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样坠崖的方式有点衰
罗成其实也没走过那条羊肠小道,建在悬崖之上,得弯腰低头才能勉强通过,像傻大个这样高大的,蹲下还不时会撞到脑袋,弓起会撞到腰背。
一边是石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的悬崖。
凌冽的寒风呼啸着由下往上肆虐,冰刀寒剑般触肉生疼,大有要将人片片凌迟之势,狂妄之时,又想将人拽入空中撕成碎片。
慕与非一手扶石壁,一手扯着护卫石头,石头也是一手扶壁,一手紧紧抓着慕与非,两人脚跟贴脚尖的缓缓蠕动着,根本就不敢向下看。
跟在他们身后的络腮胡子怒道:“这走的是什么鬼道?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杀出去了!”话虽这么说,可也没见他跳下去参与到乱战里,而是随着罗成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最苦的是傻大个这边,他肩上扛着万神医,蹲着本就不好挪动,后面还跟着恐高的骆羽杉,骆羽杉自己也没发现,原来自己竟这么的恐高。
根本不敢睁眼,不说看了,就是想想都头晕目眩。
想想以前跟牧风去体验玻璃栈桥,虽然吓得鬼哭狼嚎,可还是勉强被他拉着走过去了。现在的这里,与玻璃栈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玻璃栈桥看着再危险,她心里也是知道一点,那就是不会掉下去的。可这里,一个不小心就会像一片叶子一样飘下去,真的会死。
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此刻的骆羽杉,化身成一只哆嗦的壁虎,面贴着石壁,恨不能将脸和身子都嵌进石壁里,她使劲的贴,脸上细嫩的皮肤紧挨着粗糙的石壁,磨得生疼。
傻大个因为要扛万神医,所以只能腾出一只手牵着她,牵着她她也不敢往前迈。
有某个时刻,骆羽杉在心里跟自己说:“不如掉下去算了,一了百了!”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吓了一大跳,可她不敢跳,只能希望自己薄一点,再薄一点,最好薄成一幅画,或者,与石壁融为一体。
傻大个见牵不动她,偏头看她,那眼神,满满的鼓励。
可眼睁的再大,骆羽杉闭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
骆羽杉想控制腿肚子不要打颤,再哆嗦她就真的站不住要歪下去。
可不管她如何做心理建设,还是没能控制住哆嗦,如果身上有虱子跳蚤,早都抖落尽了。
无计可施,傻大个伸手抓住前面的络腮胡子,络腮胡子的后背突然被抓,背一紧,他忙回头,只见傻大个一只手将老人拎起举到他面前:“带上他!”
可怜百姓传言里能医死人、肉白骨的万神医,此刻,就像一件衣服,轻飘飘的被他们拎着传来递去,好在,一阵颠簸奔跑,他早晕过去了。
不然这场面,怕他的老心脏,根本接受不住。
络腮胡子无奈接过万神医,将他夹公文包般夹在腋下。
这边,傻大个送掉万神医,回手一把捞起筛糠的骆羽杉,将人揉进怀里。
一行人像壁虎爬行在悬崖上,不敢有动静,怕被人发现,哪怕只是一阵箭雨,完全没有遮挡的几人瞬间就得秒变刺猬。
骆羽杉几近晕厥,胃里不断翻腾,不过因为没吃什么东西,也确实没什么可吐的,酸水漫出来,她忍着又咽回去。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挽傻大个的胳膊,手臂下垂,那只戴镯子的胳膊在粗糙的石壁上不时的摩擦,开始觉得疼,但被冷寒的山风冻麻木了,感觉不到,摩擦的次数多了,破皮之处慢慢沁出血迹,血迹汇聚向下,镯子湿了。。。
下面的战乱结束了,似乎还打了胜仗,不过没有人欢呼。
那群从惊雨他们背后突然闪入的黑衣人,将惊雨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瞬间就隐没在山林里,果真是来去无影无踪,就连寨子里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头。
不过,他们知道一点,就是这个寨子暴露了,还有,那群黑衣人是来帮他们的。
就在大家清理战场,加强防守之时,不知谁惊恐的喊了一声:“上面有人!”
顷刻间,寨子下面如临大敌,士兵四面散开隐蔽,还有人埋怨怎么又来了?
箭矢暴雨梨花般呼啸而来,与凌冽的山风形成两面夹攻之势,眼看所有人都得秒变刺猬,傻大个凌空飞起,一手揽人,单手在空中挽出了几道掌风,顷刻间,风云搅弄,天地变色,一切似乎都掌控在他手中一般,筑起厚实的屏障,向箭矢呼啸而来的方向推去。
砰砰砰,掌力在半空中炸开,炸歪的箭矢纷然四溅,深深没入四周的石壁之中,纷纷扬扬落下数不清的小石块和尘雾。
借助这片刻的空隙,傻大个祭出掌力,将前面正在攀援的四人震得如鹞鹰飞起,离弦之箭般射向前方,滑出几道完美的拋物线,一闪即失。
好在他们已经接近悬崖边缘,被傻大个的掌力推送,滑向远方的山林。
至于能落到什么地方,是不是会挂到树杈之上,那就是不可预料的随机事件了。
而傻大个这边,因为强大掌力推出后形成巨大的反推力,逼得他向后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下面的箭矢似漫天雪花夹着针芒,密雨般向他们席卷而来,他还来不及为雪花的绝丽风姿惊叹,芒刺便已逼近,透着彻骨的寒意。
悬崖上空间有限,他揽着人,根本无处躲避,他想也来不及想,带着骆羽杉,滑下无尽的深渊。
翩飞的衣袂,像只临渊大鸟,即使深知前路未卜,却依然勇往无前。
片刻的惊惧,让骆羽杉脑海中突然跳出自己玩过的跳楼机,上次带她玩的,是哥哥牧风,而这次,带着她的,是个连姓名也不知道的傻大个。
也许,人生中的缘分就是如此,说它奇妙,它还会得意的翘着尾巴招摇几下,不过,骆羽杉片刻之间就想通了,这样的结局,也许就是最好的。
她懒得去想,滑落的尽头,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
……
骆羽杉睁开清澈如玉的眼睛,抬手攀住傻大个的肩,对着傻大个愧疚万分的眼眸,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眼角余光,瞟见带血的镯子。
骆羽杉眼神一滞,一声靠,还没出口就被山风给灌了回去。
不过很快,骆羽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昏时分,骆羽杉醒来的时候,满眼落下金黄。
夕阳从天际洒下浅浅金光,映得蜿蜒在浓密山林中的江面波光粼粼。水天一色,纤尘不染,就连江边几丛微枯的芦苇,也染上一层金黄色,正迎着风,沙沙作响,似在与茂密林木媲美修拔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