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南
华东的夏天又闷又热，让人心烦气躁。
秦齐南和温甯一下飞机，就浑身发粘，不适感强。
秦齐南的一个朋友过来接他们。
温甯上车打了个招呼，就急忙问道：“我爸这事严重吗？能处理吗？”
他朋友先看了秦齐南一眼，然后才开口：“这事有些棘手，但还没下定论，有回旋余地。”
秦齐南握住温甯的手，轻声安慰她：“你听到了，别慌。我陪你在这里，处理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温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满脸伤神。
到了温甯家，秦齐南把温甯送上去跟温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他去了解下情况。
温妈妈和温甯两个人都六神无主的望着他，眼神充满了依赖。
秦齐南安抚她们：“我在这呢，把情况了解清楚，就能想法子处理了。”
两个人听了，才稍微放宽了心。
到了酒店，秦齐南朋友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开口劝道：“这个问题有些敏感，牵扯范围比较广，你女朋友爸爸不是目标，他是挡枪的，麻烦就麻烦他交代的那些问题，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开口劝他：“你贸然出头，不太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秦家。”
但一看他脸色，想到他既然来了，而且他女朋友一脸依赖，估计也不能轻易脱身，叹了口气。
“秦叔叔知道估计会很生气。”
秦齐南让他朋友先回去，自己坐下来想了想，开始打电话。
刚打完一个电话，温甯的电话就进来了。
“齐南，我好害怕，我怕我爸被判刑……呜呜呜……”
秦齐南听到温甯哭，心都揪起来了。偏生他还要继续拜托人，走不开，只能在电话里不停哄。
“别哭，甯甯，别哭。我保证你爸爸会没事的，我做保证好不好？”
哄了温甯好久，温甯才止住哭挂了视频。
哄完温甯，他又继续打电话，直到凌晨1点，电话才停歇。
一天下来，秦齐南也感觉到累了。
上午温甯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她爸爸出事了。他一边找人了解情况，一边吩咐下属取消公司会议，马不停蹄地带着温甯从京城飞了过来。
这一路上温甯情绪很紧张，秦齐南一方面要安抚她，还要联系人了解进度。公司那边最近本来就难脱身，也是不停电话进来。
洗了个澡后，正准备睡觉，电话又响了。
秦齐南拿过来一看，是他爸爸的来电。
响了几秒后，他还是从床上坐起身，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秦父的声音很严肃：“你去哪了？”
秦齐南简短回答：“出差了。”
秦父发火了：“那么重要的会议，你说取消就取消，跑去温家。你知道为了帮你约赵老出面，我费了多大劲吗？你还有没有分寸，掺和进那样的事情，还拜托人，为了温志国欠人情……”
秦齐南打断：“爸，赵老的事情我会亲自去赔罪。温家的事情我肯定要插手，欠的人情以后我来还。”
秦父气得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秦齐南看着手机界面，苦笑了一声。
接下来几天，秦齐南让温甯在家陪她妈妈，他出去办事。跑了几天后，事情才有了转机。秦齐南准备了一堆礼物拜访温家。
温妈妈、温甯、温甯弟弟都在家等着。秦齐南跟他们透了结果。
“事情有了转机。现在先不要急，等1个月左右叔叔就能出来了，只是到时可能要提前内退了。”
温妈妈一听，眼泪马上流出来，她握住秦齐南的手，语气欣慰。
“这次幸亏你了，甯甯也是有福气，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温甯弟弟更是干脆叫了声：“姐夫！”
温甯瞪了她弟弟一眼，满脸含羞带怯。
秦齐南陪他们吃了一顿饭后就要回京了。
温甯继续在家陪妈妈，刚好放暑假了，这两个月她打算留在家里。
饭后温甯非要去机场送秦齐南，在安检口抱着他不脱手。
秦齐南享受了一会，才开口说：“你再抱着，我就赶不上飞机了。”
温甯才放开手，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
回到京城，秦齐南直接让司机开到公司加班，一堆应急的事情要处理。
