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亲
嗡嗡。手机来了消息。
【在吗？】是林优的相亲对象。
【嗯，怎么了？】林优不咸不淡地回复他，随之而来的就是周末邀约。
两人关于约会事宜进行了简短的交流，最后对方又展现了自己的绅士风度。【我可以去接你。】
一如往常，林优回绝。【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过去。】
放下手机后，林优内心十分惊讶。她好奇对方为何今天如此痛快就决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终于不再是等她来做最后抉择。
难道对方终于不再假客套了吗？无论如何，不需要为了吃个饭再反复来个八百回合的白开水式对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周六下午五点左右，林优穿着一身墨绿色吊带长裙，披着及肩长发，背着黑色链条包，走进了一家港式茶餐厅。
门口迎宾人员正在询问她几位，有个人影站起来冲她摆了摆手，“这里。”林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高高的个子，上身白衬衫，下身黑色西装裤。这么热的天，他也不嫌热，林优想。
入座后，两人例行公事，聊了聊最近公司的各种琐事。其中男人还聊到自己可能要升职。林优表示祝贺，并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个男人在事业上确实是很厉害的人物。
饭后，天还大亮，林优站在餐厅门口等着男人去取车。
她现在的心情还不错，这家餐厅的食物味道符合她的口味，种类多种多样。她尤其喜欢那份双皮奶，甜香滑嫩，冰凉爽口，让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茶餐厅的布局宽松，皮制绿色沙发座位连着高高的靠背，把客人都隔在了相对私密的空间里，因此今天的约会是林优最放松的一次。
晚上九点多，两人看完电影走出大楼，一阵大风吹来，林优感到了丝丝凉意。男人提议到旁边的公园走一走，林优同意，于是两人在凉凉的夜风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一会儿，两人在一处长椅上坐下。林优看着被灯光映照得发光般的绿叶，心情很愉悦，她甚至有一种自己能和身旁这个男人长久相处下去的错觉。毕竟，他是个不错的人，也很守时，最重要的是，爸妈应该会高兴。
“林优。”
她转过头，瞬时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看到了什么。
在林优面前，男人手里托着一个戒指盒，盒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钻戒。林优眼睛睁大，定定地看着那枚戒指说不出话来。男人可能是刚想到忘了什么，立马就要单膝下跪。林优吓得站了起来，双眼紧闭，偏过头，双手掌心向外，挡住地上的场景。
男人的声音有些急切和紧张。“林优，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挺喜欢你的。林优，嫁……”
“停，不要再说了。”
“林优，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太着急了。但我们双方都有好感，你妈妈也很赞同我们在一起，她好像希望我们可以早点结婚生子，我也是这个打算，所以……”
“闭嘴！”林优尖声叫道。
男人似乎也被她吓得愣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
“别再说了，别说了。”林优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哭腔，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她扶着长椅的把手慢慢地坐了下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久之后，她出了声：“你先起来吧。”
于是愣在地上的男人缓缓地挪到了座椅上，不时用余光观察着林优。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讲话。
最后还是林优打破这份沉默的。她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的脸，说：“于先生，我很感谢你的抬爱，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不过，我觉得我们可能还是不合适，就到此为止吧。”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男人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胳膊。“林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分手？是我太早求婚了吗？如果你觉得太快我们还可以再等几个月，这些都不是问题。”
林优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掰开，回答说：“林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其实还没开始正式交往不是吗，何来分手之说呢。实话和你说吧，我没打算结婚，所以停在这里对双方都好。”她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坚决又冷淡，认真地说了声：“再见。”然后快步离开。
