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孤独的旅程
地面上。
秦衣冠在混乱不堪的战场中，找到了一块碎石，用手拂了上边的黑物雪花。
缓缓坐下。
仰望着天空中那被开膛破肚的黑日。
进入黑日，击破aki的，不是他的本体，而是利用『无限』掠夺者，所模拟出来的分身。
aki如果用心观察，就会发现那个掀飞自己头盖骨的秦衣冠，他的脚下始终蠕动着一小片红色神经网。
这个过程中。
秦衣冠本体，始终站在地面上。
战场上，还残留着一些秦衣冠同位体的尸体，在秦变体的安排下，他们前仆后继的献祭了自己。
此时这些尸体，都在破碎成代码，不断的飘散着。
秦衣冠的手腕一翻，露出掌心中的小小日记本，这是护工的遗物，里边除去记录着孤儿院孩子们的喜好，还有寻找反源质过程中的一个个坐标。
缓缓翻动。
1020号多元宇宙，坐标14159/265358。
这里，有那个弥补了遗憾的上官小桃，这里是洗碗工秦衣冠的本宇宙。
999号多元宇宙，坐标979323/846264。
这里有作者大叔，还有睡衣少年，这是一个梦境。
008号多元宇宙，338327/95023。
这是会长的本宇宙，他为了减少秦衣冠的一个抉择，无良的屠杀了所有人类。
秦衣冠继续向后翻动。
后边记录着4个多元宇宙的坐标，独角说过，他一共推算出了7个藏着反源质的位置。
84197/1693、9937/5105、8209
这些数字很随机，当时没有人在意。
现在连起来看，这些数字好熟悉。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3841971693993751058209
π。
一个无限不循环的数字。
这些坐标点中，唯一缺少了个位数的‘3’。
其中的‘3’是什么呢？
是秦衣冠、护工、黑道三人，开启了这场无限的旅程。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反源质。”
“搜寻它的过程，就是我无限增加认知的过程，这个过程并不重复，而我认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
“他们都治愈了、或者压制了自己的病。”
“所以，他们都得被‘删除’。”
“从一开始，‘π’就昭示着一个无限不循环的路程，但它太长了，人们总是将它省略。”
秦衣冠想到了一张又一张的面孔，他们的长相与自己一模一样，但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执着和骄傲。
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为什么要‘删除’别人的人生呢？
但面对强横而最最强大的双子智脑，秦衣冠无能为力，他就是个蝼蚁，就是个棋子，任人摆布，看似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但其实左右不了任何一个结果。
秦衣冠解决不了这些。
又因同位体的死去而自责。
他真的很想逃避这个结果。
黑色的雪花还在零星的飘落。
这个苍凉的世界，莫名响起了一种神圣的赞歌。
像是歌颂着邪恶者的溃败，歌颂着英雄的胜利，也在祭奠着牺牲，也在升华着某些情感。
莫名的。
秦衣冠忽然发现脚边，静静的躺着一张陶瓷制成的兔子面具。
内心被莫名驱使，秦衣冠拾起这兔子面具，将它戴在了脸庞上。
世界一下就宁静了。
这张面具像是将一切都隔绝了。
通过面具的双眼，再看向四周时，那些同位体的尸体，仿佛一瞬间消失，好像从没有人死去过一般。
‘叮。’
‘宿主遭受巨大心理创伤，创伤中带着巨大的自责，但又无法弥补，无法改变。’
‘催生第10人格，人格产生第10次分裂——旁观者。’
‘宿主通过这种视角看待一切，将会下意识的屏蔽所有愧疚、自责、悲痛，以及一切非理智情绪，这就像是一种逃避，也同时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对待万事万物，甚至过去或者将来，‘你’都将成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脑异常区a89[无良症]开发程度+1，现有开发度51。’
就在此时。
秦衣冠心中的悲痛，郁结，不甘心，以及那种无能为力的脆弱感，瞬间消失了。
内心平静的像是湖水一般。
一道同样带着兔子面具的人影，从秦衣冠的身躯中分裂而出，缓缓行走，站在了他的面前。
秦衣冠微微仰头，透过面具看向这道人影，“就是你，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冷漠的观看一切？”
兔子面具没有说话。