天天应酬到深夜，每天睡觉的事情都不够。这样忙了几天后，秦齐南接了他妈的电话，答应回趟家。
一进书房，一支毛笔就扔到他身上。
他顿了顿脚步，俯身拾起毛笔，插好到笔筒里。
秦父看了他一会，示意他坐下，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你现在也大了，主意也多了。我跟你大伯小叔商量了一下，觉得也是时候让你放开手脚历练一下了。以后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好坏你自己担着。温家这种借名头的事情，别再发生了。”
秦齐南没吭声，慢慢握紧了拳头。
秦父等了一会，又说道：“齐东现在很稳重了，办事让人放心。齐中也24了，马上也要毕业了，开始要学着帮齐东了。秦家，要一步一步的走稳了才行。”
秦齐南咬紧了牙，一直垂着头没吭声。
秦父等了半晌，叹了口气：“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吃饭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齐南忙的天昏地暗，到处出差，公司的项目开展得很不顺利，不是这里出纰漏就是那里拖进度，报个审批想约人，连人的门槛都没摸着。
他当然知道问题的症状出在哪里。
他爸那番话，就是在告知他，他不低头，秦家的资源就不能给他用了。虽然他是秦家的儿子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但一旦他爸他伯他们收回那些资源，甚至对外有意压制他，外人看着他又是另一番眼光了。
毕竟秦家不止他一个儿子。他大哥秦齐东比他大3岁，做事一向让家里放心，又有强大的姻亲支持，走得很稳当。小弟齐中马上就要考公，家里也开始给他铺路了。
秦齐南没那么天真，认为之前的顺风顺水只凭自己的能力就能做到，但他也没想到一旦秦家的门给他关上，他会这么寸步难行。
然而，他也不可能低头。温甯是他选的，这代表着他的判断。他父母越不同意，他越要证明给他们看，他没选错。
温甯在家陪父母。她爸爸放出来没多久就办了内退，整个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一头乌黑的头发白了一半。
温妈跟她唠叨：“齐南这次是真的帮了大忙，你是个有福气的。”
温爸听了，叹气：“就是这差距实在太大了，他父母态度怎么样？”
温甯撒谎：“我们还没到见他父母那一步。”
温妈急了：“这都谈几年了，还不见父母？齐南到底是什么态度？”
温甯安抚道：“齐南对我是极好的。”
她对父母道出了秦齐南的承诺。温父温母听了，松了一口气。
然而温甯心中却不如她跟父母说的那样确定。
她发现秦齐南回京后，跟她联系的越来越少，短信基本不怎么回，每天电话也是还没聊上2-3句就结束了，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也只是说工作有些忙。以前再忙，也不会连打电话发短信的时间都没有。
温甯心很慌，这次她爸爸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秦齐南全力帮忙，表现的毫无异样，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不确定。
他们那样的家庭，她不但不能给助力，还给他带来麻烦。他会不会认为她给他拖后腿了？越想心里越是没底。因此，等温父情绪跟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赶紧买了机票回京。
上机之前她给秦齐南发了短信，没见回复。
机上几个小时里，她简直如坐针毡，心口就好似有一只手一直在挠。
下飞机后她直奔学校附近的公寓，果然，这阵子不像有人住过。心口那下彻底凉了。
水都来不及喝，她又拉着行李跑到秦齐南公司这边的公寓来。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这边，还是住在其它地方。
学校附近的公寓是他以她的名义买的，写的她的名字，两个人平时住那边。
他公司离她学校比较远，因此他毕业后也在公司附近买了套公寓备用。跟她说过，但过去这一年来基本上没怎么用过，只是听他说偶尔太累了会去冲个澡，再晚也会回学校那边的公寓住。
温甯手心握着钥匙，却迟迟不敢开门。她在赌，赌他今晚会回来这边住。
她就这样提着行李站在门口等，等到自己的脚麻了，换个姿势继续等……
不知等了多久，也不知等了几个小时，等到心都麻木了，温甯才看到电梯门打开，秦齐南带着一身疲惫出来。
