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偷袭
月光下，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天际划过，随后平稳停在那阵眼外的浮空石上。
看着满地碎块，以及扔弃在一旁半毁的玉剑，男子顿时身上气焰如火山般喷发，气势带动风旋在周身旋转，眼看就要将吴云残碎尸首刮走，男子这才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暴怒，掏出一个乾坤袋，将吴云尸首，遗物收入其中。
这男子就是吴云口中的吴伯，吴伯真名吴天，在感受到灵佩碎裂，也是第一时间往这边赶来，可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是来晚一步，吴云已被斩首，只留得一地尸块。
吴天极为自责，手指紧紧撰住，指甲都陷入了手掌中，几滴鲜血顺着手掌留下。
月光下，寒风中，吴天身影越发佝偻。
他并未暴怒大吼，而是仔细感应起周边环境中残留的真气，细细感应后，发现有着三股气息，一道是吴云的，另外两道则极为陌生。
这两道真气，一道寒冷如冰，一道温润如玉，即使自己纵横百年，但对那道寒气，还是极为陌生。
吴天又观察了掉落四周的五个锦囊，仔细观察一下，认出这是阵道锦囊，看来吴云是先被那人用阵偷袭再下杀手的。
锦囊内残余真气，依旧是一道寒冰，四道温润。
吴天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吴云遇袭，随后与二人火拼的场面，脑海中画面一道道闪过，吴天如身临其境一般，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吴天接着在四周转悠，寻找着一切能够发现的蛛丝马迹，最后在阵眼数千米处，发现吴云御兽白鹤的尸首。尸首之上，还残留着那道如同润玉的真气。
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猜测转为画面。
“看来那二人是有备而来，一人对付吴云，一人击杀白鹤。”
随后再度往外围寻去，见到原本为了守护阵眼而设置的坚冰阵已被摧毁，那枚冰晶也不知所踪。
吴天自是知道那冰晶内设有禁制，没想到那禁制也被破开。
“哼!不管你是谁!老夫都要你血债血偿!”
吴天冷哼一声，直往下方孤村窜去。
……
青云宗内部，吴迪趁着弟子们斗志昂扬，愤慨激昂时趁机改革了宗门奖励制度，修改过后的制度越发催动弟子们心底的争强好胜。估计这些制度施行后，下一年的宗门大比，能取得一个极好的成绩。
在鼓舞了一番宗门斗志后，吴迪适时退场，开始追踪起何凡的踪迹。自己曾在吴云身上下过追踪禁制，先前也感受到吴云去的是阵眼方向，现在再追寻，却是没得到半点信息。
何凡宛如人间消失一般，他怎么探测也探测不到。
吴迪意识到要么何凡距离自己已经很远，让禁制超出了生效范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吴云借用霞云宗内的传送阵，传送至其他洲，否则在这外洲，自己绝对能够感应到。
这样看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何凡身上有着遮掩气息的秘法或宝物，也难怪，何凡既然是霞云宗之人，而且还是青云道人之徒，手上有些法宝也很正常。
不过吴迪有着信心，只要自己全神贯注，只要那何凡露出半点信息，自己确定了方向，那何凡就插翅难飞了。
“保险起见，待宗门稳定下来，或许还得再带走几名长老。”
吴迪回到寝宫盘腿坐下，开始仔细感受那道禁制的踪迹。
……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月色下，何凡坐在飞剑之上，冷风吹来，稍微平复了下他激动的心情。
此时的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冷酷，无情以及残忍!
那吴云直接被他绞杀成碎块，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杀人方式还是如此暴戾。放在前世，他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莫说杀人，就是架都没打过几次。
“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少年看着月光下修长手指，握住，再松开。如此重复几次，何凡心情平复下来。
“也罢，这里不是地球，那般多情多义也没有作用，反正我身负神体，本就是逆天独行之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活下去，必须得冷血一些。”
“何凡，我们已经离那孤村很远了，现在必须得要下去了，否则的话，一直高空飞行极易引起别人的关注!”大胡子转头提醒道，打断了何凡的思考。
“前辈，你这占天术真能遮掩我们二人的气息吗？”何凡好奇问道。
“我这占天术啊，源自太古，是能够占卜未来的逆天法诀，只是遮掩气息，可是算不上什么!”
