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五日·死亡咏叹
人皇一击，堪称天地变色，黑夜变为白昼，喷薄澎湃的炽白色光芒遥击万米之外的夜空，任何有形之物都在白光的覆盖之下变成了微尘，五大势力聚拢在一起的空中力量过半都烟消云散，此等威力，完全就是毁天灭地。
这才是真正的灭世之击！
身为如今黑暗世界的第一人，王天纵即便不能发挥出人皇终极形态的威力，但一击之下，其破坏力同样是如今黑暗世界中人与凶兵结合的巅峰。
黑暗世界第一高手，黑暗世界第一凶兵。
两者都在巅峰状态下的时候，王天纵一枪在手，完全有种视天下所有无敌境如无物的气魄。
遮盖住了黑夜的白光已经消失，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只有那声清鸣似乎还在回响。
边禁军团所有幸存的士兵都跟疯了一样，咆哮震天，他们绝对忠诚于东城无敌，但对于中洲的传奇，却同样崇拜。
中洲数百年来，人皇每一次清鸣，都意味着中洲在某件大事中的极大胜利，每当北海王氏和人皇一起加入战场的时候，那也就同样意味着中洲在本次事件中将全力以赴，寸土必争，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中洲妥协分毫。
人皇的清鸣余波未散。
人皇二字的欢呼声却已经喧天而起。
炽热的白光驱散了空中的血红，南云边境上空，又是一个晴夜。
月明星稀。
王天纵立于虚空，沐浴着从天而降的月光，在震天的欢呼声中，他缓缓开口道：“谁在这里？出来一战。”
这道声音平和而淡然，不高的声音却瞬间压过了地面上的欢呼，在全场传递着，大气磅礴，平静而自信。
漆黑的人皇已经变成了护臂形态，覆盖住了王天纵的右臂。
王天纵表情平淡，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剑气冲霄而起的瞬间，大片敌军后方，跟王天纵几乎处于一个高度的虚空中，一抹犹如烈焰般的漆黑霎时间狂涌而起。
浓重的夜色压制不住那片漆黑，反而被那漆黑的火焰渲染成了更加深沉的夜色，虚空在扭曲震荡，那一点黑焰如同墨汁在蔓延，染黑了虚空，染黑了黑夜。
一种充满了暴戾和死亡的危险气息席卷天地，浩浩荡荡， 在夜空中变得越来越明显。
“差不多了。”
一道含糊的声音突然在夜空中响起，很低沉沧桑的英文强调，一字一顿间，到处都充斥着近乎狂暴的战意。
“还差得远。”
王天纵专注的凝视着数千米外那团不断在虚空中扩散弥漫的黑色焰火，语气冷淡。
“人皇动了。炮灰消耗的差不多了，到了我们反击的时间了。”
那道声音继续响起，冰冷而默然，似乎泯灭了所有人类该有的情绪。
不说中洲军队如何，就连敌军阵营中，但凡能够听得懂英文的人都是一脸愤怒，他们脱下了他们的荣耀，穿上了如今这一身黑衣，厮杀浴血，到头来却得到一个炮灰的评价，当真太过可悲了点。
那一片黑色的焰火无声无息，可却越来越猛烈的汹涌扩散。
他完全是实话实说，在这个战场中，不要说普通的士兵，就连东城无敌这种半步无敌境高手在他眼中都是蝼蚁，蝼蚁的想法，他又何须在乎？
王天纵缓缓低下头，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虚空中那一片越来越凶猛的黑焰，只是低头看着化为护臂的黑色人皇。
漆黑的人皇如今已经毫无光泽，但随着前方那道黑焰的跳动，人皇漆黑的金属表面似乎像是有感应一样，不断泛出阵阵涟漪。
王天纵抚摸着护臂，面无表情。
黑暗世界有关于凶兵的记载很少，十三凶兵，一般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所以一些不算秘密的秘密，也不曾被广泛的传播。
尤其是有关于凶兵的来历。
黑暗世界只有极少数人清楚，十三凶兵，同出一源！
它们出自于同一块金属，只不过有大有小，颜色也有所不同，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瑰宝最初出自于海外的某个超级大势力，数百年前衰落后遭遇了抢夺，最终分成了十三份。
十九年前，随着李氏的凶兵无尽长空损毁之后，如今留下的十二凶兵已经是当初那块金属的全部，无数年来，各大势力乃至国家都在有意无意的搜索这种神秘金属，可数百年来，这样的金属却只此一块，自从被瓜分后，就再也没有新的凶兵问世。
凶兵被打造成了枪械，但却并不需要子弹，它们所发射的能量，完全是它们本身吸收的能量。
简单来说，凶兵都是需要蓄能的，这也是它们最大的缺点。
人皇上一次清鸣是十多年前，十多年时间的能量积累，随着人皇今夜的开火一次性的宣泄一空，至于下一次要何时才能动用，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一年或者两年，则是北海王氏的绝密。