将近晚上11点，林优站在路边等车。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打车软件上仍然没有人接单，马路上也没有出租车路过。
风刮得越来越猛烈，地上的树叶翻飞，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真倒霉，林优心想，怎么找了个这么偏的影院。附近除了后面那座商场外，举目望去都是停车位，来这里游玩的人一般都是开车来的，林优也没想到最终两人会发展到这个局面。虽说这里离繁华地带并不很远，但林优也不可能独自一人走夜路回去，再说这么多路口，她根本弄不清楚该走哪个方向。
等得焦急，林优也顾不上伤心了，在聊天软件里和妹妹聊天来缓解糟糕的心情。
林秀【啊？你现在一个人在等车！】
林优【对，看起来好像一会儿要下雨。】
林秀【那怎么办？我在外地呢。我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去接你。】
林优【这么晚？麻烦别人不太好吧。能找到吗？】
林秀【没事儿，我朋友都很仗义的，你等会儿哈。】
放下手机，看着零星几辆车路过的大街，林优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太失败了。
在这个城市，她度过了大学时期，研究生时期，还有干到如今的这份工作，算算也有十几年了。可在这样的时刻，自己竟然连一个能打电话求助的朋友都没有。她有时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性格上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停地把别人推开。
手机突然响起，林优以为是妹妹的消息，打开一看，屏幕上赫然一个大字：妈。
身后的灯光一片片的暗下来，看来商场也要关门了。
“喂，妈。”
“文文，咋回事儿啊？我怎么听说你要和那孩子分手啊。”
林优没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她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就感觉我们俩不合适。”
“不合适，咋会不合适呢？我看你们这阵子相处的挺好啊，那孩子也挺喜欢你的。”
“嗯，”天上开始滴雨点了，林优的脚在地面上画圈。“就是不合适。”
手机另一边暂时没有了声响，然后她听到母亲放缓的声音。“文文啊，是不是因为今天他向你求婚这事儿。我也跟他父母说了，要慢慢来，不能着急。你本来就对这方面很敏感，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句话，林优的耳朵仿佛被汹涌而出的泪水堵住了，一切声音都模糊了起来。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立马蹲了下来，把手机放在怀里，对着地面放肆地流眼泪，用尽全力掐自己手心，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雨渐渐地下大了，身后的灯光完全熄灭，只剩街边的路灯在尽职地散发着昏黄的光。
“林优，林优……”
林优感觉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她抬起满脸的泪水，慢慢看清眼前人。
是李乐安。他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背对着光，正满脸担忧地看着淋湿的林优。林优此刻只庆幸雨水和黑暗帮自己掩盖了一部分的狼狈。
“你没事吧？下这么大的雨都淋湿了，先上车吧。”
林优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发麻的双腿。李乐安在一旁想扶她一把却不知如何下手，只能双手举着雨伞，把伞又往她那边让了让。
站定后，林优看了一眼他被雨淋湿的大半边肩膀，对着他弱弱地说了句“谢谢”。李乐安知道她的意思，回了句“没关系”。
两人走到车旁，李乐安替她拉开后座车门，自己也绕过车身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后，他转过头来，递给林优一样东西：“车上没有毛巾，你先拿纸巾擦擦吧。”
“谢谢。”林优接过那盒抽纸。
等到她把脸部，头发，胳膊等地方大致擦干后，拿出纸巾把手机擦了擦，此时她才分出余力，发现视频通话早已结束，只有母亲发来的一条消息：早点休息，有什么以后再说。
眼泪再次涌上眼眶之前，林优用纸巾把整个脸又擦了一遍，之后整个回程都面向窗外发呆。
李乐安把林优送到单元楼下。林优率先下了车，男孩快步跑过来为她撑伞。两人站在被雨笼罩的这一方天地，林优提起精神对他微微笑了笑，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还有几步就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李乐安连忙说：“没关系，我送你到没雨的地方吧，现在下得还是挺大的。”
林优无力再推辞，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走到楼道里，林优再次告别：“路上小心。”
李乐安嘱咐道：“回去最好喝点热的，小心着凉。”
林优道谢过后便刷卡进门，垂头丧气地等待电梯。
隔着一层玻璃门，李乐安看着她进了电梯后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