秦衣冠又道：“我的人格一旦形成，就会有自己的意识和目标，你的诞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别说是为了保护我，那是守卫的职责。”
“我为双子智脑工作。”
兔子面具忽然开口。
“双子智脑？”
秦衣冠忽然失笑，“‘我’居然还有这种‘荣幸’？！要为双子智脑工作？”
兔子面具平静道：“阻挡aki同化整个的多元宇宙，就是你的工作之一。”
“所以”
秦衣冠此时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所以，我的同位体必将死亡，我必将变成‘无限’，只有这样，才能灭掉aki。”
兔子面具并没有说话。
秦衣冠又问道：“『无限』到底是什么呢？”
“一只猴子，在键盘上无限击打，无限随机按动每一个字母，那么它一定能书写出所有可能，书写出莎士比亚、书写出大梵经，书写出圣经，书写出所有的文字。”
“这是一种巧合，又是一种必然。”
“无论aki的黑物多么强大，设定多么极端，你必定能从中找出一种击败的他的可能。”
“这就是『无限』。”
“这也是双子智脑的设定。”
兔子面具的声音很平静。
“猴子。”
“我是一个猴子？”
“那种实验室里的猴子？”
“我都这么强大了，到头来我还是一个实验体？”
秦衣冠的音调微微提高，但又随之暗淡，“在双子智脑眼中，所有人都是一只猴子吧，而我，只是所有行为‘最正确’的那一只，替双子智脑解决隐患，替双子智脑维护整个多元宇宙？”
兔子面具没有说话。
旋即。
秦衣冠缓缓抬头，“你看起来像是一个神明，那你，究竟是不是一个神明呢？”
“算是。”
兔子面具泛着微微的光芒，“你很快也会接触到一些号称‘神明’的人，那个时候，你的认知就会跟我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心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疑惑了。”
兔子面具消失了。
秦衣冠静坐了许久。
最后秦衣冠将脸上的陶瓷面具摘下，再次看向天空黑日。
黑日中。
‘秦衣冠’的身上涌现出了丝丝缕缕神经网，钻入了aki那裸露的大脑中。
『无限』——梦将。
aki进入了一场梦。
他发现自己的父母，竟然健康的生活在这里。
这里是一个幽静而碧绿的小山坳，七八间民房，不仅有父母，还有其他村民。
aki的脑水肿康复了，真的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
他跟父母说，自己利用黑物征服了整个多元宇宙，父亲却和蔼笑道：“那有什么意义，不如一家人永远的生活在这里。”
而黑日中的aki，生机急速的消失了，心脏缓缓停止了跳动。
他的脸上带着宁静的笑意，永远沉沦在了那场美梦之中。
而后。
现场出现了一幕，连秦衣冠都没有预料到的场景。
这颗至少含有近千万吨黑物的黑日，竟然被九正玄的‘黑屋’同化了，黑色‘沥青’浩瀚无比，竟然缩入了九正玄的眉心中。
也许是会因为aki死去，黑物的掌控者，便易主了。
九正玄的眉心闪烁着一块黑色的水晶，融合度瞬间突破100，激活了一个由黑物所组成的『高我』。
但九正玄，却是看着那正在疯狂切割尸体的杀戮者，以及天空中的黑厄、掠夺者、梦将、儿童，以及地面上手握着兔子面具，面容平静的秦衣冠。
九正玄胸口起伏，急促的呼吸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又一层模拟散去了。
早在杀戮者出现的一瞬间，秦衣冠便利用掠夺者模拟出了一个虚拟景象，遮盖了方圆数千公里。
外界的人类，包括全世界的人类，只看到一轮黑日降临。
而后那黑日坠落，在地面形成硕大弹坑，而后黑日便化作碎片，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
一切宁静。
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故事。
没人知道秦变体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奥议会，没人看见aki的真面目，没人知道这里曾经能使用‘现实增强’，没人知道九正玄获得了『高我』，更没人见到秦衣冠的数个『高我』，也不会有人知道，秦衣冠变成了那个无法言喻的『无限』。
秦衣冠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
但在外人眼中，他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人，独孤的踏上旅程，又孤独的返回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