但最起码在这一战中，已经开火的人皇暂时是无法发挥作用了。
不过用人皇多年来的积累一举灭掉了数十架战机，如此结果，也不算辱没了人皇之威名，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些大名鼎鼎的飞行战队明显是五大势力留给人皇的诱饵，人皇不动，隐藏在暗中的无敌境高手也不会出来找死，这场战争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所以王天纵干脆用人皇吞了这个诱饵，时间有限，速战速决！
王天纵眼神中的光芒逐渐变得凌厉。
他是神榜第一，理应天下无敌。
就算没了人皇，他还有剑，一剑在手，他无所畏惧。
“就算没有人皇，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阿瑞西斯，你真以为一把蓄能时间不长的凶兵能奈何得了我？”
王天纵缓缓抬头， 凝视着虚空中那片黑色的火焰，语气愈发冰冷。
从看到那片黑焰的第一时间起，他就已经确定了这次来到边境的无敌境高手是谁。
那不属于五大势力的任何一位无敌境高手，但却跟圣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准确的说，他算是圣殿的主人之一。
世界神榜第二， 教廷圣战天使，圣阿瑞西斯！
“我想试试。”
低沉的犹如喃喃自语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虚空中，黑色的火焰刹那间暴涨到了极限。
凶兵已经被完全激活。
黑焰如潮，澎湃间陡然掀起了与天齐高的黑色浪潮。
王天纵不再多说，长剑平举。
这是一把古朴陈旧看上去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的长剑，可随着剑锋一寸寸的出鞘，长剑顿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璀璨锋芒。
这是一把问世不过两百年的名剑，一把由北海王氏数把残剑融合归一的名剑。
剑气惊天。
“剑名听海。”
听海剑下有狂潮！
“轰！”
渲染了整片天宇的黑色火焰猛然震动。
黑色的火焰浪潮扭曲的瞬间，前方的虚空中，一道高大威严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虚空里。
一把一米多长类形状类似于猎枪的黑色长枪握在他手中，枪口对准了王天纵，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夜空中猛地响起一阵爆响！
像是在尖啸，又像是在叹息。
这是五年前曾经响彻北欧让黑暗骑士团损失惨重的凶兵，也是让圣殿成功顶住黑暗骑士巨大压力的凶兵，同样也是专属于教廷圣战天使阿瑞西斯的凶兵。
死亡咏叹！
黑色的火焰浩荡奔涌，星光月色完全被黑焰遮掩，黑色的光几乎在刹那间笼罩了王天纵周围所有的空间。
听海剑即将出鞘的瞬间。
战场东西两侧，几乎同时响起了一声声震夜空的长啸。
一东一西。
那是一道苍老中透着无尽战意的长啸。
而另一道声音相对年轻，充满了疲累和无奈。
长啸声先后响起，可两道强光却在听海剑出鞘的刹那转瞬即至。
剑气在空中沸腾，整片天地都在战栗。
无量的剑光一东一西，浩荡奔涌，但剑气却匪夷所思的同出一源！
不同的声势，但却近乎完全相同的剑气与剑意。
两道剑气在空中瞬间汇聚合一，强盛到了极致的剑意不可思议的瞬息融合，威力成倍暴涨！
漫天黑色火焰中，两道汇聚到一起的剑气如同经天长虹，瞬间击散了漫天的火焰。
阿瑞西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瞬间，他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完全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两道剑光！
一把血色的长剑凌空飞舞。
一杆血色的大旗呼啸纵横！
完全不同的武器。
如出一辙的剑意。
一模一样的绝学。
剑二十二·破碎苍穹！
一旗一剑从不同的方向飞过来，跨越了上千米的距离，原本不是联手的一剑，融合在一起却爆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威力，雪亮的锋芒眨眼间绞碎了漫天黑焰，锋芒贯穿天地，虚空在强盛的剑光中一寸寸被撕裂破碎。
剑光扩散。
黑焰破碎。