又是忙得昏头昏脑的一天过去了，秦齐南回到自己买在公司附近的公寓，看到温甯倚在门边，脚旁边还放着她的行李。
他快步走了上去抱了下温甯，诧异地问她：“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温甯回抱他，温柔地说：“我爸爸没事了，我在家闲的无聊，就想着早点回来。给你发了信息，看你没回，想着你肯定是忙忘了，我就猜你这阵住在这边了，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
秦齐南看看手表，都已经凌晨2点了，不用想也知道温甯等了多久。
他又愧疚又心疼，愧疚自己这阵忙得对温甯都很少联系，连回来的短信都没注意看，心疼她就这么傻傻地等了那么久。
温甯笑得很灿烂：“我都多大个人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这么忙，都顾不着身体了，接下来我可要好好监督你了。”
秦齐南听了一阵暖心。
两人开门进屋，洗漱后，秦齐南搂着温甯略聊了几句就睡着了。
温甯放缓了呼吸，却迟迟无法入睡，内心那股不安越来越大。
秦齐南没碰她！两人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温甯跟着在这边住下了，又把厨房添置得满满的，还给卧室客厅添了很多小物件，居家的氛围一下就有了。
她也开始践行她的诺言，要照顾好秦齐南，给他准备丰富营养的早、晚餐，到点就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提醒他别忘记吃饭了，其它时间绝不打扰他工作。
秦齐南早餐吃得很捧场，晚上却常常有应酬，有的时候忙起来也忘记告诉温甯了。
然而不管多晚回家，都能看到温甯在家等他，桌上精心的几个菜一看就还没动过。看他回来，也不恼他，知道他在外吃了就说，那我收拾下就好了。
秦齐南一把搂住她，说：“先别收拾了，我陪你一起吃点。”
这样几次之后，秦齐南虽然仍然很少晚上能回来吃饭，但却不会再忘记告诉她了，每次电话还会跟她多说两句，告诉她晚上应酬大概有哪些人要谈什么事情。
两人似乎步入到稳定的同居关系。
然而，这种温馨的相处却被秦齐南的一次出差打破了。
8月底，秦齐南去上海出差。
几个人在会所打麻将，秦齐南接到温甯的电话，示意旁边作陪的女生接手，他走开接电话。
温甯问他是不是还在应酬，秦齐南回今天没那么快结束。
两个人正聊着，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秦少，这把赢啦！”
温甯那头瞬间没了声音，秦齐南回头瞪了那个女生一眼，走的更远些了，才解释：“在打麻将。”
电话这头的温甯一怔，突然心头涌现出一股委屈的情绪，却又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合适，只能佯作不经意问到：“有女生吗？”
秦齐南短短“嗯”了声。
两个人瞬间都没了话语，通话草草结束。
秦齐南回到包间，其他人调笑：“秦少，女朋友查岗啊。”
秦齐南没搭理，直接冷声叫座位的女生起开，坐其它位置上去。
接下来几天，温甯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等秦齐南回京，发现温甯已经搬回学校了。
秦齐南跟温甯解释生意场合，习惯这样热场子，但他能保证自己对温甯一心一意。
温甯看着他的双眼，问:“之前你也参加过这样的场子吗？”
秦齐南不愿骗温甯，只能沉默。
温甯看着秦齐南，心想他现在连解释都不愿意了。这么多天的委屈一直使劲憋着，现在却憋不住了，眼眶一下就热了。
秦齐南上前抱住她，轻声哄着她，却没开口说再不参加这样的局。
温甯心下又是绝望，她知道这事只能自己妥协了。
轻轻靠在秦齐南身上，她只好说：“我相信你。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此事就此揭过。
然而没多久，温甯就因为一件小事提出了分手，无论秦齐南怎么哄都铁定要分手，甚至打算从秦齐南给她买的公寓里面搬走。
秦齐南心中充满了无力和疲乏，无论他给出多少承诺，温甯似乎都找不到安全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如果她要求分手，那就分吧，他只有一个坚持。
“房子写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你要嫌我烦，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