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加好友
叮。
李乐安接收到一条名片推荐，还有一句话。
【我姐的微信号，租房问题可以找她，我和她说过了。】
原来林秀把他随口提了一句的租房事情当真了，太热心了，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着急。
【谢谢。】
李乐安看着那个可爱小狗头像犹豫了好一阵儿，还是发送了好友申请，并且写了备注：我是前几天见过面的李乐安。
对面没有立刻同意。
可能在忙吧，毕竟今天是工作日，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自由的。
夏日傍晚，天气阴沉沉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林优看着对面高楼上的乌云，听见窗外呜呜作响的风声，赶忙走去各个房间关窗户。
“好像要下雨了。”她对着厨房大声喊。
“你帮我把阳台衣服收了吧。”林秀正在厨房洗菜，为晚饭做准备。
林优检查完所有窗户，刚走回客厅拿起手机，视频通话响了起来。
“喂，妈。”
林优好奇母亲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平常两人都是周末联系。她像往常一样关心了父母的身体，然后又询问了家里的生意状况。
“不忙，哪有人啊，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
林家爸妈在当地镇上开了家小超市，东西很齐全，他们做人又厚道，在那个小地方没有人不知道这两口子是实诚人的。他们勤勤恳恳，为两个闺女赚到了前些年上学的所有费用。
妈妈王秋芬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性格比较强势，家里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她操心；爸爸林建国嘴笨，有时候讲话不好听，笼络不到顾客还得罪人，两人经常因为这事儿吵起来。
林建国不会哄人，王秋芬经常讽刺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人”。好在林建国疼闺女，林秀小时候又很会撒娇，一家人也就平静地走过了这么些年。
直到林优研究生毕业。
“欸，我今天去剪头发的时候遇见了之前和我一起打麻将的那个女的，她说她邻居家有个儿子，长得挺不赖的。”王秋芬突然话音一转，林优敏锐地发觉她的语气变了。
她“嗯”了一声，没接话。
“那小孩比你大两岁，和你在一个地方上班，工资可高了。我听说他在那儿还买了套房。是个博士，一直在念书，所以到现在都没找着对象。”
林优静静听着，等母亲话音落下，她突然来了句：“咦？妈，你剪头了？剪得怎么样，转过去让我看看。”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但王秋芬还是在镜头前动了起来，“去染了一下，这底下头发全白了，过不了多久就又得去染。”
林优把手机拿近了点，试图透过抖动的屏幕看看半年未见的母亲有什么变化。母亲确实老了，她抓揉头发的时候，林优能清晰地看到她发根处的白发以及操劳一辈子皱巴巴的双手。
心里一痛，林优立刻远离手机屏幕，躲在了镜头外。
她能怎么办呢？父母常常是优秀的心理狙击手，短短几个字眼就能敲响子女同情的大门，射穿子女心灵的防线。有些人为了减少些愧疚，只能百依百顺，以弥补那些窟窿。
可林优不行。她很清楚母亲的目的是什么，也非常明白自己的底线，所以她只能选择忽视，选择不在意，也尽量敷衍着母亲，维持着易碎的家庭的和谐。
林优生生压下对母亲的心疼，有些关心的话就在嘴边，就任它溜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想要维持闲话家常的氛围：“染得还是你以前那个色儿吧，挺好的。”
显然，母亲并不打算跟着她的节奏走，硬生生地把话题转了回来：“这个男孩，你觉得咋样啊？”
林优没接话，母亲也不在乎。她继续那些林优已经听了几十遍的话：“我看照片了，长得挺帅一小伙子，要不我发给你，你看看？你要觉得可以，你俩可以先加好友聊一聊。”
没有回应。
手机换到了另外一只手，母亲表情变得无奈起来：“不是说就非得让你怎么样，你俩可以先聊聊。你也过了30岁的生日了，在农村，虚着都32了，也该找了，别人这岁数两个孩子都有了。好，之前的人确实不合适，但咱总得想着找，万一真看上了呢。行吗？文文，我把你的号给那个婶子，你俩小孩先加好友聊聊？”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母亲叹了口气：“不行就算了，我也不是在逼你。我听你咋说，我才能给别人回信儿是吧。你不点头我哪敢给人家啊，是不是？”
林优突然打断母亲的话：“妈，是不是只有我结婚了你才会高兴啊。”
“文文，你不能这么说话。”正如林优预想的那样，母亲被冒犯到了，语气强硬起来：“你天天工作这么忙，也接触不到什么人，年纪也不小了，总得找个伴吧，要不这一年年的年纪越大越不好找。”
