通,找寻一个落逃的公主自然不在话下。

    宇文娇小心翼翼地道:“今日朱雀将军来此,莫不是奉命缉拿我等?”

    阮瑶冷笑一声,“奉命?奉谁的命?若是你父王,何用问当然是将你缉拿归案,回去等你父王发落!”

    宇文娇惊吓道:“不是吧!朱雀姐姐,小爷求你了……”

    阮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都放下了心,看情形阮瑶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来。

    阮瑶道:“兹事体大,如今安城之中定然戒备森严!你们躲在这里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么?”

    宇文娇道:“父王一时生气也难免,等他气消了也就罢了,难道还真要恨我一辈子?”

    阮瑶环顾了众人,悠然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她看过众人,心下已有了答案,“各位太天真了,真是娃娃之见。此番尔等触犯天颜,岂同儿戏!两位公主私逃,中元丢尽颜面!”

    灵云道:“此事的后果在下已然想过了,中元国主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那日他出剑与我兵刃相向,我看得出,他是起了杀心。”

    阮瑶向灵云道:“国主弑杀之心已起,尔等必不可再回安城了。可我说的凶险还远不止于此!”

    少龙道:“请朱雀将军明示。”

    阮瑶看了眼少龙,“严少龙,你也要多加防范,如今国主已然下令查封所有龙虎镖局分舵!他这么做一来是要封锁龙虎镖局天下眼线,查找尔等下落。二来,此举也是震慑龙虎镖局,国主没有降罪龙虎镖局已属万幸。”

    少龙道:“看来国主是铁了心要将我等追捕到底了。”

    灵云道:“龙虎镖局可有危难?”

    阮瑶道:“不好说,不过龙虎门毕竟是中元的元老功臣,想必国主也不会赶尽杀绝。但东黎与北境的动向却让人捉摸不透了。”

    灵云道:“北境与东黎?难道东黎想借此事向中元用兵?”

    阮瑶道:“虽说不至于可不得不防,近期我部得到消息,东黎的大军似有异动,对此我还未查明,东黎意欲何为。此次和亲不成东黎加强戒备也属常情。而北境也有所筹备。”

    灵云道:“北境遭前次狼族巨损如今整顿旗鼓本是理所当然。肖尧如今刚回北境,一切都百废待兴,想来北境也在休整之中。肖雄也回了北王城么?”

    阮瑶摇头道:“至今仍未有肖雄的下落,阮儿如今尚在北境,据说肖尧已然登基北境国主之位。”

    灵云道:“如此说来,北境有望了,有肖尧在北境定然能焕然一新。”

    阮瑶道:“实不相瞒,此番我路经此地一来是向尔等通报消息,二来也是准备整军东去,前往东黎边境协助白虎大将军共同防范东黎。”

    宇文娇道:“原来如此,多谢朱雀将军。”宇文娇说着恭敬行礼。

    阮瑶笑道:“这么快就给我下逐客令了。”

    宇文娇一吐舌头,心道又被朱雀看穿了,此计不成,又有一番说教等着她呢。

    阮瑶看着宇文娇,语重心长道:“阿娇,你我相识也有些年头了,打小你就机灵过人,若不是……不过此番你和长平大闹安乐宫也实属情有可原。女人若不能与自己最爱之人相伴,必定懊悔终身。”

    宇文娇听阮瑶如此说顿时心花怒放,“我就知道你是最通情达理的。小时候每逢我闯了祸,父王面前,你没少给我遮掩。”

    阮瑶摇摇头,“我说的不尽然是这些,你可听好了。你的母亲——当今国师姬若芙曾是南楚后人。南楚之地本无王业,多年前,你母亲便是供工族族长,我所说的女子不幸,指的便是你的母亲。”

    宇文娇愕然道:“母亲的确是供工族之后,可母亲的不幸又从何说起?”

    阮瑶道:“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我本不愿提及。有关你的身世更是扑朔迷离。各位……接下来我所说的,大家纯当一个故事听了罢。”

    阮瑶站起身,看向窗外,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她身上。阮瑶道:“多年前南楚之中一对快乐的眷侣,他们都是部落仅存的继任人。久而久之,随着两族的人丁兴旺,他们决定走出秘境,扩展疆土。于是他们找到了一处南荒之地,在此立城。不久后,中元的国主得知了他们的举动,趁着他们羽翼未丰,中元国主亲率大军前来讨伐。结果——”

    阮瑶停顿了一下,松山插口道:“你说的那个南蛮的小国,莫非就是当今的南楚?”

