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洞房之夜一
闹了整整一天,晚上又闹了很晚,聂府这才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总算安静下来了。
护卫与侍女家丁们忙着收理东西,聂楚容不知喝了多少酒,却似乎越喝越清醒,站在走廊里,看看两头的新房,有那么一刻,他在犹豫,应该往哪边走?
那人的盖头还没掀,礼节上说,必须夫君掀开盖头,喝了合欢酒,洞了房,这婚礼才算真正完成。
可如果掀了盖头,喝了酒,还能走吗?
聂楚容在廊下坐了很久,直到护卫们收拾干净离开,整个府内真正安静下来,他才站起身,看了一眼陈洛樱那边的新房,转身朝顾影的新房踉跄而去。
进得房间,聂楚容看着顾影的牌位,伸手倒了两杯酒:“影儿,我们该喝合欢酒了!”他喝一杯,将另一杯倒在地上,“我是多么想给你一个这样的婚礼,让亲朋好友都来见证我们的爱情。可是,二十年过去,我都没给成,影儿,再见面,你还认识我吗?还记得我是你的容哥哥吗?”
两行清泪滑落,聂楚容双手扶案,伏下头来,烛光映照之下,只见两肩耸动。
不知哭了多久,醉意逐渐升了上来,他看着顾影的牌位,视线越来越模糊,却看到一个巧笑嫣然的身影,还是那么英姿飒爽,正笑着从朦胧中向自己走来。
聂楚容向她伸手:“影儿,我们今天行了大礼,以后,你就是我的妻,你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影儿,我们该洞房了。”
聂楚容牵着影儿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衣服也没脱,就倒在床上。
影儿说:“容哥哥,起来,脱了衣服再睡!”
聂楚容伸手向她撒娇道:“我起不来,你拉我!”
待脱干净上床,聂楚容将一枚枕头搂进怀里,似乎是自己真的搂着影儿,眼泪迅速爬上脸颊,这一幕,在梦里出现的次数太多,多得他现在根本分不清倒底是现实还是虚幻,只不过,这么多年,都是枕着影儿入梦的。
可每次醒来,怀里除了一枚枕头,其他什么都没有。
“影儿,我们睡吧!”累了一天,又喝了一肚子的酒,醉意逐渐上头,聂楚容倒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真有人过来了,聂楚容只觉得脸上有柔柔的触摸,特别舒服。
聂楚容抓住那只手,紧紧握在怀里:“影儿,别淘了,乖,睡吧!”
那只手骤然一滞。
等到半夜,陈洛樱依然没等到聂楚容过来给自己掀盖头,成碧出来问询,得知酒宴已经结束了,府内的房间都熄灯了,没有人告诉她将军去哪里了,因为对环境不熟,搞不清楚哪里是哪里,成碧不敢出来找人,怕最后回不到房里去。
莫不是喝醉了酒,在哪里睡着了?陈洛樱越想越不对劲,见快三更了,聂楚容应该不会再来了,她颤抖着手自行取下盖头。
看着铜镜里娇美的容颜,陈洛樱忽然有些心疼自己,新婚之夜便要独守空房,不知以后留给自己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以后漫长的岁月之路,她要靠什么信念支撑下去?所有的幸福热度在这个时刻,逐渐冰冷下去。
“小姐,你这是。。。”见陈洛樱自行坐到梳妆台前卸妆,成碧只得过来帮她。
“小姐,将军可能是喝多了,与他那些兄弟睡一起了!”没有一个人过来告知将军的行踪,整个府里,全是热闹消退后的冷清。
“也许吧!把我的棉夹衣拿来!”陈洛樱淡淡的说。
“小姐穿棉夹衣做什么?都大半夜了,小姐还是先睡吧!”说不定等什么时候将军酒醒了,他自是记起来他今天没洞房,会过来呢!只是这话,她没说出来。
陈洛樱卸妆后,将头发简单束在脑后,穿上夹衣,她说:“都坐屋里闷一天了,你扶我出去走走,吐口气!”
“小姐,这大半夜的,将军府我们又不熟。。。”
“点上灯笼!别走远就行。”
漆黑的夜晚,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整个聂府笼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听到风吹落叶飘动的声音。灯笼照着眼前一块昏黄的光晕,顺着长廊,两人边走边瞅,似乎想要在这黑暗里分辨出来是哪里一般,向前转了几个弯,只见边上有栋两层的楼,那楼上的窗户上,正幽幽的泛出些晕红的光亮来。
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光亮而去。
远远的闻到一丝檀香,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让两人吓了一跳,只见里面墙边设着灵位,灵位两侧,点着两盏油灯,灯火如豆,照得整个屋子黑魆魆的。
看来,是她俩误入奉先堂了?
就在陈洛樱转身退出的那刻,她看了一眼那灵位上的字,她怕是看错了,眨眨眼再仔细看一眼,没错,上面写的是“聂楚容之妻顾影之位”。
似乎能听到心碎裂的声音,细细的,绵延的着疼。
这是怎么回事?陈洛樱扶成碧的手僵成稻草人。
从没听说聂楚容娶过亲,怎么会有妻子?还是亡妻?
陈洛樱退出门外的一条腿不由自主又跨了进来,她走近灵位,果然,除了这个灵位,再没其他。
这里,是专门设给顾影一人的。
顾影?是谁?
灵堂除了灵位什么都没有,墙上挂着淡黄色的帐幔,边上有一架向上的木质楼梯,陈洛樱向楼梯走去,成碧吓得不敢上,口里不住的喊小姐。陈洛樱说:“你在下面等我!”
成碧想到一个人在下面,那更是不敢了,只好跟上去。
楼梯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在深夜特别瘆人,好在陈洛樱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她壮着胆子上得楼上,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二楼只有一间房,一色的大红,与自己的婚房布置的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这边的床上,没有新娘,只有一位新郎,已经入睡了。
桌案上,也摆放着顾影的灵位,还装饰着红绸花边,边上点着喜烛,还有各色点心,上面也贴着喜字。
床头胡乱搭着新郎的服饰,那人蜷曲的睡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枕头,枕头的一端,紧贴着他的下巴,陈洛樱在低头的那刻,清清楚楚看到他脸上未干的两行泪痕。
心莫名一痛。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