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名额到手
再过数日，天色阴沉，下着绵绵细雨。标志着青梅村正式迎来了梅雨时节，往后数日，青梅村都将会是带着薄雾，夹着细雨，如此持续个把月。。
这是青梅村特有的季节气候，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青梅峰的存在，青梅峰高耸入云，不仅挡住了南下的热风，让村子冬暖夏凉；也挡住了向北而去的雾气，雾气回流，便在这青梅村形成绵绵细雨。
何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而这几日的日子让他极为难熬，那潮湿的空气令他全身瘙痒难耐，痒的心情烦躁。
而他现在已经能从席子上站起来了，还再次开始在地上走路了。
再看他的外表，还真是惨不忍睹，五官被烧的血肉模糊，被药酱敷过后，血肉再次生长，留下一条条褶皱，带着褐色的肉条凸起，整张脸坑坑洼洼，鼻子歪斜，一只耳朵只剩半个，另外一只也被烧的卷起来，两只眼睛在他睡眠中愈合，眼皮与下边脸皮粘连在一起，遮挡住他一半视线。
他穿着大明的宽大衣服，身上皮肤更是到处是疤，没有一片正常的皮肤。
这个模样，让小孩子看到定然是会吓哭的。
不过何凡心中还挺满意的，现在这个容貌，甚至声音，他的嗓子完全毁了，现在的声音异常嘶哑，如童话故事中的巫婆一般。但是这些，无一例外都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此时的何凡，正坐在屋子内，因为他面容怪异，大明特意叮嘱他未得到名额之前，不要出门晃悠。
不过何凡可不是这么老实的人，在这三四天内，他按照预测中的画面提前寻到了那七位被宗门选中的孩童，有资质的他未去叨扰，因为害怕其中因果。但另外四个没有资质就惨了，何凡趁着半夜摸到人家房前，将人家小孩吓了个半死，其中有着几个还被他吓了病，不敢再出门。
“虽然我恐吓了那四位，可未必他们的位置就不会有别人补上，看来我还得加把力啊!”
自从上次与大明说过后，这几日以来，大明趁着梅雨时节，一直往返于王二婆和村长家里，家中的许多珍藏，如一条虎皮，三块陈年腊肉，几条熊鞭等全都被他送了出去。
可收效甚微，那村长油盐不进，即便是大明请了王二婆依然没有半点成效。
所以何凡便打算做把大的，距离那仙人到此，只剩下不过三日，接下来他要将整个青梅村小孩除了有资质的三人外全部吓一遍，让他们在那仙人到来时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
“而到时候，若是得到名额还好，若是没得到名额，那便得莽撞一下了!”
何凡做事一般极为谨慎，提前设想好了退路，而此次也一样。
撕下一条肉丝放进嘴里，轻轻咀嚼，干柴独有的芳香伴随着肉质本身的鲜味，让人吃的嘴里生津。
这是昨晚大明带回来的野鸡，大明这几日忙着帮何凡弄到名额，白天在村里奔波，晚上只能去寻以前下好的套子，运气好二人便能吃到新鲜的，可若是运气不好，二人就只能啃之前留存的腊肉了。
“按理来说，大明此次定然能够成功的啊!难道他一直谄媚，贿赂示好？没有以事相逼？”
何凡咀嚼着肉丝，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一直有着这个疑问。他之所以会直接选择大明，可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猎户，更是在看到了他未来一个月内发生的事后，才下定决心选择的他。
何凡相信自己的眼光，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名额之事应该早已有所结果。
要说这其中缘由，便不得不扯到青梅村村长李老毛了，李老毛，今年年纪快六十五了，从三十年前被选为村长开始，就一直兢兢业业，虽然也免不了的摸些油水，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而且李老毛办事极为隐秘，这三十年间，已经给他攒下来极高的声望。
要排地位的话，他说第二，可没人敢说一。
可人嘛，总会犯错的，只要管不住自己那就会犯错。
李老毛早年丧偶，晚年丧子，从此便在村子内独自居住在村头，由于声望高的缘故，自然吃喝不愁。
可偏偏李老毛还老当益壮，暗中勾搭上了王二婆，二人经常偷偷到那后山湖泊旁幽会，有一次还直接被大明看见，偷偷看了场现场直播。
而这些事情，是何凡在未来未改变前大明上到王二婆家找场子时悄悄透漏出来的，还以此来威胁那王二婆，让她透露真正的消息而且还不许与那虎二说。
可王二婆偏偏生性泼辣，早年间被仙人看上，收为妾室，等她再次回来时确实孑然一身，而她此后也再未婚嫁，而是在村里边做些占卜算命的神仙事。
正因如此，那大明即便是抖出这些，王二婆也一点不怕，虽说这村里民风淳朴，崇尚贞洁，暗地偷奸可是要被抓去浸猪笼的。可与她偷奸的对象是青梅村村长啊，这大明想在这村里接着混下去，怎么敢揭发!
