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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相隔千万里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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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澜登上了一条从极地直接前往中洲的货船。

    这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从中洲穿越雪国到极地。

    李天澜没有护照,算是偷渡,可回程却很简单,他没有护照,但却有叹息城最高级的徽章。

    极地内资源丰富。

    无论是南极还是北极,各大势力都会或多或少的建立据点。

    叹息城也有。

    他的徽章足以让叹息城在极地的人用最快的速度为他安排一条回归路线。

    轻而易举又足够隐蔽。

    海陆风平浪静。

    货轮逐渐远离北冰洋,冰川在远去,寒冷在远去,气候开始变暖,这让早已习惯了森寒的李天澜和金毛都有些不适应。

    从极地回中洲走的是东北航道,从北冰洋出发,路过太平洋,最终进入黄海,到达中洲东山行省的琴岛。

    一个月时间,六千多公里的路程。

    生命力顽强的金毛在经过最初的几天之后就开始活蹦乱跳,在雪国和极低生活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能活下来就已经殊为不易, 如今终于到了正常的环境里,金毛直接将自己活成了哈士奇的既视感。

    李天澜大部分时间都在船上发呆。

    他不晕船,但对于四周除了海水还是海水的环境也谈不上喜欢,他眷恋的只是如今这种感觉。

    船行海上。

    身后是冰川,身前是盛世。

    身后是自由,身前是羁绊。

    他很多时候都会站在甲板上,看着来时的路。

    货船向前行驶。

    船尾划出了一条清晰的白浪。

    视线中已经没有冰川,气候也不在寒冷。

    李天澜终于确定所谓的自由已经真正的离他远去。

    繁华之中所有的牵挂,阴谋,刀光剑影,尔虞我诈,风起云涌都距离他越来越近。

    李天澜开始怀念在冰川上的安静。

    他很清楚,如果此生没有意外的话,已经过去的这几年,将会是他此生唯一轻松的时光。

    这一年的李天澜二十二岁。

    他已经有了背负更多责任的能力。

    自由很好,但那却不是他的人生。

    李天澜抬头望着天空。

    他刮掉了已经很长很长的胡须,简短了头发,露出了一张干净而温润的脸庞。

    天空中满是晚霞。

    云彩被夕阳照耀成了火红的颜色,绚烂瑰丽的光影投射在一望无际的海水中。

    夕阳的深海上无风无浪,一片美好。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我和世界初相见,当我曾经是少年

    李天澜笑了起来,在他二十二岁的天空下,在他二十二岁的残阳中,他笑的懵懂而怀念。

    金毛在他身边转着圈。

    李天澜张开手。

    已经很大的大狗扑了上来。

    李天澜轻轻抚摸着金毛柔顺的皮毛,看着深海,一脸平静。

    他的手中没有剑。

    可他的双臂中却透着仿若要掀翻整片大海的力量。

    李天澜开始回忆。

    他想到了李氏,想到了李氏如今残存下来的那些叔伯,想到了东皇殿,想到了李拜天宁千城,他想到了轮回宫,想到了叹息城,想到了劫和司徒沧月,也想到了东城家族,想到了东城无敌和白清浅

    似乎有什么被遗忘了。

    李天澜知道自己没忘。

    他只是沉默着不愿意去想。

    他又想到了在极地中片片破碎被风吹成了尘埃的那把天罚。

    李天澜眼神中剑光缭绕。

    他的手中无剑。

    这一刻,李天澜知道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人皇在天都折断。

    天罚在极地破碎。

    他需要一把新的武器,足够强大的武器。

    五月份的太平洋上清凉中透着燥热。

    李天澜的心思已经完全飞回了中洲。

    因为有天都的那一次决战的关系,天空学院和深海学院正式开学的时间推迟了足足几个月,从初春一直拖延到了初秋。

    今年已经是第三年。

    也是天空学院这一届的毕业年。

    如果从初秋正式开学开始算的话,那么两院最后一届的两院演习应该是在六月末到七月初。

    李天澜正好可以赶上这一次的演习。

    那会是东皇殿的起点,今后无论东皇殿是彻底融入体制,还是成为自由势力,最终的两院演习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门槛,而在这之后,李天澜将在中洲直面昆仑城和北海王氏给他带来的巨大压力。

    就是不知道爷爷的身体究竟如何。

    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直接决定了李天澜在中洲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是九死一生还是十死无生。

    他摸着金毛的手掌下意识的微微用力。

    金毛呜咽了一声,在李天澜的怀里用力甩着头。

    李天澜一惊,下意识的松手。

    金毛眼神无辜的看着他,似乎有些委屈。

    “抱歉。”

    李天澜歉意的笑了笑:“回去我让虞老亲自给你做一顿好吃的,那可是曾经隐龙海的大厨,让你也享受一下曾经中洲巨头们的待遇。”

    金毛又要往他身上蹭。

    李天澜随手将它按住,看着天边逐渐下沉的夕阳,从甲板上站起来道:“回了。”