何凡没再说话，浑身寒气渐渐蔓延，乌黑刘海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上下跳动着，仿佛在做着什么抉择!
大胡子依旧在小心的驾驭着飞剑，此刻的他，一边施展占天术遮掩气息，一边又要控制着飞剑走向，可谓是精神高度集中。
不过一会。
“何凡，小心了，快到地面了，准备下剑!”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大胡子提醒道。
何凡没有说话，大胡子感到奇怪，为何后边没有半点声响，他害怕何凡掉下剑去，急忙回头一看。
可还未等到他转头，只感觉到一把冰锥旋转着从他胸前钻出，冰锥上还带着破碎的内脏和淋漓的血水，几秒后，血水凝成冰屑，黏在冰锥之上，原本幽蓝的冰锥在此刻变得鲜红。
大胡子极为不解的转头看向何凡，飞剑上，何凡黑发飞舞，长长的刘海遮住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感受着幽冥寒气逐渐侵蚀体内，自己丹田也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被一击捅碎，他体内真气开始慢慢流逝，死亡的预感侵蚀而来。
“为……为什么!”大胡子嘴唇颤抖，极为不解的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何凡会对自己动手，左思右想，何凡也没有杀自己的理由啊!
“难道？难道他早已看出？”大胡子脑海中冒出这个设想，不过随后又立马被他掐灭而去，他自认为自己隐藏极深，绝对毫无破绽。
“唉!”
何凡长叹一口气，将嘴中浊气吐出，抬起头，露出那张苍白的脸，他双瞳漆黑如墨，嘴唇很薄，泛着微妙的弧度。因为催动幽冥体的缘故，周身弥漫着寒气，气质大变，如一头冷血的杀人工具。
他的表情极为平静，像看一只蝼蚁一般盯着大胡子。
“为什么!”大胡子喷出一口鲜血，气息极速的萎靡下去，胸口上坚冰还在往上蔓延，不知道下一刻，大胡子会不会直接归西。
“前辈，你知道英雄迟暮是什么意思吗？”
大胡子眼神涣散，不知何凡话里的意思。
“迟暮的英雄就如晚年的雄狮，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心境，换句话说，就是那人已经老了!”
“可前辈你不一样，即使你的外表再苍老，哭泣的再悲哀，哀痛的再深入骨髓，可你眼底的火焰是藏不住的，你心底的火焰，也如初春般，现而不知!”
大胡子陡然一震，似乎是预料到了何凡接下来的话。
“我看到了你眼中的火焰，我便知道，你即使面容沧桑，身形佝偻，但你的内心，依旧如火焰般炽热，换句话说，你还年轻，还想着翻盘，还想着逆天而上!”
“我问你，你做的到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找个传人便归隐吗？你做得到接触神体而不动半点心思吗？你做得到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过吗？”
何凡连着咄咄逼问着，但不待大胡子有所解答，直接说道:“你做不到!”
“所以，你和那青云道人有何区别？难道我不该杀你吗？”
何凡说完，嘴角冷笑起来，虽然自知现在不是杀大胡子的最好时机，因为现在自己还在逃命，还需要大胡子的占天术做遮掩，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前方不远处便是那焰魔峡，若他猜的不错，青云道人已经提前到了那里，现在的他，就是要露出气息，引来追兵，将局势搞乱。
所以，刚才在飞剑上，何凡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动手了!
大胡子自恃有着占天术，自以为占天算地，但他算不通幽冥体。
正如何凡所说过的，他谁也不信，他只信自己，只有自己有实力，才能掌控局面。
所以，飞剑上，他趁着大胡子专心操纵飞剑时，催动杀招将其洞穿。
大胡子眼中的光芒开始慢慢淡去了，他二十岁得到占天术，此后一生，都在钻研这占天术，对占天术的修炼，已经达到通天达地的境界，可是那天，他看不穿一个人!
当他看出是幽冥体后，原本沉寂多年的心又开始沸腾起来，当年修习占天术后，由于占天术弊端而留得一命，此后百年，他辗转于内洲外洲，依附过许多宗门甚至圣地，对于它们的嘴脸，自己再清楚不过，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所以，最后，他还是一个人走了，茫茫大世间，仿佛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主动凑上何凡，赢取他的信任，又算到青云道人在那焰魔峡内要对何凡出手，所以他以传授占天术为借口，待在了何凡身边，按照自己预想，那焰魔峡内，应是自己与青云道人相争，然后夺得幽冥体，再借助幽冥体突破这占天术的限制，从而提高修为，养精蓄锐，总有一天，他还是要杀上圣地，斩杀仇敌。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机会了!