一股寒意从后脊骨扩散到四肢百骸，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仿佛浸入了冰水。林优把手机往上一翻，让镜头面对有些裂缝的天花板。窗外的风不再呜呜惨叫，憋了一下午的雨终于在此刻痛快落向大地。
林优抬起头不停地眨眼，想要看清窗外是否飞过了一只被雨淋湿的小鸟。
过了一会儿，雨势渐小，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做回父母的那个乖女儿。
“行啊，我无所谓，给吧。”
这么多年来，她逃避过，反抗过，也生气过，可她不能和父母翻脸，断绝关系这种戏码也不可能在这个家庭上演。
在一个个无眠的夜晚，林优早已看清了自己的懦弱。她需要爱，即使长大后这份爱所带来的枷锁让她痛苦，她也难以舍弃每次放学背着书包进家门后父亲在狭小厨房里做得饭香味，也难以忘记在去医院路上烧得迷迷糊糊的自己趴在母亲温热背上时夜的凉意。
晚饭时间，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林秀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综艺节目，林优突然开口：“秀儿，最近咱妈给你打电话了吧。”
林秀一顿，转过头来悄悄地观察着姐姐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常，“昨天打得，问我你现在想不想找对象，我说我不清楚。”
一直低着头数米粒的林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我说你今天中午怎么突然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还以为是你喜欢上谁了呢。”
“没有，”林秀一脸无语的表情，“我就是试探试探你，结果咱妈等不及直接电话打过来了。”
林优目带轻蔑，用筷子指了指她：“就你，还试探我呢？还不如让咱妈直接和我说，天天拐弯抹角的，都是什么毛病！”她看起来有点生气，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
“咱家人不都这样吗，有什么事不会先找本人，都是亲戚朋友麻烦了一圈子，最后才找当事人。唉！”林秀唉声叹气，乐观的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看起来像个有烦恼的大人。
对面的林优继续吃自己的饭，又听林秀问：“今天和咱妈聊的咋样。又给你介绍的谁啊，要聊吗？”
“给了微信。”她平静地甩出一句话，惊到了毫无心理准备的林秀。
“真的！你真和那人聊啊！”林秀没想到这次姐姐竟然答应了，上次聊这事儿的时候，她还相当排斥。
“聊就聊呗，以前也不是没聊过。”林优低着头拨了拨盘子里的菜，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林秀看着面无表情的姐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秀最近有点烦恼，因为妈妈又开始提姐姐结婚的事了。每次只要一提起这件事，家里的氛围就直线下降，看着姐姐明明不开心却还要去相亲的模样，她都开始害怕谈恋爱了。
此刻林秀正坐在一家常来的清吧里，还记得当初是朋友带她来玩。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这家店。
这里的环境很令人放松，有好喝的饮品以及她特别喜欢，每次必点的甜品，除此之外，还会经常看见帅哥。
已经空窗几年的林秀偶尔会想，世界上这么多帅哥，竟然没有一个属于她，只能来这里饱饱眼福了。
斜前方不远处一位驻唱歌手正唱着舒缓的情歌。林秀目光神游，看着前方某一处，眼睛失去了焦点。突然，一阵阴影笼罩下来，有个人站在了她身边。“你好。”
林秀偏头看过去，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年轻男生，笑容很灿烂。
她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你好。”
男生自顾自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上半身向她靠近了一些。
林秀感觉有点不舒服，刚往旁边挪了一点点，就听那人小声说：“你是不是那个叫秀色可餐的美食博主？我看过你的视频，你拍得好好啊，没想到今天偶遇了！”
男生的声音充满活力，眼睛里满是笑意，让林秀放下了戒备，相信了他是自己的观众。
毕竟，有什么必要骗她吗？
林秀腼腆地笑，被人当面夸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是，谢谢啊，视频拍得还凑活吧。”
“拍得可好了，我每一期都点赞了！”男生竖起大拇指。
“谢谢，谢谢。”两人闲聊了一小会儿，讨论了最近的几期视频，男生还说去他家乡的那期推荐的店都太正宗了，直夸林秀一定可以越做越好，林秀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临走的时候男生提议加个好友，林秀想着这是个粉丝，加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