    他在船上有个单独的房间。

    叹息城方面安排的很周到,看起来背景清白的船长似乎是自己人,特意给他准备了香烟,还有少量的酒水,一日三餐也有人专门送过来,标准的贵宾待遇,李天澜对此没什么不满意的,但在海上漂的时间长了,他想要回到中洲的心思却开始变得越来越迫切。

    夜晚的货船中愈发安静。

    金毛趴在李天澜的床上。

    李天澜坐在床头冥想。

    他如今的冥想已经更接近于思考。

    因为他的意志已然完美,注意力绝对专注的情况下,他的道路也愈发清晰。

    三年的时间。

    漫天的寒风冷雪中,李天澜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得到了多少,但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很多。

    最完美的武道雏形,最虚无的剑意,最强的身体。

    大破大立之后的三年不曾荒废,反而让一切都变得绝对完美。

    李天澜开始淡化剑二十四在自己脑海中的痕迹。

    他摸索着自己的武道,也摸索着自己的剑意。

    他的路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想去要与众不同的剑二十四。

    就如同三年前在太白山巅他对司徒沧月说的一般。

    再怎么与众不同,剑二十四还是剑二十四。

    他想要的是自己的剑意。

    只属于他自己的武道。

    夜晚逐渐过去。

    海上远比陆上要璀璨的星空在晨光亮起的时候悄然消失。

    外界出现了光亮,可空中却是一片阴沉。

    李天澜从冥想中清醒过来,遇到了自己登船以来第一次的暴风雨。

    雨上的天空。

    雨下的海。

    汹涌的风声里,天与海在同时动荡,乌云遮住天幕,白日之中的海面上却像是进入了极夜,一望无际的海水在乌云下泛着令人绝望的黑色,大雨漂泊而下,巨浪随着风狂暴的扑上了甲板,体积并不算小的货轮在风雨中颠簸摇晃,一道又一道的狂雷响起,金毛也不在腻在李天澜身边,而是钻进了房间的角落里。

    李天澜安稳的站在甲板上,看着近乎沸腾,显得极为凶狂的深海。

    他的眼眸间光彩闪烁,周身到处都是虚无缥缈却又盛气凌人的剑意。

    雨水在他身边被生生绞碎,李天澜无知无觉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像是陷入了狂怒所以让人无可抗拒的深海。

    暴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乌云被风吹散。

    雨水静止。

    温暖的阳光很快重新洒满了海面,视线中一片粼粼波光。

    浑身衣物依旧干燥清爽的李天澜极目远眺。

    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光彩。

    平静的海面上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色彩缤纷横跨天海的虹桥。

    那种色彩如此的清晰,明明很远,但却像是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李天澜怔怔出神。

    他的眼神深深的望着远方。

    彩虹似乎在拉近。

    空中出现了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岛屿。

    岛屿成片的在空中出现,不断变得清晰,就像是一片漂浮在半空中的大陆。

    连绵的岛屿漂浮在彩虹之间。

    一座座古香古色的宫殿,布满群岛的鲜花丛林,岛上的人群,一切都清晰的出现在视线中。

    似乎有一层薄雾隔绝着岛屿和深海,让一切看上去很远又很近。

    彩虹的光彩夺目。

    岛屿愈发清晰。

    彩虹之中,是大海雨过天晴后最罕见的海市蜃楼!

    李天澜已经完全痴了。

    他的视线中清晰的出现了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影。

    她站在岛屿最高的一座宫殿上方,似是在眺望深海,又像是极目天边。

    海风吹起了她的发丝。

    她一袭红裙,长发与裙摆同时飘扬。

    李天澜似乎已经嗅到了那让他魂牵梦绕却又不敢去想的幽香。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一瞬不瞬。

    你是夜幕下倾泻的月光。

    你是苍穹中飘摇的云朵。

    你是人世间最动人的芬芳。

    那是秦微白。

    在彩虹之间,在海市蜃楼之中的秦微白。

    如此完美,风姿无双的秦微白。

    李天澜内心的冷漠,倔强和坚持在一瞬间完全消失。

    他想过两人今后的重逢。

    但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重逢。

    在天海之间,相隔千万里。

    光线折射出了大片的岛屿,折射出了秦微白。

    最残忍,最温柔。

    李天澜的身影下意识的冲出了甲板,升上了高空。

    完全失控的剑意在海水中彻底沸腾。

    货轮前方陡然间升起了一道高达百米的巨浪!

    剑意在海水中飞旋。

    巨浪越来越高。

    大海之中,货轮之前像是升起了一座山。

    李天澜站在巨浪之上不断上升。

    他看着秦微白。

    秦微白却看不到他。

    如此重逢。

    巨浪还在升高。

    海市蜃楼却越来越远。

    站在彩虹之间的她也越来越虚幻。

    这是距离。

    他与她之间,纵算能排山倒海亦不能及的距离。

    那么近,又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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