    阮瑶看了眼松山,不做回应,继续道:“中元讨伐,他们岂能是中元十万雄师的对手。一仗下来,他们便损兵折将,伤亡殆尽,几乎到了灭国的地步。于是他们商议,相约中元国主宇文太极谈和。宇文太极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留下他们仅剩的百姓和仅有的城池,但作为交换,这位供工族的族长必须舍身于中元国主。”

    宇文娇听到此处,不由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母亲她……她总是郁郁寡欢。我原以为她只是思乡心切……”

    阮瑶定睛看着宇文娇,道:“而且,你的身世至今都是一个谜。对此我也心有疑虑。”

    宇文娇惊讶道:“我的身世?”

    阮瑶道:“你母亲答应了中元国主的要求,次年你便降生在安乐宫中。这……怀胎足月得有十数,可国师到得安乐宫方才六七月便产下了你,这其中怎不可疑。而宇文太极又秘而不发,直到你足三月时方公布天下,并赐予你广乐公主之衔。这些都是中元之秘闻,无人知晓。”

    灵云道:“此事如此隐秘,千变堂又何以得知?”

    阮瑶道:“这是我族之机密,恕我不可明言。”

    灵云道:“得罪。这么说宇文娇之父未必就是宇文太极。那宇文娇之父又是何人?难道……”

    阮瑶道:“方才我已说了,在姬若芙去往安城前,曾有一红颜知己尚在南楚……”

    少龙道:“千里冰!”少龙不禁看向宇文娇,“南楚国主千里冰,正是他杀害了我的父亲!”

    少龙心乱如麻,照此推算,千里冰才是宇文娇亲生父亲,眼下的局面显而易见。宇文娇的父亲乃是少龙的杀父仇人。

    宇文娇同样想到了这一层,“少龙!我……”

    灵云向少龙道:“无论如何,这只是一个推断。但即便如此,此事也与阿娇毫无瓜葛。”

    少龙点点头,并未言语。

    阮瑶道:“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们结仇,反之!尔等细想一下,这一切难道不是孽缘么!严虎乃是龙虎门之后,作为中元青龙大将军之族弟,伐楚自然义不容辞。而千里冰是为南楚国主,为保一方家园全力抗敌也情有可原。娃娃们,世间之仇恨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而这些又与宇文娇和严少龙何干?难道你们会为此反目成仇么?”

    灵云道:“朱雀将军,我想我明白您的用意了。天下之势纯然是国之相争而起,一朝生灵涂炭全为霸业所驱。”

    阮瑶看向灵云道:“不错,我来此处便是要你们知道,天下又将群雄而起,混战不堪的时日也将到来。尔等再不可回中元之地,眼下唯有去南楚。南楚经此一战后羸弱不堪,如今中元提防北境与东黎尚且力不从心,南楚实为一处净土。宇文娇,你去南楚,也好察探一番你的身世之谜。少龙,你暂且通告所有龙虎镖局分舵隐蔽锋芒。严灵云,你们绝不可去往北境,以防东黎借此煽动中元齐力为难北境。言尽于此,你们可听清楚了?”

    灵云连忙作揖,道:“是!朱雀将军所言乃是机要所在,我们此前想得还是不够周密。我们必定谨遵阁下所言。”

    宇文娇道:“幸好你来提醒我等。”

    阮瑶看向少龙道:“你会将宇文娇看作仇人么?”

    少龙道:“阿娇向来与我姐妹相称,我们又怎会反目成仇,只是阿娇的身世的确骇人听闻。”

    阮瑶走到房门之侧,头也不回地道:“灵云,凡凡此人阴险,而且行踪难测。此人定在筹谋更大的阴谋。你们多加小心。”

    灵云道:“是!”

    阮瑶说着,打开厢房的门,阔步而出。

    松山看着阮瑶走出客栈,说道:“千变堂的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唯独这位朱雀大将军,来去自如,实属难得。”

    宇文娇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走了。”

    少龙冷然道:“早听人说朱雀大将军是你的克星,一点也没错。”

    宇文娇道:“每次我偷溜出宫去,父王便命她找寻于我。她向来料事如神,每次都是手到擒来,我怎不怕她。”

    众人听之,都笑了起来。

    ……

    岁月如同流水般悄然而走,转眼间秋过冬来,茫茫的北境之地,第一场雪已经悄然落下。

    千里江山万重雪,百折川流一日冰,

    四季长歌落日去,故人箫声入梦来,

    金戈铁舞埋山处,孤夜惊魂仍未平,

    长叹英雄相惜泪,道尽血沙几经还。

    肖尧看着远方的雪山,心中惆怅无比。身后传来肖山的声音:“禀报国主,入冬以来,北境各部大多已恢复如常。大月氏部落年产有余,狼族大部收归北境军中,半年以来修筑北王城,功不可没。”

    肖尧道:“很好,看来狼族之兵尚为可用。中元与东黎两国有何动静?”