何凡对此心知肚明，他就像是俯瞰一切的上帝一般，将一切前因后果看在眼里。
现在的大明，早已今非昔比了，若要说之前大明不敢抖落出去，那是因为这王二婆口里的线索，即便知晓了自己怕也寻不到那宝贝。
可现在不同了，马家少爷不仅在他身边，而且马家少爷还对他感恩戴德，现在的大明，只要抓住机会，自己不仅能得到那批财宝，而且再努力一下，没准就有了一个神仙干儿子!
先前未撕破脸皮，只是大明看不到收获，风险太大，还很有可能落得个驱逐出村的结果。
可现在，那批财宝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更让他心动的还是马家少爷对待他的态度。
人都是畏惧风险的，但在利益面前，那些所谓的风险，道德，底线等等全都可以抛在脑后。
何凡突然想到前世的一句话，“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如果还有事不能办，那必然是你钱不够多。”这句话用在此处也是一样，“没有什么风险是不敢冒的，只要利益够诱人，总有人铤而走险!”
而依照何凡猜测的不错的话，这几日大明送了这么些好东西，若那村长依旧油盐不进，惹毛了大明，那大明或许就得要撕票了!
感受着篝火带来的温暖，何凡咧嘴微笑，屋子内，一个丑陋的笑容绽放开来。
“村长，俺之前跟你说的事，你想得咋样啦!俺那里还有几条鞭呢，等明日俺都给你送来!”村头一间稍大的屋子内，大明佝偻着身子谄媚卑微的看着面前一位老者。
老者头发稀疏，大概白了快一半，面容慈祥，眉眼弯弯，穿着小绿布衣，坐在板凳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看见这小子又来了，随便瞅了两眼，这大明在村子里可算得上是边缘户啦，家里没田，从小又父母双亡，若不是前些年跟着老丁头上山学了些本事，怕是早被赶出村去了。
而早些年这小子头脑简单，直来直去，一直不懂得些奉承活，可没想到这几日却是热切起来，隔三差五的给他送野味，还送了一张上好的虎皮。
东西嘛，送了就都收着罢，可这小子却和他说有个远房外甥，求求自己给他外甥一个名额。
可这不闹吗？这才七个名额，自己这小村都不知道多少人挤着脑袋上，你一个外乡人也想要？
“大明呀，我跟你说，你这个事情，牵扯实在太大了!我可给你做不了主!”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李老毛开口说了句。
大明眼球骨碌碌的转，奉承道:“嘿!谁不知道俺们青梅村村长德高望重，仙风道骨，只要你想做的，这天下哪有难得住你的嘞!”
李老毛很高兴，这大明看起来傻傻的，没想到这么会说话。在他们村子内，全都极为崇拜神仙，所以啊，只要和神仙扯上一点关系，都会让人流连忘返。
“不敢不敢，我哪敢和神仙比啊!哈哈哈”李老毛推脱着，脸上却笑开了花。而后接着说道:“大明，你这个事，是把我往刀子上赶啊，我哪有那种本事啊!”
心中高兴不假，但李老毛不是傻子，这个事情，牵扯太大，这个事情涉及到村民利益，冒着的舆论压力太大了。
“嘿!村长，俺只是求求，既然你也没办法，那便算啦，就算我那外甥没福气吧!”
大明随便行了个告别礼，就要往屋外走去。
李老毛依旧平静的抽着旱烟，发着吧嗒吧嗒的声响，他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这大明说的一句话，就让他呛了一嗓子。
且说那大明，来到门口了，忽而转过身，看似人畜无害的提醒道:“村长，好生照顾身体，这俗话都说，只有耕不坏的田，哪有累不死的牛嘞，俺给你送的那虎鞭，记得用嘿!”
而后没等村长上前逼问，便直接走了，只留那李老毛在板凳上咳嗽。
看吧，这便是这大明的精明，一招欲擒故纵将李老毛拿捏的死死的。何凡也一直想过为何这大明这番精明，在这青梅村却混成个这种鸟样，后来想想，心里便一清二楚了。
这青梅村啊，看这村长德行，就懂得差不多了。要的不是精明能干的人，偏偏要的是那种勤勤恳恳，忠贞不二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嘛，说好听些，比较单纯忠诚，说难听些，就是比较蠢笨无脑了。
现在的李老毛，可是真的乱了套了，这自己早先没怎么关注大明，没想到今天却给他这么大个惊喜，这大明似乎是话里有话呀!