“幽冥体啊……幽冥体……”
“啊啊……啊啊……”
大胡子仰天咆哮，愤怒的嘶吼着，凄凉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幽怨和愤怒。
他七窍流血，不断的咆哮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生前的一幕幕，最后他睁开眼，看着即将初升的朝阳，大声说道。
“我曾辉煌过，是家族新星，前途无限，与圣地圣女一见倾心；我曾落魄过，一夜之间，家族尽失，沦为孤家寡人；我曾反抗过，一人冲上圣地，怒斩数位圣地弟子；我曾幸运过，得到占天术，遇到了了我的师傅，捡回了一条命；我曾卑微过，如丧家之犬一般依附他人，被人压榨，欺辱不敢有丝毫反抗；我曾努力过，辗转百年，一人独行。”
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划过，恍若昨日。
想到那个美丽的女子，大胡子还是笑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忽然的念叨出这句话。
再看向何凡，朝阳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面色有些红润起来，而那双眼眸，依旧是无喜无悲，平静如水。
他很奇怪，自己应该很恨何凡的啊，为何自己体内还有尚未散去的真气，却沉重的如同石化一般。是他杀了自己，是他亲手磨灭了自己的希望，自己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心爱的人未去见面。
摇摇头，大胡子平静下来，寒冰在他身上继续蔓延着，已经到了脖颈上方。
他释然了!
或许自己应该在得到占天术那个晚上就应该死了吧，后来卑微屈辱的又活过许多年，可后边这些年，有什么意思呢？比得上那白马少年的青春吗？
“哈哈”
他温柔的笑了。
何凡看不透大胡子心中所想，自然不知大胡子的表情是何意思。
“我报不了仇了，也见不到清瑶了，占天术传给你，我很放心。希望你能活着，替我去看看这世间的精彩。”
之后，大胡子回头，往前直走，拔出体内冰锥，随后回头抱住何凡，飞剑失控，径直往下冲去，二人也如断翅之鸟般坠落。
半空中，二人离得极近，大胡子回光返照，说出最后一句话。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世无纲，取众生而利己”
话音刚落，大胡子抱住何凡，重重摔在地上，由于大胡子的保护，何凡完好无损的从大胡子怀中爬起来，只是身上沾上了一些大胡子的血液!
地表树林中，在朝阳照射下，枝叶打出点点碎影，如梦如幻。何凡从大胡子手中拿出一卷卷轴，这是在最后时刻由大胡子凝练而出。
何凡内心不悲不喜，平静无波。
即使看着大胡子死在他面前，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为了活下来，吴云必须死，大胡子也必须死。
大胡子对自己早就有所图谋，这最后的结果也算是咎由自取，但其实就算大胡子一直愿意不断站在他身旁，何凡还是会找机会杀掉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掉大胡子？
何凡内心澄澈，早已看清所有的局势。
要怪，就怪大胡子跟他提起过占天术吧!
占天术传人不得杀!占天术传人必须留一个在这世间。所以有这个免死金牌，他为何不用呢？若自己真到山穷水尽处，真弃了这幽冥体又何妨？只要留的一条命，便有翻盘的机会。
大胡子是笑面虎，打着笑脸时刻准备给你致命一击，可他遇到了何凡，这个淬骨境，看似年轻懵懂的修士。
前世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上，便给何凡心上设立了一道栅栏，自己喝他四年同窗，平时形影不离，志趣相投。最后毕业也成了同事，可就是他这么信任的一个人，却将他推入海底深渊。
信任，便是他死去的原因。
而自信，轻敌，信任，是大胡子死去的原因。
何凡将大胡子乾坤袋拿出系在腰间，那把血刃，因为无人操控而飞出很远，也被何凡收回，
他催动幽冥体将大胡子尸体上残留的寒气吸走，最后急忙来到焰魔峡外，寻了个隐蔽山洞，开始修炼起这占天术!
没了占天术遮掩他的气息，何凡便暴露在青云宗的眼皮子底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