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叫汪元
我赶到县衙时,远远地就瞧见公堂上两个妇人跪在地上,堂上坐着吹胡子瞪眼的县令大人。我还没进公堂,在仪门外就被周毅拉住了,他似在等我。我环顾四周,没见到康捕头的人影。
“姑娘,康捕头去抓鸡了,他让我在这等你。”周毅一脸苦笑。
“抓鸡?”我瞪大了眼睛。
“堂上左边这位妇人乃城西孙家媳妇儿,右边这位,是孙家隔壁的郑家媳妇儿。一大早,孙家院里的鸡钻过篱笆,把郑家园子里的菜啄了好些,郑家早起做饭的媳妇儿就把鸡撵跑了,孙家媳妇儿找这郑家媳妇儿说理,结果被郑家这位给打了,眼圈都肿了。康捕头让我在这等你,他叮嘱说别让你跟这些不讲理的娘们儿掰扯,等他把鸡给找回来带回衙门再把这事给和解咯。”周毅一口气说完,拉着我就要往外走,谁知道还是被县令给看到了。
“蓝!无!言!你给我回来!”县令的音都岔劈了。
我耸耸肩,抿了抿嘴:“跑不掉咯。”周毅没法儿,只得跟我进了公堂,生怕我被这俩泼妇给伤了,不好跟康捕头交代。
我朝县令大人拜了拜,装模做样地问了问:“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
“周毅不是都告诉你了么,还在这跟我装!”县令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悻悻地起身,站到公堂一边,颇为严肃地对着还跪在公堂上的两名媳妇儿说:“孙家媳妇儿何在啊?”
左侧瘦瘦巴巴的女子匍匐一拜:“回大人,民妇是孙家的。”
“你家的鸡啄了这郑家的菜,你认,是不认呐!”
“民妇自然是认的,但这郑”
孙氏急着辩解,我却拦住了她的话:“好了,一码归一码,咱先理这鸡吃菜的事。孙氏,你身上有几个铜板,都拿出来。”
孙氏犹犹豫豫,县令不耐烦地拍了拍惊堂木,吓得孙氏颤颤巍巍把袖里五枚铜板摸出来,递给了我。我接过铜板,又看向郑氏:“五枚铜板赔你这菜钱,够,是不够啊?”我嗓音提高了几分,郑氏连忙不住点头:“够够够。”
“那好,孙氏五枚铜板你拿着,就当了赔了你的菜。接下来咱再说这孙氏挨打之事。”孙氏一听,直了直身子,一脸愤恨地看着郑氏,郑氏紧攥着五枚铜板,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说郑家媳妇儿,你可知孙氏这脸上的淤青,按和顺律例,已经构成了轻微伤,轻微伤虽不至于把你关押,但是“我故意延长了尾音,不把话说完,郑氏一听要把她关押,吓的哟,手一哆嗦,把五枚铜钱直接扔在了地上。
“孙家媳妇儿,这五枚铜钱你可捡好了,这是郑家那位赔你脸上的伤的。”
孙氏这五枚铜板失而复得,心里也不计较了,直向县令磕头:“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大人。”县令不耐烦地拍响惊堂木,大呵一声退堂。等县令去罢后堂,我把跪着的两人搀扶起来,两人皆是受宠若惊。我微微摇头:“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成这样,以后这日子过的得多闹心。俗话说的好,远亲还不如近邻呢,你俩这真不至于。”
这时,只见康捕头提着一只鸡就来了:“大人呢?”
“大人退堂了。”周毅适时地回道,“蓝姑娘已经劝好了。”
这时的两位妇人,脸上都是红一阵白一阵,孙氏接过康捕头手里的鸡,谢过我们之后,相互搀扶着就出了衙门。
我对着康捕头呲牙一笑:“康大哥,我还有事,今天请个假,大人那里你先帮我顶着,衙门有事的话你让周毅告我一声。对了,康大哥,昨天谢谢你啦!”边说着,我边提起裙子就跑,声音渐渐淹没在风里,剩下康捕头和周毅面面相觑。
我沿路回去的时候经过一家药铺,买了些金创药粉,黄芩、连翘和金银花等等药铺伙计推荐的消炎去肿的中药。然后我又拐到集市,买了些猪肉,和蔬菜水果,这些就把我自个儿加上从那人身上掏来的银子花的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等我匆匆到家,发现这男人还赤条条地躺在地上,纹丝不动。我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烧了,真是万幸!把金创药给他上上了,再帮他把衣服穿好,盖上被子,就这些动作,废了我好大力气,昏死的人,格外沉。
我从厨房找出来一个小火炉,熬上药之后,就开始洗菜做饭。古代不能吃牛肉,牛是人们的劳动力,所以我只能买一些猪肉给他补充营养。洗完菜之后我又犯愁了,这,我也不会做饭呐,我坐在灶前,撑着脑袋,愁眉不展。不管了,我心下一横,起灶生火,所幸赵钱这厨房的家伙事儿一应俱全,水缸也是满满当当的,省了我不少麻烦。
药熬好了,我这肉羹和粥也做好了,我找来一个托盘,把这些端到西厢房。却见男人已经醒了,正挣扎着起身,我连忙把托盘放在圆桌上,就把他扶到床上坐好。
我抬眼,就和他的眼神对上了。他的眼睛真的好看极了,像是装了一个银河系,满目星辰。我一时看呆了,半天没有动作。男人见我这样,也不说话,微微笑着就这么和我对视着。我咽了咽口水,率先败下阵来,这男人,真是长在了我的审美上,360°无死角的好看。
我拍了拍额头:“我我我给你端端端端药来了。”我结结巴巴地说着,把托盘端到了男人面前,男人也不说话,端起药,一仰脖,咕咚几口就把药喝完了。
“这这这肉羹和粥也也也是给你的。”
男人眉毛一挑,声音不冷不热:“你吃过了吗?”
我脸上一热:“吃过了,你吃吧,反正这都是花了你的银子买的。”我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我头低得都埋到了胸前,双手绞在了一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干脆转身出了屋外,我得出去凉快凉快。
房内。
男人盯着床上的托盘里的三个碗神色复杂,这肉羹是人吃的么?怎么会做的比药还苦,难吃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尝了口刚想吐掉,但是一想是那个人做的,忍着恶心,还是把满满一碗的肉羹都吃进了肚子。过了一会儿,还不见那人进来,男人喊了声:“姑娘还在吗?本……我,吃好了。”
听到男人喊我,声音很虚弱,我赶紧跑回屋里,看见托盘上空空的三个碗,心里竟然有种成就感。
“我不叫姑娘,我有名字的。”我不满地嘟囔着,别人叫我姑娘我觉得没什么,怎么他一叫我姑娘,我就觉得这么不舒服。
“哦?那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男人玩味地笑着。
“我叫蓝无言,‘蓝天白云,相顾无言’的蓝无言。你呢?”我叉着腰,朝他努了努嘴。
“”他犹豫了会儿,叹了口气:“我叫汪元,如你所见,我被仇家追杀,现下又受了伤,哎,不知如何是好哦!”