    辰羽上前一步,道:“禀报国主,东黎与中元尚且太平无事,两国在边境重兵对峙,却无任何举动。”

    肖尧道:“嗯,都在意料之中。中元大婚之乱后,显然与东黎也加强了戒备。我北境正好趁此机会恢复元气。”

    肖尧看着远方的雪山,向众部落族长道:“半年前,我等失落王城,如今想来仍是触目惊心。”

    拓氏族长拓跋道:“就算我等处处忍让,中元也未必没有犯我之心。”

    肖尧道:“所以我等尚不可掉以轻心,拓跋将军,肖月将军,你们要尽快重塑北境大军。中元自大乱以后虽然毫无动静,但以我对宇文太极的了解,他绝不能隐忍。大婚之乱乃是因我而起,宇文太极绝不会善罢甘休。”

    拓跋道:“中元之兵尚不能适应北方之极寒,料他们也不敢在冬季北上讨伐。”

    肖尧道:“拓跋将军所言极是,眼下这个寒冬正是我等休养生息的绝佳机会。过了这个冬天……一切就都不好说了。辰羽将军,还是没有肖雄的下落么?”

    辰羽道:“还是没有大少主的下落。属下无能,特向国主请罪。”

    肖尧道:“你何罪之有,若要论罪我才是罪魁祸首。”肖尧低下头,叹声道:“若不是我仓促之中遗落了大哥,何以至此!只是大哥仍生死未卜,各位,此事还需继续探查。”

    辰羽单膝跪地,击胸道:“是!国主!在下一定尽力。”

    肖月道:“等得明年,中元必犯北境,如今边城也落入中元之手,中元北伐更为便利。”

    肖尧道:“若那宇文太极定是要兴师问罪,我必与他决一死战!”

    肖月道:“说得好!我等定然追随国主跟中元拼个鱼死网破!”

    城楼之下,宇文慧与蓉珠漫步在城楼外的茫茫雪原。宇文慧携着蓉珠之手,迎着阳光,缓缓地走着。

    宇文慧边走边与蓉珠说笑着,两人言谈甚欢。

    宇文慧忽然止住了话头,看着蓉珠道:“蓉珠,你陪我来北境也有数十日了,你不想念他吗?”

    蓉珠慌忙道:“他?哪个他?我苗疆之中只有姥姥和千手,我出外多则数年少则数月,她们早已见惯不怪的了。至于白夜祭祀,他操劳白苗族族中之事……”

    蓉珠自顾说着,却发现宇文慧一脸窃笑。

    蓉珠脸一下子红了,“慧姐姐,你怎么如此看我!”

    宇文慧笑道:“蓉珠妹妹,你不要瞒我了,看你语无伦次的样子。你明明知道我所说的他是谁。”

    蓉珠慌乱了起来,“什么?谁……哪有的事!我哪有那么多心事!”

    宇文慧道:“蓉珠妹妹,你不用隐瞒于我,我比你痴长几岁。女儿家的心事我怎会看不出来,你一路护我来北境,一来是为了与我有个照应,二来不是想避开他么?”

    蓉珠更加慌乱了,“慧姐姐,你是听谁说的,呃……一定是娇姐姐。回去我定找他算账。”

    宇文慧道:“你错怪阿娇了,此事还真不是她有言在先。只是我的直觉。”

    蓉珠正待解说,宇文慧止住她道:“蓉珠妹妹,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为了他你可以不顾一切……”说到此宇文慧低头道:“就像我为了肖尧,也可以义无反顾,这就是真情,不是你我可以控制得了的。”

    蓉珠轻声道:“慧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的?”

    宇文慧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蓉珠一咬嘴唇,“哎——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少龙啊……”

    “蓉珠妹妹,你难道还未明白我的意思么?这本是出自真心,不是你所能控制的。这不是你的错,我看得出来,少龙对你……她对你青睐有加,可……。”

    蓉珠低下头,“谁让他是他的儿子,眉目间又有他的影子……”

    宇文慧笑了,“这里的事都已成定局,你何不早日回去……”

    蓉珠坚定道:“不!我不想回去,在他的身边是种煎熬……我无法面对他,更无法面对少龙!你就让我在此好好想想吧,这里很好,一望无际的原野,我想留在这。”

    宇文慧叹了一声,走出几步,忽然身后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良久,小心着了凉。”

    两人向后望去,只见一个端庄的妇人站在远处,正看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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