绝世的锋芒瞬间吞噬了阿瑞西斯。
吞噬了他手中的死亡咏叹。
“李鸿河！！！”
黑暗中响起一声痛楚到极致的怒吼，雪亮的剑光包裹下，阿瑞西斯的身体瞬间倒退出去。
一杆血色的星辰旗直接捅进了阿瑞西斯的腹部，旗帜招展，迎风飞扬！
王天纵身前突兀的多了两道身影。
王天纵不动声色的收回长剑，看也不看阿瑞西斯一眼，只是默默的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老人，眼神复杂。
从瑞士赶到中洲的林枫亭同样是眼神变换。
站在最前方的老人手中已经没有了星辰旗，他立于虚空，背对着林枫亭和王天纵，整个人身上都汹涌着一种几可压制天地的战意和凛冽。
那种疯狂而又凌厉的声势压住了巅峰状态下的王天纵，压制了巅峰状态下的林枫亭，顶天立地，毫无收敛。
而且
已经无法在收敛了。
真的无法收敛了。
林枫亭猛然间红了眼睛，他身体颤抖了下，深深呼吸，跟王天纵一起，对着面前的老人深深弯腰，恭敬道：“见过李老。”
一日之间辗转十三处战场一直在血战的李鸿河浑身是血，气息非但没有衰弱，反而诡异的越来越强。
他缓缓转身，看了看在自己面前弯腰的王天纵和林枫亭，又看了看已经退到了远处的阿瑞西斯。
半晌，他才点了点头，轻声道：“他穿了教廷圣衣，受创不大，想留下他和死亡咏叹，注定是一番缠战。”
“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的。”
王天纵直起身子开口道。
林枫亭没有说话。
阿瑞西斯是神榜第二，虽然如今重伤，但却并不致命，想要击败他不难，但想要杀了他，即便他们三人联手，也不是很容易，阿瑞西斯一心想跑的话，绝对是个麻烦。
“不会浪费多少时间？你们还有时间吗？华亭早就已经大乱了！你们在东岛的人也要全军覆没！”
远空处，阿瑞西斯脸色苍白，一脸冷笑的开口道，他身上那件类似于长袍的教廷圣衣已经完全破碎，可他的声音却依旧是中气十足。
李鸿河眼神微微眯起，突然道：“你们回华亭。我来对付他。”
“李老！”
王天纵和林枫亭同时出声。
“不必多说，抓紧时间吧。我现在的状态嘿嘿嘿”
他声音很低，自嘲中透着说不出的凄惨。
“已经来不及了。”
阿瑞西斯低语一声，身影再次没入虚空，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你们现在回华亭又如何？浴血军团的十万大军难道你们不要了吗？我是败了，但五大势力还有超过两百名高手就在这里，你们在中洲边境又有什么？！只要你们敢离开，浴血军团肯定会烟消云散！你们输定了，哈哈，哈哈哈”
“刷！”
气息强盛到了极点的李鸿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阿瑞西斯消失的地方扑了过去。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而淡漠的吩咐了一句：“你们回华亭。这里有我。”
时隔多年，再一次见面，面对王天纵，不谈恩怨，面对林枫亭，不谈传承。
这一刻的李鸿河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他是中洲战神，在战场上，他的内心，只有中洲！
“有你？哈哈，不够，还有谁？还有谁？！”
阿瑞西斯放肆的大笑声中，地面上的敌军，空中的战队在一起集结。
五大势力的惊雷境燃火境高手全部出现在敌军阵营中，杀意在不断扩散。
“还有我！昆仑轩辕台，周强，愿为李氏一战！”
“昆仑轩辕台，青叶，愿为李氏一战！”
“昆仑轩辕台刘贺，愿为李氏一战！”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突兀的在山林深处响起，犹如惊雷一样在夜空中震荡。
数十道身影出现在山林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都是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没有一人穿军装，没有一人带军衔，同样没有一人提中洲。
他们提的是昆仑轩辕台，是李氏！
“敬殿下！敬李氏！”
声嘶力竭的咆哮声整齐划一的在夜空中响起：“敬李鸿河！”
这些在边境苟延残喘了多年的李氏精锐，最终也只是愿意为李氏而战。
只为李氏。
终究还是心结未解，怕是也解不开了。
在第五日将近的深夜里，残存的李氏，带着他们早已坠落在尘埃中的辉煌，直接对上了鼎盛时期的五大黑暗势力。
没有李氏的黑暗世界，何等寂寞？
李氏不在黑暗世界的日子里，同样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