“这大明，难道就是为人淳朴？口无遮拦？这几日天天给我送礼，看起来没啥坏眼子啊!”
“肯定是我想多了，这大明哪会知道那些!”心中这般安慰着，李老毛逐渐平息下来。
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预感，或者说一个猜测落地生根!
大明很高兴，步伐健快，迎着细雨，抬头挺胸的回了家。
何凡看这样子，便知事情大概成了大半，依照大明的精明，想来威逼一下没什么难处。
可何凡这倒是猜错了，何凡终究还是低估了大明，这大明的欲擒故纵可比他口中的威逼利诱有效多了!
“俺叔，快接着，这是俺给你烤好的野鸡，现在吃，刚刚好!”何凡递过手中的鸡肉，热切的说道。
大明接过鸡肉，狠狠咬了两大口，而后一边咀嚼，一边开心的说道:“嘿!马家小子，你不知道，你的心愿啊，可要有着落了!”
何凡装作惊喜的样子，扑到大明身前，抱着大腿说道:“俺叔，你说呢可是真的，俺可太激动嘞!”
大明伸出大手，轻轻拍拍何凡肩膀，喜笑颜开道:“嘿!马家小子，有你叔在，啥事是干不了的，你也莫急，最多这一两天，就有人亲自来给你送名额嘞!”
何凡一时间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他的预想中，大明是威逼利诱的，而威逼利诱后大明的表情可不会是这么开心呢，凡是威逼利诱，都有些接近于撕破脸皮了，那还会如此喜笑颜开。
但最终脑海中大量的疑惑都被何凡抛开，转而开心说道:“叔，俺就信你!”
李老毛的到来比大明心中所想的还要快，而且他的到来也让何凡心头一紧，自从他介入后，一切都改变了，这李老毛，也是他第一次见到。
晚上，天都完全黑了，大明家中点不起油灯，点不起蜡烛，往日都是早早睡了，可今日却多搬了些木柴，生生熬到了这个时候。
果然，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慢慢传来几声不和谐的声音，一个橙黄灯笼，由近及远的往这边赶来了。
滴滴答答，噼里啪啦，这人身材佝偻，进了屋内就随意将蓑衣扔在一旁，而后转过身来，露出手上拎着的一样东西。
“嘿!我说是哪位嘞，原来是村长啊，村长，这么晚嘞，你到俺这干嘛嘞!”大明依旧装傻充愣，呆呆的上前，招待着李老毛。
李老毛深深的看了大明一眼，发现大明眼神平静，眸深似水，眼里可没有半点嘴上的笑意。不由得心里一紧，自己原先也只是来看看，没想到大明家中仍然点着灯，那个猜测不由得深了些，而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能够确认了，这大明，就在这等着他呢!
不过他也是个老江湖，赶忙对着大明喜笑颜开，将手中东西递过去，热情道:“听说你外甥被烧伤了，我这不是特意给你送些草药来的嘛!”
“哦，就是这位啊，你这外甥烧的有些厉害呀，怎么不去找个好大夫治治!”李老毛上前随意查看了下何凡，脸上露出心疼色，不停对着大明道。
何凡只是偷偷看他，此时便低下了头，活脱脱一个自卑不敢看人的样。
“嘿!俺这外甥，还是命大，这烧伤啊已经好了许多了，真是劳烦老村长你费心嘞!”
而后的事，便是李老毛带着大明悄悄到了屋内一角，二人埋下头低声细语，期间也有着些冲突，但都被另一人用手给摁下去了。
二人一直商谈，将何凡晾在一旁，直到何凡加了第四次火，二人似乎才商定了什么。李老毛火气冲冲的离开了，而大明则嘴含笑意，似乎占了好些便宜。
不过第二日何凡便知道了其中缘由，李老毛召开村民大会，以一己之力强行给大明加了村籍贯，如此一来，大明还分到了几亩良田。
而何凡，身为大明外甥，原本是没有资格拥有名额的，但还是被李老毛弄了个。
这样看来，这其中，占便宜最大的还是大明啊，不过这其实也是占了天时人和的结果。
若不是何凡介入，大明哪敢破釜沉舟，以李老毛手中的把柄强行并入村籍，而时间又碰巧选在仙人下山的日子，李老毛本就忙的焦头烂额，所以这才让大明收了便宜。
不过此后，李老毛在这青梅村的声望，怕是要下了一大截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